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邵可

西城运河是在宋代开凿的。作为连接京杭大运河和长江的运河，是江南水运的主要路线。像血液一样，推动了千百年来江阴的不断发展。

西城运河，一个承载着江阴历史的城区段，也在继续见证着江阴的现代化。2019年7月开工建设的西城运河公园项目，计划沿西城运河打造江阴规模最大、景观最优的带状运河城市公园。

没想到，如火如荼的运河两岸工地却成了文物窃贼和卖家的“掘金地”:工地上的挖掘机司机和专业寻宝者疯狂地盗掘着和运河历史一样长的古墓。宋代龙泉窑官窑瓷器等文物通过地下文物交易网络进行销售。

日前，本报从江苏省江阴警方获悉，江阴警方近日破获公安部督办的特大文物盗窃倒卖案，打掉全链条文物盗窃倒卖犯罪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58名，追回瓷器、漆器、金银器等各类文物1100余件，鉴定一级文物2件，二级文物13件，三级文物49件。尤其是两件一级文物——龙泉窑釉壶炉和釉面八面灯，做工精美，保存完好，难得珍贵。

嫌疑人指认了入室盗窃现场。本文图片均由警方提供。

文物经销商

2020年12月，江阴警方接到群众举报:两名男子从江阴打车到江西涉嫌倒卖文物。

江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高告诉澎湃新闻，江阴市局迅速成立专案组，刑侦、网安等警种部门配合开展侦查。

警方查明，这两人是唐某华、周某芳，常年在江阴从事地下文物交易。两人多次提及“龙泉官窑”“古董”等字眼，涉嫌倒卖文物。专案组立即对唐、周展开进一步调查。

在此期间，唐某华的一个举动就显示出他异常敏感和警觉。在新闻上看到公安机关开展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后，古玩店老板唐某华主动向江阴博物馆捐赠了一块“刘悦墓志铭”石碑。石碑的质量稍有残缺。碑文共24行，460余字。墓主刘悦地位显赫，与北宋王安石、苏颂、王陵等名人关系密切。之后被鉴定为三级文物。同时，唐某华多次声称再也不碰出土文物，混淆了警方的侦查视线，警方的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专案组立即调整侦查思路，决定从外围入手，扩大团伙架构。与唐、周二人关系密切的杨、赵某东等文物贩子相继浮出水面，一个地下文物交易网络逐渐清晰。

古玩店老板杨，因父亲从事建筑行业，认识不少挖掘机工人，收购古玩，转卖赚取差价，或为交易做中介，收取好处费。赵某东，曾经是一家民间博物馆的馆长，在江阴文物圈被称为“赵主任”。

经过近4个月的侦查，2021年3月底，警方得知杨某、赵某欲将四川刚出土的一件梅瓶卖给江西文物贩子胡某良。由于文物犯罪交易极具隐蔽性，且文物藏匿地点难找，专案组决定在交易过程中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

4月3日晚，专案组在杨住处将正在进行交易的3名犯罪嫌疑人抓获，当场缴获被盗赃款55万元及一只梅花花瓶，后经鉴定为一只梅花花瓶，花上刻有和白釉，属三级文物。

整个案件的突破口就这样打开了。

倒卖“张江口”

江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石介绍，第一轮收网后，专案组在前期调查和初步审查的基础上，迅速组织召开专案会议，展开全链条打击。

就在这时，随着赵某东的落网，江苏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接到举报，赵某东涉嫌倒卖“张江口沉银”银锭。江苏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发布这一线索，江阴警方沿线随机展开调查。

警方起获16锭“张江口”银锭

经查，2017年2月，赵某东等人到四川德阳以88万元购买“张钟弦江口申银”16锭，其中3锭已转卖，其余13锭埋藏在自家菜地内。目前，16件涉案元宝已全部追回，经鉴定二级文物5件，三级文物11件。

警方调查还发现，2021年3月，文物贩子胡某良经杨介绍，从江阴专业寻宝人曹某处购买了两个粉盒。专案组转战北京、安徽等地，查获两个粉盒，经鉴定为五代至北宋时期的青釉刻花盖盒。它们分别是二级文物和三级文物。为查清文物来源，专案组迅速出击，将曹抓获。经查，2021年3月，曹在江阴市运河公园某工地使用金属探测仪、铁锹等工具盗窃古墓葬及出土的粉箱、古钱币等文物。

宋代龙泉窑青釉八向被盗倒卖。

根据已知情况，专案组重点掌握了唐某华、周某芳到江西倒卖文物的线索。发现唐、周二人到江西倒卖的文物，可能是江阴市西城运河畔一工地刚出土的宋代八角灯，并从中获利颇丰。专案组立即对唐某华、周某芳等相关涉案人员进行收网。

