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有很多这样的群体:大量用户发布身边女性的照片，他们对她们的脸或身体进行幻想和羞辱。

这些受害者可能是他们的同学、同事、朋友，甚至是恋人、亲人。也许他们只是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照片，或者他们只是把电脑硬盘给了错误的人。简而言之，他们只是在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些施暴者数量众多，隐藏在日常生活中。最可怕的是，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贡献给你女朋友，女神，1妹，朋友”，朋友”

晚上8点22分，王丽(化名)收到一个陌生网友的私信，提醒她“有些照片已经发到一些yy(意淫)群了”。附上的有微博水印的照片是她日常生活的照片。

起初，王丽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照片失窃事件。然而，经过一番查找和朋友比对，她找到了私信中提到的那个群，却发现事态的发展远超想象:有人在群里发了400多张王丽的照片和700多条相关信息。除了微博上的照片，还有QQ空房间和朋友圈里看不见的潮流，甚至还有随意分享给亲朋好友的照片。

这是熟人犯罪，毫无疑问。王丽主动报了警。为了搜集证据，她和朋友们忍着“生理上的恶心”，挨个查看聊天室记录。

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在成千上万的留言中，有很多女生的日常照，有不露脸的女性的身体照，也有只码男人的性爱视频。发行方会引导团内成员参考片中人物的情色，给女性起“彪”、“骚”、“猪”、“狗”等侮辱性的名字。还会不时贴出一些裸露男性生殖器的照片——这是他们对照片质量“表示尊重”的方式。

为了增强这些头衔的可信度，很多团队成员会把裸照配成普通的生活照——虽然这些照片不一定属于照片里的人，但很少有人在意。利用PS技术合成裸照，通过深度伪造直接“脱衣服”的人不在少数。

把去年12月到11月的聊天记录翻回来，王丽通过发布者的头像锁定了“嫌疑人”，他的昵称和她多年好友的微信名和首字母一模一样。身边的女生说:“我太自大了，连名字都不假名。我想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和他从高中到大学是六年的朋友。事件曝光前，她还给他发了一个考研祝福:“你有我的buff加成，你会被成功录取的。”王丽万万没想到，考研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和她聊天的时候往群里发照片。

在确认了这个事实后，王丽一度崩溃，甚至不敢翻看。我害怕看到身边熟人的照片，害怕另一个女生陷入这种“知道的越多越痛苦”的恶性循环。

这个群体还在以每天几十、几百人的速度增长。27日，王力在微信官方账号发言后，群内已有7290名成员，其中不少人表示“从微信来访”。30日，南都记者发现，该聊天室依然开放，有7439人，5万个社交账号。

在群里，成员们不停地发言:为你的女朋友、女神、姐妹、朋友做贡献。

他们提供的照片大多来自身边的人:女朋友、妻子、朋友、老师，甚至女儿或母亲。有的是陌生人发来的:有的女性送电脑维修，硬盘上的照片泄露给群友。老照片会反复发布，为了“照顾”新加入的“没大饱眼福”的新人。

事情发生后，王丽很难不去想，有多少人通过聊天室强奸了自己的生活，又有多少人怀着怎样的心思保存、传播、使用这些照片。

她不知道这“七千人”背后有多少隐形的“七千人”。

2

第N个房间里的“N”，然后是“无数”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有更多的黑暗。这并不是“分享”聊天室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但最臭名昭著的还是韩国的“N号房间”事件。通过胁迫等非法手段获取的大量色情视频在这个名为“N号房间”的聊天室内循环。

这是一个秘密的地下世界，大多数受害者对聊天室的存在一无所知。

n号房的“n”是8开头的。创始人根据照片或视频的刺激程度将房间编号为1-8。房间级别越高，内容越精彩，入场费也越高。影响扩大后，起筛选作用的“前哨室”也就随之而来。新人必须积极参与对话或者提供内容，才能加入n号房。

这个机制类似于传播王力照片的7000人。在7000人的人群中，南都记者看到了很多付费观看的引流信息。

与N号房相伴的是一个叫“熟人房”的聊天室。其中类似于7000人的大人群中的场景:成员上传身边人的照片。即使是普通的照片，也可能会被PS成裸照，或者搭配完全不相关的裸照来玩。

群成员对这些密室的态度也是出奇的一致:心照不宣，让他们一直在线。在生活中，他们还是朋友，同事，男朋友，甚至是亲戚。

n号房的“n”后面是“无数”。根据当时的调查结果，发现传播淫秽物品的聊天室多达800个，反复出现、消失、再出现。

还有受害者的图片一次又一次出现又消失。它们被不同的人用于不同的目的。唯一的共同点是，照片所有者实际上对这些用途没有发言权。

失控的照片割裂了王丽的人生。她曾经问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得到的只有一句话:“刚开始只是随便说说。”涉案男子的父母也从未提及赔偿。经过一番协商，在男方支付精神损害赔偿并承诺撤回信息后，双方达成和解。

“因为其(聊天室)里的信息可以随时撤回，所以他(涉案男性)撤回了在那个群里发的所有信息，并承诺会想办法从外网撤回投稿信息。”王丽的朋友叶成(化名)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但造成的伤害很难撤，“其实是撤不了的。”

在互联网上，信息一发布就有了“生命”，它的传播和解读完全不受发送者的控制。这一点得到了王丽的验证:她的照片被虐过，百度地图都能找到她，很多人跟着水印找微博强奸她。

