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经济观察报

钱于娟

“冯鑫被抓了！”

7月28日晚间，暴风集团发布公告称，公司实际控制人冯鑫因涉嫌犯罪已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

暴风科技股价率先承压，随后29日、30日，二级市场股价直接反应是一字跌停。8月2日上午10点左右，暴风科技股价已跌至4.90元/股，总市值仅16.15亿元。这只a股曾经是40天内连续36个涨停的“妖股”，现在怕是要退市了。

冯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为冯鑫在雅虎中国的老板，360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周通过微信回应经济观察报记者。他认为冯鑫做产品和投资的思路“确实”有偏差，他也不想说别人。

冯鑫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是在“出事”消息发出的10天前。

7月18日，在暴风集团举办的网上投资人接待会上，忧心忡忡的投资人几乎一致提出了这个问题:暴风会退市吗？暴风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冯鑫对此并不避讳。他回答说:“目前，公司积极从事生产经营活动，坚持应对面临的困难。退市条件目前还没有触及。”

无独有偶，就在同一天，冯鑫的名字也出现在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的一起执行案件中。

经济观察报记者发现，这是冯鑫个人名下唯一一起执行案件。执行法院为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涉案标的额为840.22万元。

根据暴风集团7月31日晚间回复深交所问询函的详细内容，冯鑫目前持有暴风集团7032.24万股，占公司股份的21.34%，为公司第一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但其95.35%的股份已被质押。

7月31日，暴风集团在回应深交所问询时进一步披露了实际控制人冯鑫被捕的细节，并确认冯鑫因涉嫌向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被公安机关拘留。

《好人》冯鑫

从2005年进入互联网创业大潮，经历了暴风集团“妖股”的冯鑫，巅峰时市值一度过400亿。然而风光不过三四年，如今却被公安拘留。

冯鑫被抓后，家乡人和互联网圈的朋友反应完全不同。

考虑到冯鑫是矿区出来的企业家，2019年春节前夕，阳泉矿区负责人张立强专门去冯鑫父亲家拜访。他不仅关心老人的生活，还表示希望冯鑫经常回家看看，帮助家乡发展。

7月31日，经济观察报记者致电阳泉矿区区委一名干部，说明采访意图，“我不熟悉。”电话那头的回应直截了当，然后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山西阳泉素有煤铁之乡的美誉，从这里走出的企业家不计其数。然而，在飞速发展的互联网领域，除了百度创始人李彦宏，还有一位是暴风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冯鑫。

上述区委干部的反应，被山西当地一位媒体人解读为。“他(冯鑫)不是出事了吗？这时候政府的人出来说，我怕大家都说不知道。”这让现实的残酷气息扑面而来。

家乡人不愿提及的冯鑫，在互联网圈不断有朋友为他代言。

“我想起朋友圈里的一句话:怎样才能强大？但只是死撑。”在《时光之友》的新年致辞中，罗振宇曾经开玩笑说冯鑫要闹风波，现在完全先知先觉了。

时间停在那一刻，坐在台下的冯鑫只是笑着连连摆手。很难想象他今天会遇到麻烦。

“墙倒众人推”不适用于冯鑫。当晚，与冯鑫在金山软件共事的蓝港互动创始人汪峰“力挺”冯鑫。“他是一个敢爱不敢恨的人。他没有敌人，也绝不是一个邪恶的人。”第二天，作为冯鑫的老同事、投资人，美图公司董事长蔡文胜也通过朋友圈投诉了冯鑫。

8月1日，某科技媒体人将冯称为“朋友”，文中对冯鑫的描述是:有面子、有底线、冷静。

除了和冯鑫合作过的商界人士声援，熟悉他的媒体评论人，比如方兴东，也会说“期待冯鑫早点回来”。

冯鑫的前下属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冯鑫这个老板，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在我眼里都是值得敬佩的。”上述冯鑫的下属虽然已经离开暴风影音两年多，但仍向记者回忆起暴风上市后的状态。“他们一直在努力，想给用户提供更多好玩的产品。”但他并不完全认同冯鑫对一些产品和投资的想法，尤其是完全押注电视之后。

一个在风暴中上市的前员工评价老板很忠诚，但他也说“忠诚很难做好工作。”在他看来，几百亿市值的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应该更“狼性”，自私，世故，但冯鑫泉不是。

受苦

7月29日，一场大雨冲刷着北京，位于海淀区首翔科技大厦13楼的暴风集团总部，云卷云舒。

一大早，除了照常打卡上班的员工，包括经济观察报记者在内的媒体陆续进来，试图从暴风集团内部寻找冯鑫案件的起因。但除了前台的两名工作人员，旁边还有一名保安盯着，防止外人进入。

“目前公司运营正常”，暴风集团“东家”后回应经济观察报记者。即使在电梯里偶遇员工，或者在午餐时间走出公司，记者试图一探究竟，却被反复告知“不知情”，或者拒绝回答任何关于公司情况的问题，似乎所有员工都在戒备。

