作者/周湘月

编辑/勇勇

“家庭的价格是255元，酒店美容院的试衣间是455元，各个城市都有。我自己也见过。放心吧，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陈发是一个以“家庭隐私视频偷窥”为群名的QQ群主。这个成立于2021年5月28日的交流群，不到一个月就聚集了43个成员。

当陈发遇到一个总是“犹豫不决”的顾客时，他不得不更容易地“大喊大叫”。“我是店主，你说找我买的人不多。不会被发现的，真的，你放心。”

很多时候，群里设置为“禁止所有员工发言”，但陈发可以在里面自由发放广告——“最新酒店桔子电视，家庭电视，400套，600套”。一旦有新人加入，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对方发私信“需要什么吗？”

然而，最近陈发敏锐地意识到风向似乎已经改变。

6月11日，中央四部门联合发布公告，决定于2021年5月至8月组织开展全国集中治理摄像头偷窥黑产行动。“近年来，犯罪分子利用黑客技术破解和控制家庭和公共场所的摄像头，改装智能手机、运动手环等。成偷拍，卖破解软件，教偷拍客户‘偷窥’隐私图片，从中牟利，已经形成了一条黑色生产链，严重侵犯了公民的个人隐私。“公告中提到的。

陈发就是其中之一“让顾客‘窥视’隐私图像并从中获利”。但即使在严格的监管下，这些黑产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隐蔽。

隐藏的角落

黑暗生意往往非常隐蔽。一周前，AI财经社以“相机”、“摄像机”为关键词搜索QQ，发现其中隐藏着大量的“偷窥”相关群，仅以“相机”为关键词搜索得到的结果就排除了近150个不符合要求的条目。

这些群大多以“监控”、“隐私”等为关键词，头像多为床图，而“隐私”有时会写成谐音“影视”等，放在群名里。他们甚至是在刻意制造“群体成员多”的假象。以AI财经社加入的一个群聊为例。群里有400多名成员，但是进群后发现大部分账号的名字和头像都一样，怀疑是同一个账号。

图/视觉中国

但卖视频的鸽子告诉AI财经，“这只是个引流群，买了会把你拉进资源群。”同时，另一位卖家张路也表示，“购买后会拉会员群”，会员群也是一个QQ群。

艾财经尝试加入一个以“360视频实时摄像机”为群名关键词的qq群，但在加入群的过程中发现，点击“加入群聊”弹出的界面是一条“需要+总群XXX”的验证信息。按照这些引导步骤，AI财经社尝试加入这个群，却发现是一个中转群，又一次遇到了“此裙(skirt，相当于“群”)不入人。请动将军裙XXX”。

经过多次折腾，艾财经成功进入了一个以“接待裙总装”为关键词的QQ群，但进群后发现只有群管家自动在里面发了一条信息，“@XXX，欢迎来到接待裙，本群受限，请移至总装。”附有支付二维码，只有支付了19.9元的人才能加入该群。

这些人辛辛苦苦“安全引流”。那些要求过高或者拖延操作的人，很快就会被他们淘汰。

艾财经曾经申请加入一个QQ群，群头像写着“加群进秒”。入群不到一分钟，管理员发来私聊，说“你好”。但是仅仅过了一分钟左右没有回复，管理员就直接把AI财经社移出了群聊，行动极其谨慎。在另一个群里，管理员在群里发了一个“+”号，但因为没能及时理解其含义，很快又被从群聊中移除了。

在整顿的大背景下，QQ官方和黑产从业者都变得战战兢兢。一个明显的变化是，AI财经社尝试在QQ上以“监测”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结果是“没有符合筛选标准的群体”。但是我前几天申请的QQ群界面一直无法访问，显示“系统错误，请稍后再试！”。一些QQ群悄悄把原来的定向“精品实时摄像头”改成了“明仁”等不知名的群名。

陈发也开始把“低调”二字写进QQ群的介绍里，告诫那些买了相机账号的客户，不要和别人分享。“别人登录酒店账户，直接没收。”

受损的相机

这些活跃的黑产交易背后，是泛滥的摄像头隐私泄露。

摄像头被泄露通常有两种原因:一是自己安装的摄像头被黑客攻击，二是酒店、试衣间、卫生间等被恶意安装针孔摄像头。

河南某法院审结的一起案件中，被告人的偷拍行为被披露。他们通过网络购买了一台针孔摄像头，利用出差住酒店的机会，将摄像头安装到酒店房间内电视后面的电源插座上，并通过WIFI连接到自己的手机上，用手机实时观看摄像头拍摄的内容。长春某被告人在酒店房间安装了带针孔摄像头的鼠标和插座，5年内窃取视频7.5万余部。

图/视觉中国

在各级法院的判决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恶意偷拍的疯狂。郑州某酒店负责人甚至在接受采访时直接表示，郑州很多酒店都装了针孔摄像头。这些摄像头藏在酒店的插线板、遥控器、烟雾传感器、纸巾盒等。，或者通过改装手机、剃须刀、鞋子等安装到摄像头里。

比如深圳的一位女士，曾经在优衣库的试衣间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经警方调查，针孔摄像头是某科技公司员工邓某某在网上购买的。后者安装在试衣间偷拍寻求刺激，手机里存了一些视频。

