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厘米的脚穿多少码的鞋(“小马云”再次闯入流量世界)

王子程

2022-04-20 05:40:25

本报记者明雀

范小勤脱下运动鞋，卷起裤腿，光着脚走进小溪。1月2日，江西永丰县颜回村，天空晴朗，最高气温15℃，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清澈见底。范小勤弯下腰，用双手打开石头，看到一只螃蟹在沙滩上爬行。他抓住了它。

“你看，我是抓螃蟹的高手！”他把螃蟹举得高高的，高兴地说。

范站在岸边，担心弟弟感冒，催他回来，穿上鞋回家。范小勤不听，说“永不放弃”，向小溪深处走去。

范小勤和他的哥哥范正在捉螃蟹。网络视频截图

那天捉螃蟹的场景被账号为“老诸樊木工”的团队拍摄并剪辑成视频。

三天后，这段视频被发布在Tik Tok上，目前已有16.1万人点赞。很多人一眼就认出范小勤是之前“一夜走红”的“小马云”:6年前，他因为长得像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而突然走红，被一个老板带到河北石家庄学习生活。不时以“小马云”的身份参加节目，出现在网络直播视频中。直到2021年初，范小勤被送回老家，被诊断为智障二级。这一切戛然而止。

时隔一年，像一场没有终点的“流量赛跑”一样，“小马云”再次出现在网络视频中。

当天，很多人在视频下留言:“小马云比以前懂事了。”“请不要打扰他。”……

“新生活”

“老范竹木匠”的账号是去年11月开通的，每两三天发一个视频，多是关于独腿父亲范家发竹木匠的内容，并配有范小勤的日常生活。首页上方有一段关于范家发的介绍:上帝为他关上了一扇门，但他想打开一扇窗。生活如此美好，我们永远不会跌倒。

截至目前，该账号拥有27万粉丝，获得257万赞。由范家发的远房亲戚黄新龙和村里几个人合伙经营。

“老范竹匠”账号。网络截图

每天早上8点，范家发吃完早饭后，准时去他家旁边的一个老房子里做竹木活，黄新龙在那里等他拍。老房子是叔叔黄新龙的家。装修很差，散发着一种原始的质感，非常适合做视频。

院子里堆着几根竹子和木头，旁边放着干活的工具，比如木刀、凿子、尺子等等。范家发单腿直立，拿起一根笔直的竹子，用木刀将其折断，发出“啪嗒”一声。黄新龙站在一旁，用手机仔细记录着画面和声音。

很快，竹子被切成细长的条状，最后被织成了簸箕、帽子和垫子...

为了工作和拍摄方便，黄新龙团队里有人做中餐和晚餐。范家发白天呆在这里，吃完饭，晚上六七点左右回家。周末和节假日，和他的哥哥范放学回家，他们会来玩，一起拍戏，一起吃饭。

1月2日，范小勤去他父亲做竹匠的地方玩。本文图片除特殊标注外，均为该报记者明雀图片。

2021年1月，13岁的范小勤被从河北石家庄送回老家颜回村。

当时距离一个老板口头答应他读完大学，安排工作，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4年前，他们家“一贫如洗”，红色的土坯房没有装修，门口是一条泥泞的土路...现在，土路变成了水泥路，房子贴上了瓷砖。据范家发称，老板已经和他们“解约”了。

但是范小勤什么都没有改变。14岁的他身高只有1.3米左右，看起来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他不识字；他不知道2+2等于多少。

范家发说，小秦刚回来的时候，很有礼貌，跟大家打招呼。后来他跟着哥哥到处跑，很快就忘记了这些习惯。

1月2日，范小勤正在和孩子们玩耍。

回村不久，被父亲带到医院检查，被鉴定为二级智力残疾，而范被鉴定为三级智力残疾。

2021年2月，范小勤被送到村里的小学随班就读。此前，永丰县残联一名工作人员表示，范家两兄弟可以申请就读特殊教育学校，每周都需要家长来学校接。学校位于永丰县，距离颜回村60多公里，坐公交车来回要两三个小时。你也可以在普通班学习，但是范小勤可能跟不上学习进度。

1月初，范家发再次提及此事。考虑到家里的特殊情况，他没有把两个儿子送到县特殊教育学校。范家发只有一条腿；妻子张莉患有眼疾和智障；范家发88岁的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还有一个原因是范家发不知道特殊教育学校和普通学校的区别。

范家发与妻子和两个儿子的合影。澎湃资料图

他告诉记者，范小勤现在在镇上的学校上五年级，他从周一到周四都呆在家里。

1月4日早上，兄弟俩早早起床，在房间里看电视，等着爸爸从菜地回来带他们去学校。

突然，范小勤咳嗽了几声，然后说他不想去上学了。范对弟弟说:“你已经请假了。没有感冒发烧，就不能再请假了。”

