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曾有个热门话题:为什么大家总觉得自己这一代人更难?
很喜欢其中的一个评论: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现实困境,但也总有人在认清困境之后,热爱着,努力着,去超越这个时代。
2022年第1期《读者》杂志即将上市!愿你我阅尽时代霜华,依然心潮澎湃!
《从透明到灰烬》
全文刊载于《读者》杂志2022年第1期
文 / 张天翼 图 / 佚名
八十岁时,姥姥的食量仍是全家之最。她独自住在老房子里,自己买菜做饭。她对大家都很有用,儿女的孩子尚小,都得靠姥姥帮忙看管。孙女、外孙、外孙女共六个,都经她的手抚养长大。所以,她是有威信的,说话一句算一句,小辈们稍有点儿嬉皮笑脸,姥姥脸色一沉,喊一声:“打你!”不听话者立刻收敛起嬉皮笑脸的神情。
后来她越来越老了,她不能再为家人提供帮助,只能彻底地索取,因此,她逐渐透明下去,世界渐渐看不见她了。她的威严熄灭了,儿女们上门的身影逐渐少了。春节团聚的时候,大家敷衍地拎一箱牛奶,进来叫一声姥姥或奶奶,就算交差了。
在生命的最后十年中,她也渐渐失掉正常交流谈话的智力。有时,她想主动与人沟通,就拿手去碰触身边的人,叫着:“哎,哎,哎。”她脸上带着巴结的笑,郑重地问出一个问题,比如:“我有点儿不记得,想了半天了——你今年多大?”
被问的人和旁边的人对此都有默契的认识。他们面面相觑,嬉笑着,拿不认真的嗓音说:“您看我多大了?”她却仍是认真地回答:“我想你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
被问的人哈哈大笑:“姥姥,我都三十五岁啦。”然后,人们继续各自说话,不再看她。剩她独自咂摸那一点儿愕然,并陷入喃喃地慨叹:“哎呀,我外孙都三十五岁了?当初我带你的时候,你整天哭,搁不下……”
人们都同意跟她说话只要敷衍过去即可,谁让她活到这样老,老得跟世界文不对题。
“衰老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把悲伤留给自己》
全文刊载于《读者》杂志2022年第1期
文 / 陈艳涛 图 / [英]罗斯金·史必尔
《红楼梦》 第七十八回里,得知晴雯死讯时,宝玉虽“一心凄楚”,却还能想到为晴雯在“芙蓉前一祭”,写一篇“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的长文,“用晴雯素日所喜之冰鲛縠一幅,楷字写成,名曰《芙蓉女儿诔》,前序后歌”,可谓做足了形式感。
他为晴雯写下的长文言辞华丽,但总让人觉得跟晴雯没多大关系,看起来陌生而做作。
整部《红楼梦》里,这是宝玉写过的唯一一篇祭文。等宝玉最爱的黛玉离世时,脂砚斋批文说,宝玉并没有写任何祭文。
因为在真正的悲伤时刻,人也许反而说不出什么,也写不出什么。
悲痛是一种个人的秘密,说出来固然可以解压,但最好留给信任的亲朋挚友,留给静夜,留给岁月。面对至亲至爱者的死亡,最好的方式,是把最痛彻的想念,化为对生命最真实的敬畏和最热烈的拥抱,代替逝去的人,努力好好活着。
就像电影《泰坦尼克号》里,杰克用他的死换来罗丝的生。在影片结尾处,老年罗丝回忆她这一生时,平静地说她结了几次婚,也爱过几个人,生了几个孩子,行走过世界上许多地方,她的一生充实而有价值。
她不是不爱已逝去的杰克,只是她用珍惜生命和努力延展生活可能性的方式,来表达她珍爱杰克以生命换来的她的人生。
《她那样走过生活》
全文刊载于《读者》杂志2022年第1期
文 / 不良生 图 / [意]斯特凡尼亚·因凡特
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走路的姿势。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的走路的样子,都是低着头,一只手垂放着,另一只手从小腹前面伸过去挽着这只手臂,双肩略微有一点儿摇摇晃晃地走着。