今年3月，关于“夫妻二人在B&B被偷拍8小时”的新闻一度登上微博热搜，再次引起人们对隐私和安全的关注。在流传的视频片段中，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被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来，并在某社交软件聊天群里直播。同一个报道中，另一个偷拍者小李，是在朋友偶然在一个QQ群里看到他的视频，才知道自己在出差过程中脱衣服洗澡的过程中被拍得清清楚楚。

在摄像头偷拍的背后，也很容易获得这些设备。AI财经社发现，输入“微监控”、“摄像头隐身”等关键词，可以弹出很多相关产品，价格从几十元到一两百元不等。这些相机形状各异，有的像纽扣，有的像家用电线，有的做成手表。主要是“小”和“隐蔽”，有的商家甚至在宣传视频中说“摄像头只有一厘米”。

虽然大部分商家在商品详情页上都宣称目的是“防盗护理”，但显然没有人能保证摄像头最终会流向哪里，会看向哪里。

相比这些恶意安装的摄像头，家用摄像头的安全性也是令人震惊的。

目前家用相机的出货量与日俱增。IDC发布的《中国智能家居设备市场季度跟踪报告》显示，2020年第四季度，中国智能家居设备市场中，家庭安防/监控市场出货量817万台，同比增长24.9%。近年来，家用相机国内年出货量已达数千万台。

而且这些设备也不能保证完全安全。从2015年到2018年，全球三大黑客赛事之一的GeekPwn参赛选手一直以摄像头为主要目标。如2015年，长亭科技因发现7个智能摄像头、1个智能路由器、1个POS机项目漏洞，获得32万元奖金。在随后的一年里，一口气突破了市场上销售的10台主流品牌路由器和1台小蚁相机，获得了最高42万元的奖金。2017年，两个团队通过突破熊迈和小蚁相机获得了奖项。

最轰动的事件是2017年，360公司生产的小水滴相机出现大量家用摄像头泄露事件，360公司创始人周遭到网友批评。据AI财经社报道，此次隐私泄露并非软件被黑所致，而是360摄像机有直播分享功能，打开非常简单。这显然是一种非常欠考虑的做法。很多用户分享后忘记关相机，成为了成千上万人在线观看的对象。

谁来阻止“偷窥眼”

为什么那么多摄像头容易被黑产者破译？

"最常见的是弱密码."资深安全专家杨青对AI财经社分析。很多不太知名品牌的相机会在说明书上印上用户ID和密码，用户通常使用默认的账号密码。这使得攻击者很容易通过收集市场上常见品牌的用户名和默认密码来破解摄像头。“这种情况至少占一半以上，”杨青说。

浙江破获一起相机黑产案的警方也证实了这一说法，“破译的密码基本都是原始密码”。

图/视觉中国

对于黑产从业者所宣称的“无缝取景”和“无缝破解”，杨青认为，具备这种功能的相机有很大概率是比较早期的老产品。“相机本身属于单点而非平台型设计。”但是现在大部分品牌的摄像头都是绑定手机的，而且看完会有记录。

另外，相机行业本身门槛较低，一些小厂商买一个通用的解决方案然后二次打包，缺乏安全维护的能力，很难有能力针对安全漏洞及时更新补丁或者升级系统。但这类相机由于价格低廉，在三四线以下城市分布广泛。

“你会发现，互联网上的许多设备，无论是相机还是智能电视和其他家用产品，实际上都是由这类制造商生产和销售的产品，没有人能够长期维护，”杨青说。

艾财经联系到深圳一家相机代工厂的销售人员，称其销售的相机品牌可以自行设置密码，并定期更换，但没有其他专门的加密技术进行防破解。

不难发现，重置密码可能是避免破译家用摄像头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之一。但在应对酒店的针孔摄像头等偷拍时，我们需要更加谨慎。

“现在市场上实际上有几种检测方法，”杨青介绍道。一种是进屋后用肉眼识别，仔细检查电视机、机顶盒、插座等高风险场所，另一种是使用一些专业的探测器，通过声音、电等物理原理进行检查。此外，还可以使用一些检测app来检测当前WiFi环境中除了自己的手机、笔记本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未知设备，而这些未知设备很可能就是一些无线摄像头。

一些企业甚至开发了“偷拍检测”应用。根据这些app的介绍，他们采用了红外光检测、反射光检测、Wifi热点检测、磁通量检测等手段。只要这些偷拍发出可见光，就能很容易被发现，但这并不是100%可靠的解决方案。比如一些安装非常隐蔽，没有明显反光的摄像头，还是很难发现。

“这些东西只是一种辅助。不能把责任过多的转嫁给用户。你还是得从网络、技术、政策、行业、酒店管理等方面做点什么，不然活得太累了。”杨青说，“集中开展整治行动是非常必要的。相机厂商在分阶段打击黑灰产业链的同时，也要加强与在安全技术领域有深厚积累的企业的交流合作，共同向行业输出成熟完善的物联网设备安全解决方案，不断提升产品的安全基准和漏洞防护能力，遏制相机窥视黑产泛滥的局面。”

(陈发、白鸽、张璐为化名。薛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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