连续两个星期，范小勤找各种理由不去上学，但他的父亲拒绝了。范家发觉得孩子心情不好，过段时间就好了，他也不知道儿子在学校的情况。他每天做竹木匠，比以前更忙。

三个月前，范家发为他15岁的大儿子范做了一张竹床，放在二楼的房间里。以前，范和奶奶睡在一个房间里，低矮的木床已经破旧不堪。

当范小勤第一次回家时，他和他的兄弟同床共枕。他哥哥搬到楼上后，他不想跟着他上楼，开始和父母睡在一起。

“没什么原因，我就是想和爸妈睡一觉。”他说。

迷妹

范担心她的弟弟会走自己的路，经历她年轻时的痛苦和悲伤。

33岁的范肖佳是范家发的长女。1992年，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2005年，47岁的范家发与20多岁的结婚，随后生下范和两兄弟。那时，范16岁。

后来，范小勤红了，被外国老板接走，又送了回来。范一直在外打工，只是听父亲复述和看新闻才知道家里的变化。此前，为了不影响女儿的生活，范家发从未发布过女儿的信息。

粉丝说，她不懂网络，她怕舆论来，所以从来不在网上露面。直到她看到黄新龙拍摄父亲的视频，考虑到自己也可以拍摄，才愿意将过去公之于众。

范记得，父亲常年忙碌，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范家发年轻时聪明、帅气、能干。20岁那年，他被毒蛇咬伤，右腿从大腿根部被砍断。从那以后，他的生活完全颠倒了。

范家发。本报记者赵志远图

为了养家糊口，范家发不仅自己种地，还租别人的地。黄新龙记得，他在家访时，经常看到范家发一手牵着犁，一手牵着绳子，在水田里跳来跳去。有一次，范家发跳到玻璃上，抓伤了脚，休息了好几天。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范家发开始学习做竹匠。40多年来，他帮助人们制作篮子、簸箕、竹篮等等。

范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家里做家务，甚至扛着重物去市场卖。每次，范肖佳都会看到其他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零食，玩具和新衣服...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爸爸一年到头总是有做不完的工作，但是家庭条件并没有好转。

早年，一家人住在范家发父母的土坯房里。后来房子塌了，他们就住在范家发大哥的红砖房里。直到八九年前，他们才盖起了现在住的房子。

生活的不如意，加上沉重的负担，让范家发越来越沉默。

范记得，她小时候，父亲总是很凶，经常骂她，用棍子打她。她非常害怕他，甚至不敢和他说话。

范变得越来越敏感、自卑和内向。

从小到大，她朋友少，村里很多人看不起她，所有老师对她都有成见。范给肖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语文考了100分。老师怀疑她没考，她觉得很委屈。

范家发没想到，女儿初中毕业，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却只读了一个学期。

“家里没钱，一个人在县城很孤独。”范记得，那一年，范刚出生不久，就辍学在家带弟弟一段时间:每天做饭做饭，给弟弟喂奶，晚上和弟弟一起睡。后来，她一个人出去打工。

多年后，范家发告诉该报记者，如果范是他的儿子，他可能不会再结婚生子。

范明白，父亲重男轻女，是因为“农村的人都这样，认为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大约十年前，范与同镇的一个年轻人结婚，并相继生下一儿一女。也是从那时起，作为母亲的范开始理解父亲的艰辛，并慢慢学会接受自己。

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自己过得不好。虽然从小懂事，努力，但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更别说整个家庭的命运。

每次回家，范都会帮家里打扫卫生做饭，带着两个弟弟去镇上买衣服鞋子文具...她慢慢发现，范小勤什么都不懂，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范好一些，但是他没有朋友，而且害怕他的父亲。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深深地被孤独和自卑所困。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两兄弟在村子里游荡，追逐青蛙、老鼠和兔子...脚上两只颜色不同的鞋子，尺码明显比脚大。

范肖勇养了三只兔子。1月2日，范小勤在家帮他的弟弟喂兔子。

范告诉他的父亲不要继续以前的棍棒教育，而是要更加重视孩子的心。范家发开始慢慢学会改变，但他只上了小学二年级，至今找不到更好的管教方式。

1月5日，64岁的范家发谈起自己的女儿，高兴地说，对方之前跟他说过，以后会给他养老。但是想到范小勤的两个兄弟，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夜爆红”

1月初，网友在范家发的视频下留言:“终于有靠谱的团队了”“支持工匠”...也有人质疑团队消费“小马云”父子。

这个不会用智能手机，不懂互联网是什么的家庭，其实早早就闯入了互联网的“神奇”世界。

2015年端午节，黄新龙把“小马云”的照片发到网上。10天后，马微博转发了范小勤的照片，并称“我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2015年7月，马云在微博中转载并评论了范小勤的照片。网络截图

那一年，天猫“双11”交易额超过912亿元。马云的无心之举也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第二年夏天，有人拍摄了范小勤杀鱼的视频，“小马云”一夜成名。

很快，范小勤的家成了网络名人出风头的地方。商人，粉丝，媒体...正从全国各地涌来，一波又一波，来来往往，来来往往。

他们一个接一个挤进简陋的红砖房，踩着鸡屎，看着肮脏的范小勤。起初，范小勤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随后，他在镜头前自称“小马大师”和“马克”，一边摆姿势一边喊“OK！好吧！好吧！”

这个陷入困境已久的家庭，一下子得到了无数的关注。很快，商家要为“小马云”代言；网络名人想找“小马云”直播；影视公司想找“小马云”拍电影...