以十倍的价格出售。

江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田晓军介绍，唐某华、周某芳交代，2020年12月，他们通过他人介绍，以16万余元的价格购买了多件江阴出土的当地文物，再将两件瓷器(八角灯、蚌壳炉)以160余万元的高价卖给江西景德镇文物贩子闫某军。

嫌疑人的供述显示了文物贩子对“出土文物”的青睐。据唐某华交代，该窑卖给闫某军时，闫某军说想试试釉。“因为出土的瓷器洒了一点水马上就吸收了，颜某军就在窑上洒了一点水，当时没有很快吸收，颜说有点争议。我知道他的意思，但他想买，但又怕是假的，”唐某华说，他告诉闫某军，如果是假的可以检测退货。

为追查文物来源，专案组分赴江苏苏州、常州、贵州铜仁等地，抓获涉嫌盗掘古墓葬的周、周某明等4名贵州籍犯罪嫌疑人。警方查明，2020年11月，4名犯罪嫌疑人在江阴工地施工作业过程中，发现两座墓葬(经鉴定为宋代墓葬)，使用挖掘机、铁锹等工具，盗掘埋藏文物30余件(其中一级文物2件、二级文物4件、三级文物5件，以及其他珍贵文物多件)，并将挖出的木棺、墓砖等埋藏在附近。据警方介绍，嫌疑人指认盗窃现场后，文物部门已介入古墓的抢救性发掘。

27岁的周承认他已经开挖掘机七八年了。去年11月，当他在工地上开始挖掘机施工时，他感觉自己挖到了棺材。周某明等人发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每个人都认为它可能值一些钱，所以他们讨论说他们可以卖掉它。周说，经常有人拿着探头去工地“寻宝”。

涉案嫌疑人的“寻宝”工具。

办案民警高说，开挖掘机的司机有一个交流群，他们经常在群里交流一些新挖的“东西”，一些文物贩子会联系群里的挖掘机司机购买。前述文物贩子杨也表示，在城市建设开发的一些工地上，会有古人类居住的遗址、古墓等。挖掘机的司机是最先接触的，其中一部分会被送到古玩市场或收藏者手中倒卖。有时候他还会通过工地的挖掘机师傅买一些古董、古玩，然后高价卖出，赚取中间差价。

根除“癌症”

江阴市公安局刑警队长石介绍，为实现全链条打击，专案组按照“查源头、追目的地”的原则，对在涉案人员住所、仓库、车辆、古玩店查获的疑似文物进行追踪，连续开展多轮集中收网行动，先后抓获多名专业勘查盗窃嫌疑人，破获一批盗窃、倒卖、盗窃江阴出土地方文物案件。

专案组破获的入室盗窃案件均发生在江阴市近年来开发建设的工地，特别是2019年市重点建设项目西城运河公园项目启动后，窃贼与运河两岸多个工地的挖掘机司机勾结疯狂作案。

高介绍，在案件办理过程中，江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聘请市博物馆专家作为专案组顾问，文物专家与警方斗智斗勇，全程参与追回文物工作，为初步确定疑似文物的真伪和涉案文物的保存鉴定提供了专业支持。

专案组顾问、江阴市博物馆副研究员刁文薇告诉本报记者，为了两件龙泉窑瓷器的鉴定，他和专案组民警远赴上海，到复旦大学寻找相关领域的权威专家。看到如此完整精美的龙泉窑官窑黑瓷，专家们兴奋不已。例如，刁文薇说，这次发现的漆木上有完整的铭文。看完就能知道是哪里做的，是谁做的，“广告”这个词也在上面。这些漆器对研究宋代商品经济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刁文薇说:“这些文物是由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它们的价值更大。古墓被盗，很多东西会被破坏，很多历史信息会丢失，令人心痛。这一次，江阴警方终于铲除了隐藏在地下的文物交易产业链的‘毒瘤’，追回了这么好的文物。”

公安部有关负责人表示，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开展一年多来。截至11月30日，全国公安机关共侦破各类文物犯罪案件2704起，打掉文物犯罪团伙585个，抓获犯罪嫌疑人5368名，其中公安部通缉逃犯22名。追回文物近6.1万件。

上述负责人还表示，文物是贯穿古今的实体，承载着灿烂的文明，既代表着国家的“硬实力”，也代表着民族的“软实力”；具有重大的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也关系到学术研究的国际话语权。文物保护对国家和民族意义重大。全国公安机关将积极配合文物部门，继续加大打击和防范文物犯罪的力度，不断健全完善严防、严管、严打、严治的长效机制，做到开路、打防并举，推动专项行动进入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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