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买的A2驾照被注销，牵出了一起网上非法出售驾照的大案，49人被抓。

一年前，河北邢台平乡县杨花5万元买了一个A2驾驶证，因非法取得驾驶证被交管部门注销。他多次向中介询问取消原因，退款未果后报案。

2020年9月，平乡县警方立案侦查，抓获包括主犯王振富在内的多名犯罪嫌疑人。据嫌疑人交代，他们在查询到我已经死亡但驾照还未注销的司机信息后，用买家的照片做了一个假身份证，然后用“因历史原因双户口”的假户籍证明，从没有严格审核把关的相关部门将已故司机的驾照信息移植到买家名下。

套用已故司机的驾驶证，被交通行业称为“不朽之书”。一旦原发证机关注销该驾驶证，该套证将失效。据平乡县警方调查，2017年至2019年，王振富团伙成员买卖驾驶证96本，涉案人员遍布河北、黑龙江、江西、河南、山东、安徽、海南等18个省36个市。此案被河北省公安厅列为2020年省长案。

2021年11月15日，平乡县人民法院以伪造、变造、买卖身份证件罪，对王振富等49人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拘役二个月缓刑四个月，并处罚金三万元至一千元不等。

11月26日，平乡县公安局民警告诉新京报记者，两名涉案民警已告知当地纪委。目前，涉案的石家庄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民警王跃已被取保候审，海南省海口市公安局第二车管所教导员曾已被海口市监委刑拘。

警方没收了涉案人30余本换的驾驶证。新京报记者李英强摄

驾照“价值”5万:

案件引出卖驾照团伙

33岁的杨曾经开着拖拉机走遍了全国。如果不是他的驾照突然被注销，谁也不知道他在公安部交管局12123平台上能查到的A2驾照，其实是用钱买的一套证。

杨介绍，他有一辆半挂车。因为没有A2驾照，所以常年雇两个司机跑运输。为了省钱，他想早点考到A2驾照，自己开车运输。

但是A2驾照不是参加培训考试就能拿到的。根据公安部2016年4月修订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管理规定》，申请增加拖拉机准驾车型的，必须取得大型货车驾驶资格三年以上，且在申请前最近连续三个记分周期内未记满12分。也就是说，取得准驾车型的B2驾照需要三年时间，才有资格申请额外驾驶A2。

杨从平乡县货运司机的朋友圈听说，从事办理驾照和违章的中介，可以直接办理A2驾照。想到驾驶难度的增加，决定“走捷径”的杨联系了，并以5万元的价格申请了牌照。

一周后，杨从拿到了一张不错的驾驶证。他发现发证机关是黑龙江省黑河市公安局交警支队。事后，杨和来到河北省邢台市公安局车管所，办理了驾驶证过户手续，更换了河北省邢台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核发的驾驶证。三天后，他从公安部交管局12123网络平台查询到自己的驾驶证信息，并支付尾款1万元。

杨说他用买来的驾照在全国各地开车。还因交通违法被交警查处过。交警也可以通过警务输入驾驶员信息正常处理违章扣分。

2020年6月15日，杨突然接到黑龙江黑河市公安局车管所的电话，告知其因非法取得驾驶证被取消驾驶资格。挂了电话后，他发现自己的驾照信息在交管网上已经查不到了。

“王振富说因为我没考，网上的司机信息被撤了，一个月后可以重新上传信息，可以继续等消息。”杨说，一个月后，他仍然找不到他的驾照信息。到邢台车管所查询时，被告知其驾驶档案已被封存加锁，再次生效无望，三年内不能办理驾驶证。

在多次要求退款未果后，杨报案，等人因涉嫌伪造、变造、买卖身份证件相继被抓获归案。

平乡县公安局的起诉意见书显示，调查发现，王振富买卖驾驶证26本、未遂驾驶证10本；张凤昌买卖驾驶证20本，楼安源买卖驾驶证9本，团伙交叉作案，共出售驾驶证96本。

警方没收了涉案人30余本换的驾驶证。新京报记者李英强摄

“一站式”欺诈:

合成假身份证，买假户籍证明

王振富是萍乡马头寨村人，在团伙中地位较低。他到案后交代，自己主要负责联系驾照的终端买家，收集尚未注销的驾照信息。

王振富已故驾照的信息来自石家庄一个修手机的老板智兴。根据的叙述，邢知道他需要已故司机的驾照信息来申请驾照。Xi说，他有私人关系，可以从公安内网获得死者的驾照信息，但没有注销。他每取得一个驾驶证信息，给买方证人PS一个假身份证，收取1500元。事后，王振富将证人的一寸白底照片寄到邢星，用于PS假身份证。

齐星交代，死者司机的驾驶证信息是由公安系统的朋友王悦提供的。他明确告诉王跃，获取的信息用于更换驾驶证，每获取一条信息他给王跃1000元好处费。从2018年3月至案发，王跃向其提供了18次相关驾驶证信息。

邢根据王跃调取的已故司机的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姓名、身份证发证机关，以及提供的买方一寸照片合成了身份证。合成的身份证照片通过微信发送到了王振富。

平乡县公安局民警介绍，在合成身份证之前，嫌疑人会对证人和死者的年龄、相貌进行比对。只要差别不大，基本都能匹配成功。

石家庄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民警王跃。他对案情供认不讳，并确实通过公安交管网查询了邢星的人口信息。2018年春节，邢星求助查询A2、C1司机身份证号等一些信息，说是亲戚和大车用的。

