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 |财务鲁莽
“乌拉”，成敏转身拉下他店里的卷帘门。2018年11月9日下午5点今天是周五，这个21岁的女孩已经厌倦了外卖。她决定今天犒劳一下自己，邀请她的小姐妹们去吃火锅，据说是Tik Tok的一家网络名人店。
明天是双11前夕，但和一些义乌小老板一样，这并不是他们忙碌的一天——成敏的老板开了一家出口小家电的店，在义乌福田，门面不大，但也是义乌小商品城旁边的好地方。
“我们前段时间比较忙，老板还有一块礼品和出口的生意。”
的老板姓刘，今年40岁，不是义乌本地人，但在义乌已经20多年了。“我们在浦江有一家工厂，生产圣诞礼品，什么都做。”
浦江位于义乌周边，以生产水晶制品闻名，但现在当地政府认为水晶加工是高能耗、高污染的行业，行业发展面临环保的考验。
从义乌海关到美国休斯顿海关，再到纽约、洛杉矶、加州等地街头的店铺，刘的圣诞音乐盒至少需要在海上漂浮20天。
事实上，每年美国市场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圣诞礼物来自中国。
多年前，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经济记者莎拉·邦乔尼(Sarah bongiorni)发现，在39件圣诞礼物中，有25件是中国制造的，其中义乌货是主力军。
义乌对全世界的商人来说都是一座迷人的城市。人们用各种奇妙的语言来形容它，它自己的口号是“商品的海洋，购物者的天堂”。
然而，在过去的十年里，义乌这座中国小商品出口的哨兵般的城市，却经历了惊心动魄的3650天。
如果回到2008年的义乌，无论是走在北苑还是稠城，两边的典当行总是鹤立鸡群。
在江浙一带，民间借贷发达，义乌是浙中重要的地下金融中心。28岁的东阳富姐吴英，一度被传控制资产38亿，其中大部分来自私人投资者。
发端于美国的金融危机，最先被这个1000多平方公里的小镇感知。义乌市统计局发布的2009年义乌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第一句话就是:2009年是新世纪以来我市经济发展最为困难的一年。
吴英神话的幻灭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媒体振振有词地描述这个已经入狱的小姑娘——没错，在义乌，吴小姐的另一个称呼是“小姑娘”:
吴英一脸惊恐地站在被告席上，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像一只掉进了陷阱的母狐狸。02十年前，周晓光还在“为吴英求情”。
义乌最知名的女老板，一个人大代表，多重光环。两会期间，周晓光连续两年提交议案，呼吁政府制定《民间借贷法》。
十年后，浙江第一女首富自己也陷入债务危机。
苏格拉底说:“没有自省的生活不值得过。”周家的大女儿17岁就开始摆地摊，也就是说，只有在义乌这样的城市，才有机会获得自己的亮点。
靠着不起眼的小商品，义乌向全世界呈现了一个“义乌梦”的故事——靠卖饰品起家的，批发袜子的翁氏兄弟也是如此。
“白天老板，晚上地板”“背着蛇皮袋在绿皮火车上叫卖小商品，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胆地躲避列车员的检票”是这里人的生存秘诀——全国第一张个体户执照来自义乌。
依靠“鸡毛换糖”，义乌人收获了第一桶金。因为利润微薄，义乌人不得不把规模做到极致。
大规模的义乌人吸引了嗅觉同样敏锐的外地商人——很多都是义乌人从广交会外面直接拉到义乌的，而没有实力进入会场的义乌小商人却有着商人特有的狡猾。
其实义乌的模式说起来很简单。前店后厂是当时浙江很多地区的工业模式。义乌小商品收集了世界各地小商品的交易信息，而周边的工厂则努力加班加点地为这项业务服务——这是一条外向型的生产链条，金融是其中的润滑剂。
03义乌化工路是寄售店、典当行、投资公司的聚集地之一。全盛时期有10多家寄售店(包括典当行和投资公司)。
2010年秋天，我来到这条路上，发现只剩下两家寄售行。来自当地工商局的信息显示，今年以来，已有20多家寄售银行被注销，而注册的不到5家。
“钱拿不回来了，只好关门跑路。”四十出头的吴剑锋在一家寄售银行从事民间借贷业务多年。据他介绍，高峰时平均每个月从他这里拿钱过亿，现在只有三分之一，大部分贷款都需要抵押物。
“以前借款完全靠信用，根本不需要抵押。”吴剑锋说，两年前，也就是2008年以前，义乌民间借贷纠纷很少。
这一点得到了浙江现代阳光律师事务所张国华律师的认同。“2009年以来，民间借贷纠纷案件数量突然增加。”
法院数据显示，2009年，义乌法院受理各类案件22250件，比2007年增长近70%。其中，债务案件大幅上升。
04“如果有100%的利润，他们就敢冒险斩首。”这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贪婪的评价。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女婿曾经借了500万给一个大老板，但是大老板生意亏损，无力偿还。
这时候女婿拉着老丈人，说大老板强势，说服老丈人借给大老板500万。但她一转身，女婿就要求大老板把那500万还给自己。
“这种情况，尤其是2000年左右，很普遍，大家都怕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一位义乌商人说。
义乌的金融监管人士透露，那段时间义乌民间资本不低于150亿元，而其他市场人士估计当地热钱不低于400亿元。