暴风科技在回复深交所问询函中称，7月25日，公司收到《拘留通知书》，该通知书称“公司实际控制人冯鑫先生因涉嫌向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

于是，2016年，暴风集团和光大资本率先收购MPS(全称“MP & Silva holdings . a .”)65%股权，重回聚光灯下。

MPS破产，这起合并案以失败告终。此后，暴风集团并未履行当时签署的协议对其进行收购。今年5月，光大资本将暴风集团起诉至法院，索赔7.5亿元。对于资不抵债的暴风来说，无异于增加债务。对于冯鑫来说，意味着点燃了雷霆的导火索。

北京威博律师事务所律师邓超告诉记者，被起诉后，冯鑫现金流已经枯竭，没有还款能力。

记者采访了暴风集团所在的北京市公安局和海淀分局相关人士。对方说冯鑫的案子不查了。据悉，此案由上海经侦总队侦办。对此，记者多次联系上海市公安局新闻中心，但对方表示涉及机密信息，未给予回应。

据悉，与冯鑫措施相关的，还有暴风集团内部员工和前员工，包括暴风集团前董秘毕。记者多次拨打毕电话，其电话显示始终处于来电提醒状态。而他的个人微信一直没有回应。

可以确定的是，5月中旬之前，深交所发布了《处分事先告知书》的送达公告，显示暴风集团原CFO毕在担任暴风集团董事会秘书期间涉嫌违反相关规定，深交所对其进行公开谴责。

本次公告中提及的违规行为是否与冯鑫案有关，不得而知。对此记者也向暴风集团求证，得到的回应是“一切以公司公告为准。”

丢失

冯鑫命运的转折点出现在2015年的暴风上市。

上市后40天，暴风斩获36个涨停板，股价从7.14元飙升至307.56元，市值飙升至369亿元。之后，讲故事成了冯鑫的主要标签。

上市后的几年里，冯鑫总是在每份年报首页附的致股东信中勾勒出暴风下一步新的战略图景，从“平台+内容+数据”的DT娱乐战略，到布局四屏、打造两个内容中心和N个商业变现模块的“N421”战略，再到2018年升级为“AI+2屏”专注互联网电视业务。

“玩法工具本身的价值是有限的，冯鑫在不断讲新的故事。”迭代资本创始人周向东认为，a股对暴风集团的非理性估值或不合理预期，给了这个团队财富的错觉，导致创始人在业务发展的部署和规划上“迷失”。他认为冯鑫虽然有野心，但暴风集团根本承担不起。

媒体人程灵凤坦承，冯鑫飙升的社会地位“膨胀”了。但好景不长，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使得优酷、爱奇艺等视频网站大踏步前进。而且因为先后投资了阿里和腾讯的荫庇，所以在影视版权的获取上可以有恃无恐。另一方面，尽管孤注一掷的暴风骤雨，但即使想在视频领域赢得话语权，实力也早已悬殊。

向东直言，对于暴风科技这样以视频网站为主的公司来说，“没有阿里、腾讯这样的大树，他们玩不下去。”这又一次带出冯鑫的遗憾。早在暴风集团上市之前的2015年，暴风影音就因为用户增速快吸引了众多巨头参与投资。当时阿里巴巴曾有意出资20亿收购暴风科技，但冯鑫果断拒绝。他没有投资其他巨头，而是选择单干，在a股开盘期间上市。

7月12日，暴风集团发布2019年半年报亏损预测。数据显示，从今年年初到6月30日，暴风预计损失高达2.3-2.35亿元。从暴风集团披露的2019年一季度财报来看，总资产12.17亿元，净资产-8.97亿元，营收规模7120.51万元，净利润-4401.97万元。

暴风集团的净资产早已为负。

“MPS本身并不是什么好资产”，但周向东表示，尽管有52亿元“击败水漂”的巨额收购项目，但暴风科技进行的所有版权采购案例都没有成功。“暴风城的悲剧在于它本身。当原有轨道的优势不复存在时，它会讲述一个新的故事，但本质上它会再次踏入一个糟糕的轨道。”

按照周向东的说法，暴风受困于一系列的错误。本质上，“创始人冯鑫对公司的价值认识不够清晰，陷入了虚幻的财富效应。”

2018年底，暴风上市三年，冯鑫公开检讨:“暴风的问题，不怪a股环境，不怪团队，不怪债务人，99.999%怪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冯鑫悄悄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冯鑫”，似乎是“重新开始”的意思。7月15日，他在朋友圈转发了一篇关于新狮子王的影评。原著说观影体验是一场灾难，他写道“印象深刻”。现在，他的朋友圈定格在那一刻。

方兴东朋友圈里的感叹，似乎就是冯鑫遇险的写照。“国内资本市场凶猛如虎，无牙虎比无牙虎更凶猛。网络世界的朋友要小心了。不经意间，不仅不是你的成就，反而更有可能横扫你，毁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