王跃还交代，他曾没收过帮邢查询信息的好处费。邢某与其微信的交易记录为邢某偿还其借款15000元。

据办案民警介绍，目前，王跃因涉嫌伪造、变造、买卖身份证件罪，已被取保候审。涉嫌问题已通报石家庄市公安局纪检监察总队进一步调查处理。

警方调查发现，团伙成员在非法买卖驾驶证的过程中，一方面需要合成假身份证，另一方面需要购买盖有公安机关公章的假户籍证明，用来证明购买者和已故司机是同一人，有两个户口。

从犯秦世民，河南禹州人，两年前因伪造、变造、买卖身份证件罪被刑拘。这次是2019年8月，他在办理两个驾驶证的手续时，上网让他们做了两个户籍证明，证明买家和死者的驾驶证上的信息是同一个人。

事后，秦世民在网上联系了一个做假证的人，双方协商好了每张户籍证明的100元。他把买来的人证信息和已故司机的驾驶证发给做假证的人后，几天后就收到了盖有公安机关公章的假户籍证明。

假身份证照片，假户籍证明，买证人一寸白底照片。收集完所有资料后，王振富将其邮寄至在线办公室，并正式进入认证程序。

民警拨打中介微信交换假证。新京报记者李英强摄

分工明确:

帮派间全单线连接

平乡县公安局查明，王振富购买的网上驾驶证有两个，一个是山东滨州的张凤昌，一个是黑龙江哈尔滨的楼安源。

王振富承认，他是通过“全国汽车服务”微信群认识这两位网申的。早期从张凤昌手里买了15本驾照。每办一个证，他就往张凤昌的银行卡里转3.9万元。直到2018年10月，张凤昌出售的证件在交管网上被吊销，购买证件的司机也被限制3年内不得申领驾驶证。当时很多人上门要办证的钱。他找张凤昌退款，被对方微信和电话黑了。

后来王振富打听找到张凤昌后，被告知每张证，张凤昌只从中抽取200元好处费，其余的钱都转到了线上，但线上也断线了。

张凤昌到案后供认，他记不清自己给王振富办了多少证，也没有网上联系方式。警方从王振富给张凤昌的转账记录中获得的证据显示，他共向张凤昌转账60万元。

一个在线申请出现了问题，王振富开通了第二个在线申请——楼安源。王振富交代，2018年3月至2019年7月，他以每本42000元的价格从楼安源处购买了7本驾驶证。

档案显示，楼安源的牌照是安徽省淮北市车管业务代办代理人陈浩强签发的。楼安源交代，每次收到王振富邮寄的办证材料和转账款，他抽取9000元中介费，剩下的钱和材料转给陈浩强。

警方查明，整个办证过程，中介和中介都在保持单线联系。陈浩强收到线下邮寄的申请材料和钱后，经过山东聊城茌平县、浙江永嘉县等4层中介转手，最终到达海南省海口市中介王业科。

王业科，海南省澄迈县人。他交代，根据下线提供的死者驾驶证信息，死者驾驶证是先从外地转到海口市第二车管所的。之后根据买方身份证信息和公安机关假户籍证明，将死者驾驶证信息改为买方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驾照落户和驾照申请变更时，很多需要我签字的地方都是王业科签的当事人名字。

王业科交代，2019年8月至9月，他办理了14套驾驶证，全部由海南省海口市公安局第二车管所教导员曾审批。起初，他每出具一份证明，收取注销费500元，其中包括给曾的好处费300元。后来，曾提出提价，每批证他收了1000元好处费。

平乡县公安局破获团伙贩卖驾驶证案。新京报记者李英强摄

假证被改通过:

揭露审查制度中的监管漏洞

案发后，海南省海口市公安局第二车管所教导员曾向办案民警表示，他确实为王业科审批了驾驶证变更业务。

曾告诉办案民警，2019年8、9月份左右，海口市专门从事车辆管理代理的王业科到其办公室，带了一些办理机动车驾驶证变更的手续，涉及变更驾驶证上的人的姓名、身份证号，以及驾驶人的住址信息等。他问王业科，改驾照信息的人来了吗？王业科说他们来过，但是都在办公楼外面，不方便进来。后来，所有的审查程序都完成后，他批准了这一变更。

办案民警询问曾是否知道变更手续中有假证、假文件。曾说:“我问过王业科，他说这些手续都是真的。我也认不出真相。反正手续齐全就批了。”

2021年11月26日，河北省石家庄市公安局车管所相关负责人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一般情况下，申请变更驾驶证信息业务需要本人到场进行实质性审核。比如，查询司机有双重户口的原因以及两个户口的地址，甚至向出具户籍证明的公安机关进行电话核实，证明两人是同一个人，无论是否出具这个证明，这些措施都可以有效堵住更换驾驶证的漏洞。

曾因涉嫌伪造、变造、买卖身份证件被海口市公安局进一步处理。2020年11月20日，海口市监委已对曾采取留置措施。

据办案民警介绍，该案反映的社会问题是犯罪嫌疑人通过网络买卖身份证件，证件可从公安内网核实认证，可办理交通违法扣分，极具迷惑性，犯罪成本低。买证的司机未经考试就驾驶大型车辆上路，给过马路安全带来极大隐患。此外，一些公职人员没有仔细检查司机的文件档案，暴露出监管不到位。

目前，杨因非法取得驾驶证被公安部门取消驾驶资格。根据2016年公安部发布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第十三条第八款，驾驶证被依法吊销未满三年的，不得申领机动车驾驶证。

杨说，当初花钱买驾照的原因是为了少雇一个司机。现在不仅没有节省开支成本，还因触犯法律被取保候审，后悔不已。

(应采访对象要求，杨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李英强

编辑甘浩

校对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