信用崩塌的直接后果就是，那些年，在义乌借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为了借钱，已经有人借了100万，还给了担保人30万。”曾经依靠民间借贷振兴生意的义乌老板们，开始面临资金的饥渴。
义乌的老板姓朱，在当地小有名气。杭州某著名商场在义乌开分店的时候，就被他承包了。他还在义乌开发了高档写字楼，每平米两三万。2008年，义乌当地房价普遍只有一万元左右。
“当初他放出消息说需要钱，但是门槛比较高，至少5000万元他都愿意收。但是他借不到钱，就放松了，说1000万就可以了。最后还是没借到多少钱。听说他要派人去义乌市场从一个摊位借钱到另一个摊位。”
现在，他们判断，目前市场上有一半的资金不敢借出去。
作为支撑数据，2008年底，义乌金融机构存款首次突破1000亿，人均储蓄居全省县级市首位。
失去润滑剂的义乌外贸陷入寒冬，部分商人转向内贸。但在中国的商业领域，内贸和外贸的游戏规则差异甚至大于乒乓球和足球。
2015年，义乌商贸城向商户发出通知:
据市场经营户反映，义乌市共有14家外贸公司，2名外商、1名中国采购商存在拖欠货款的情况，共涉及金额近600万元，业主所在国籍包括中国（6家）、印度（1家）、西班牙（1家）、约旦（1家）、埃及（1家）、土耳其（1家）、黎巴嫩（1家），另外两家外贸公司老板国籍不详，经营户应提高警惕。但是在这个通知的后面，这位官员安慰说:
据统计，与去年同期相比，9月拖欠货款失联外贸公司数量有所降低，个人（外商以及中国人）拖欠货款情况则略微上升；环比上月，本月市场经营户到经侦大队反映存在拖欠货款的外贸公司、个人（外商以及中国人）数量均大幅下降。解读的意思是大家要注意，现在市场上的作弊者还是很多的，但是比去年好多了。
“客观来说，外贸公司有时候也是受害者。”刘军在义乌商贸城待了七八年。他声称自己被骗了五六百万美元。“仓库里还堆着一批货，是土耳其人用的集成灶，在国内没有市场。”
作弊者和老赖少了，生意好了吗？
吴是义乌最大的中国餐饮连锁店之一——速食客的物流部，他有自己的看法。“其实看义乌的经济，不一定非要去商贸城。逛逛大街就能看到餐馆的生意。”
而餐馆生意好不好，那人说:“你每天用几包盐就知道了。一斤盐可以代表200人左右的客流量。”
事实上，从2010年1月开始，义乌就启动了“食盐指数”监测方法，每月向市政府上报食盐销售情况，市政府将其作为监测义乌经济运行景气度的重要指标，对经济运行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预警，及时出台相关对策。
06“现在的情况有点像2008年。”刘军说，尽管情况不同，但结果是相似的——外国人减少了采购清单。
但今年不会影响出口数据。
”相反，外国人利用这一形势下了更多的库存订单。如果情况不缓和，明年将是真正难过的一天。”
让一些义乌小老板稍感轻松的是，需要产业链合作的传统小家电和出口商品，暂时不会在全球找到合适的替代出口地区——中国仍是首选。
对于那些依赖沃尔玛的买家来说，如果他能在中国采购到90%左右的商品，虽然在目前的情况下成本会增加，但会比在不同地区采购不同的产品更划算。
人民币升值也帮助义乌人保住了部分利润。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高枕无忧。相反，此时同行之间的竞争变得更加残酷。
罗明是抽油烟机等厨房用具的出口国。他突然发现，同行已经悄悄把报价下调了5%。对于他们的职业来说，由于在利润环节中像一张纸一样脆弱，他们不得不再拿走10%。“一般一些规模较大的企业反而会这么做，因为他们的资金成本和人员成本压力比较大，所以有时候不赚钱甚至亏钱。”
面对这种情况，另一位做空炸锅的鲁老板自有办法。他的产品是创新产品，“国外没有替代品。”
在今年的广交会上，陆先生得到了一个200个集装箱柜的大订单。虽然与往年五六十块钱的单价相比，这次二十块钱的价格少了很多，但他还是认为“这笔生意可以做了。”
07十年过去了，义乌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困境，但情况总是有些不同。双十一前夕，大佬们似乎轻松多了。
对他们来说，今年快结束了。很多工厂元旦一过，人就越来越少。
然而，他们仍然保持警惕。有一个信号:今年前三季度，入境外国游客39.7万人次，同比仅增长1.44%。
义乌本地人也捂紧了钱包。
义乌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义乌本地汽车零售额同比下降0.3%，增速同比下降15.3个百分点。
汽车零售额占义乌市规模以上零售额的70%以上。“从走访的各大品牌汽车销售目标来看，预计规模以上汽车企业全年销售增速将下降，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额目标(10%)几乎无法实现。”
不买车，更不应酬。报告还称，义乌当地6家文化、体育、娱乐单位1-9月收入同比下降28.4%。
在义乌，一桌人坐下来，也许你能认识几个姓罗的人，他们自称是王的后裔。义乌还是尚武的，历史上义乌兵是戚继光手下的主力。
400多年前，只有一个8岁的诗人写下了中国最受欢迎的诗歌之一:鹅，鹅，鹅和向天歌。白色的羽毛，漂浮在绿色的水中；红色的脚底，拨动着清澈的水。对中国古诗稍有了解的人，都会欣赏“初唐四杰”之一的这首诗:此处勿作燕丹，壮士断腕。
今夜的义乌，我们需要的，或许，不是活出“过去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