有一次与母亲散步,我“挑剔”母亲走路的姿势太不自信了。她问:“那该怎么走呀?”我便示范,抬头挺胸,双手悬于两侧,一边走,一边甩动手臂。母亲夸张地效仿起来,甩动臂膀,像一只划水的鸭子,逗得我们俩止不住大笑。
我又进一步“改良”,让母亲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前后轻轻挥动地走。她全然把我的“教学”当作玩笑嬉闹,幅度更加夸张,不自然地走了起来,口中还一直问我:“这样吗?像这样吗?”我又气又好笑,只得作罢。
母亲用她习惯的姿势走完了一生。从少女走到青年、中年,一直走到她五十九岁,走到她生命的尽头。这样的走路姿势显得特别不自信,也许是岁月的蹉跎让她选择了这样的走路姿势,也许这是她在饱经人生苦楚、动荡、无常之后,找到的唯一让自己感到舒适安全的走路姿势。
《职场“塑料友谊”》
全文刊载于《读者》杂志2022年第1期
文 / 青丝 图 / 佚名
职场情谊是人际关系中最复杂也最奇妙的一种形式。因为大家既无法回避这种关系,又不能自己挑选要交往的朋友。
职场学在当今是一门显学,在书店的显眼处,总是摆放着各种关于职场生存法则的热门书籍,它们用无数成功或失败的事例,总结经验教训,教导人们如何维持“塑料友谊”,作为职场社交模式下的最低消费。
但有心理学家发现,很多心肠并不慈善的人,在职场中反而更容易跻身高位。
清末,袁世凯与张謇同在淮军名将吴长庆麾下任职。张謇比袁世凯大6岁,又是状元出身,袁世凯与其见面总是自称学生,尊张謇为夫子。后来,袁世凯做了山东巡抚,改称张謇为先生,自称后学。当他更进一步做了直隶总督时,开始称张謇为仁兄,自称愚弟。
张謇受不了这种“塑料友谊”,写信讥讽袁世凯,大意是:足下每次升官,我的地位便随之下降,以后你若再升一级,便不知要如何称呼我。对那些精于权谋的职场驭人者,想要维持“塑料友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你的存在,不过是别人用来实现目标的垫脚石。
梭罗很早就提出,当人们生活得太拥堵时,就无法明白彼此的价值。“塑料友谊”或许就是现代人在激烈的职场竞争中所必须承受的代价,因为没有人能够承受太多的真实。
《华丽不要你知道》
全文刊载于《读者》杂志2022年第1期
文 / 潘向黎 图 / 杨向宇
聚会时,一个朋友戴了一顶帽子,外表看上去是非常朴素的帆布帽,脱下来里面却是漂亮的丝绒衬布,金色的。帽子的品牌我不知道,但是那一瞬间我真的有点儿惊讶,觉得在普通的外表之下,一顶帽子竟然这样有光彩,会不会是主人性格的写照?而这位仁兄将他的帽子捏成一团,满不在乎地塞进背包,等到告别的时候再拿出来戴上,却不见一丝皱褶。
看见一个女孩的结婚戒指,铂金的,除两道细线之外毫无装饰,虽然简洁但似乎太单调了。听见我这么说,女孩笑着说:“戒指上有一颗钻石。”女孩像怀揣着一个秘密那样地笑起来摘下她的戒指,递给我说:“你仔细看看。”我仔细一看,有了!原来在戒指的内侧,开了一个小小的窗,里面就镶嵌着一颗钻石。
钻石这样的东西,它的价值在于它的贵重和耀眼,现在偏偏将它藏在里面,只取其贵,不取其耀眼,显然是不需要它跳出来引人注目,只要一个人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也许这是一份很好的爱情宣言吧——我们的爱情,像钻石一样美丽和珍贵,但是只要我们两个人知道,不需要张扬,更不需要在别人那里求得认同。
人们拒绝粗糙和潦草,但是固有刻板的金玉其外已经让人厌烦,甚至令人产生败絮其中的怀疑,于是人们的审美品位变得多元起来。
因为讲究,所以一定要平凡其表,金玉其中,一定要把华丽藏起来。因为真正的有原则,因为真正的爱自己,因为真正的自信,所以,我的华丽不要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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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见《读者》杂志202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