“小马云”走红后，每天都有很多人开车去看他。澎湃资料图

网友送给范小勤的绘本。

对于范家发来说，这种人气被消费利用了，但也给家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此前，一天没上学，而范上了小学二年级。“小马云”走红后，当地政府部门来找他们，范小勤很快为他们报名。

范家发说，他后来才知道马云是阿里巴巴的创始人。他从未见过他，但他非常感激他。

然后，有人试图改变“小马云”家庭的现状。

2017年春节后，哥哥范被送到湖南一所私立学校读书。那年夏天，范放暑假回家后，一个杭州老板在西湖边拜访了范家父子。

与此同时，一位老板口头承诺，范小勤将完成大学学业，如果他考不上大学，还会给他安排工作。

那年秋天，范小勤被老板带到石家庄，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衣着整洁，每天有“保姆”来学校，还经常被带去参加活动、节目、视频直播等等。他每年过年回老家看父母一次，待几天再被接回石家庄。范暑假从湖南回来，回到镇上读书，还是捉螃蟹，追老鼠，野猪。

22厘米的脚穿多少码

“小马云”视频直播。网络视频截图

2017年，范小勤参加一个节目，节目中展现了范家发对儿子的鼓励:“你小的时候，为了弟弟上学，为了爸爸妈妈和奶奶看病，养活一家五口不容易。家里的新楼也在装修。你要好好学习文化和才艺。长大了要为国家做贡献，要感激帮助过你的人。加油，我的孩子！”

但是对范小勤来说，学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石家庄同学的印象中，范小勤上课不专心，没有朋友，也很少参加考试。2019年下半年开始，他被同学发现很少上学，经常在网上直播各种美食。

直到2020年秋冬，“小马云”长期旷课的消息被曝光，范小勤被送回老家。

一时间舆论哗然，不少网友认为“马骁云被资本榨干抛弃”是悲剧。

范家发对此并不认同。他觉得老板之前帮他装修过房子，每年给他几千或者几万块钱，还带他去石家庄看过儿子一次。对方带着儿子参加一些商务活动，可以理解。他还介绍，今年范小勤回村时，对方也送了几千块钱。

在四年的时间里，范小勤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名人，但他似乎没有学到任何东西。1月初，范小勤唱了一首歌:“你笑起来真可爱，就像春天的花，把一切……”突然，他拿出网友送他的新书包，说自己最喜欢看书。他打开书，但不认识几个字。

1月2日，范小勤在笔记本上写道。

1月3日，一个外国人来到村子里看范小勤并和他合影。

未来

没想到，时隔一年，这家人再次闯入网络世界。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范家发成了主角，走到了屏幕前。

按照拍摄节奏，他需要两三天完成一件竹木制品，不能重复。有很多产品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不能按时完成的。为此，黄新龙还邀请了一两位资深艺人帮他一起做。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范家发从资深艺人那里学到了很多新品，虽然一开始并不熟练。有时候对方不愿意教，范家发就说:“你不教我，我就看着你做，自己学。”

"他是一个好胜的人。"一位村民这样评价范家发。

范肖佳觉得，父亲的强大和自尊，包括村民眼中的“好胜心”，都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

在此之前，范想要辞掉工作回家，带上他父亲的录像带，在开一个账户。1月22日，经过深思熟虑，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范家发说，他一直很感激黄新龙，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会成为合作关系。

据黄新龙介绍，“老范主木工”团队有四个合伙人，都是颜回村的。有人负责视频剪辑，有人负责后勤，包括做饭，处理突发事件。他主要负责自己做视频。

黄新龙拍摄了范家发的工作过程。

此前，黄新龙通过和别人合伙做药膏生意赚了一些钱。他说，为了拍摄范家发，他退出了油膏公司的股份，开始全职在Tik Tok拍摄。

1月初，黄新龙打开手机，像个摄像师一样，对着范家发来回拍摄。其实他只是一个相机爱好者。从拍摄《范小勤》第一部开始，黄新龙就一直在关注范家的变化。他觉得这次合作满足了他长久以来的幻想。

除了拍摄范家发扮演的竹匠，他们偶尔也会拍摄范小勤一家的生活。黄新龙说，在拍摄过程中，他们教范和哥哥们扫地、打扫房间、洗碗，培养他们的自理能力。

1月2日，范小勤拿着父亲编的竹篮去割草。

但是，视频账户正在慢慢上升。

事实上，自从他们发布第一个视频以来，网上的质疑声就一直不绝于耳。很多人质疑是利用“小马云”父子赚钱，也有网友误以为是范家发自己的账号。面对这些问题，黄新龙不知道如何回复。

在范家发看来，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虽然每天工作很忙，但是可以拿工资。第一个月，黄新龙给了他3000元，第二个月后，加到了5000元。范家发说，除了工资，他做的竹木制品都归自己所有，可以在集镇上卖。此外，对方承诺如果后期账号交付直播，会给他10%的分红。此前，他在家种水稻卖，年收入5000元，偶尔在外打零工。今年年初，政府将他们家庭的补贴提高到每月2000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