王力收到的微博私信。

但在王力和叶成看来，对方似乎并不认为损失不可估量。“他转完钱后，对王丽说，现在我不欠你了？”叶成说:“意思是我已经把钱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三

“没有团体也有其他的东西。”

打破平静的石头，出乎意料地，来自池塘。王丽只是蒋群私信(化名)的七十分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愿意谈论和维权的人。

蒋群今年2月开始了他的“卧底”生涯。他躲在几个类似的群里，看到有水印的照片，试图联系他。然而，与上传照片的数量相比，他能找到的人数却少之又少:迄今为止，只有大约70人能够识别社交账户并向其发送私信。

在整个过程中，很难分辨照片的原始水印——很多照片因为反复盗用，有好几层水印。即使用水印搜索，照片主人也很可能会改昵称。

但是有水印的图片只有少数，大部分都是会员直接从朋友甚至受害者那里获得的。蒋群和他们的联系，从一开始就渐行渐远空。

蒋群说，起初他在贴吧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姐”，但有些帖子的内容“太离谱”，觉得“不是自己发的”。帮完第一个女孩，带着成就感，我继续做。

在群聊的记录中，最让他震惊的是成员对身边人的攻击性，以及高频的“荡妇羞辱”:“替女生说话的，立刻被嘲讽。我觉得会误导很多男性，给他们一种女生受攻击性刺激的错觉。”

收到蒋群私信的女生，生活的角落多少被阴霾笼罩。删照片是基本，很多人不再发布社会新闻。我们应该仔细想想，能晒生活，能公开自拍，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也许这不是孤例。他在接受南都记者蒋群采访时表示，贴吧和推特上类似的群条目比较多:“不能说这个群，应该叫这个群，这个博主。只是其中一个平台。没有群体就没有别的。”

蒋群了解到，有一种聊天室，只有付费才能进入。除了照片，照片主人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和学校，也会被泄露。不难想象，有人会顺着这些信息去骚扰对此一无所知的受害者。来自杜南的记者在7000人的人群中打探时，也不时看到令人震惊的一两句话，“她叫什么名字？”

从线上延伸到线下，可能就是噩梦的开始。就在李某天突然发现自己微博里有骚扰信，被“多少钱一晚”之类的信息攻击。无缘无故地，她成了受不了发帖的红娘，想投稿交流的女主，“交友”信息的客户端。

地图结果显示照片多次被盗。

不同的受害者被困在同一个噩梦中。今年6月，又发生一起大学生裸照、朋友圈、聊天记录造假事件。在一篇名为《当“我们”以“婊子”的身份出现在朋友圈》的文章中，当事人写道:我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让人们了解我，但现在我被焦虑和痛苦所淹没，无法正常学习和生活，总是担心来自陌生人的目光，那些不可逆的褶皱侵蚀着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四

“他们太了解你了。”

叶成说，拘留王丽很难，因为涉案男子没有给她裸照。警方立案后表示会调查。

此外，叶成说，学校还和王丽进行了“相当委婉”的谈话，告诉她可能会有三种趋势:帮她指责对方，全盘否定，或者“反过来骂你”。“(学校认为)这三个对王力都不好”。

王丽和她的朋友关于其他受害者报警的对话。

在文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杨建远看来，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法。

“如果私密照片被传播，那么就涉及到隐私权。在社交平台公开发布的信息，依法不能随便使用。”在她看来，公众平台使用照片，在个人明确反对或者对其利益有重大影响的情况下，需要本人同意。

“在这种情况下，未经许可发布这些照片肯定是违法的，无论是通过公开渠道还是私人渠道获得的。”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施家友也持类似观点。他认为，涉事男子的行为侵犯了多项人格权:肖像权、名誉权、人格尊严等。“如果他泄露了受害人的姓名等个人信息，也是侵犯了他的个人信息”。

在聊天室里“幻想”王丽照片的人，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并不无辜。石家友认为，“如果他们发表侮辱性言论，则涉嫌共同侵犯他人名誉。”

既然违法行为可以有明确的证据和法律依据，为什么受害者会沉默？

-也许是因为害怕。

在群里，上传受害者照片的都是身边的人。这些人可能知道自己的地址，学校，公司，但是女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多少决定权。出来后，他们的生活可能会被打乱，甚至面临人身危险。

“这些人都是你身边的人。可能是多年的朋友，男朋友，前男友，老师，甚至是我自己的父亲，”叶成说。“你说呢？他们太了解你了。你让他死在社会上，你的危险性很高。”

事件带来的恐惧不仅让受害者保持沉默，也蔓延到了他们的社交和生活圈子。蒋群拜访了他私下写的一个女人。现在她很少发QQ空消息，还把偷图的朋友和认识他的人都删了。

这种恐惧也影响了王丽。虽然她还是会在朋友圈发露脸的照片，但已经不再发新照片了。晚上，她睡不着。

叶成在采访中表示，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她可能会继续发布照片来“对抗荡妇羞辱”。但在最新的帖子中，她写道，“(事件发生后)我选择删除所有自拍和一些可能暴露我在公共社交软件上的信息的推文和照片。”

“我也害怕。”她说，“我甚至很高兴我很快就要搬家了。”

事发后，叶成发表了文字。

采写:南都见习记者胡庚硕南都记者黄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