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今天，2020年3月8日，美国拉斯韦加斯，张伟丽击败乔安娜，卫冕UFC女子草量级金腰带。在五局25分钟的比赛中，张伟丽和乔安娜完成了351次有效打击，排名UFC历史第三。这场比赛也被称为“UFC历史上最精彩的女子比赛之一”。

比赛结束后，两人都被送往医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们躺在两张相邻的病床上，中间隔着一块帘子。比赛前的紧张已经消失了。用张伟丽的话说，综合格斗是一种语言，游戏是一种交流。虽然要不断地打对方，但他们的心已经从互相提防变成了互相尊重，“心越来越近”。

在病房里，乔安娜痛苦地不停哭泣。她是UFC女子草地重量级最伟大的运动员之一。她五次卫冕金腰带，并将冠军头衔保持了966天。她第六次卫冕失败，之后的800多天里，她一直在努力找回失去的金腰带。再次输掉比赛后，她对张伟丽说:“继续卫冕，我会看着你的。”但是以后会越来越难。」

这时候，张伟丽更加感动了，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她心想:“我会好好保管这条腰带的。」

那次比赛成了张伟丽成名的开始——也许在那个时候，中国社会需要一场胜利，她从矿工的女儿、幼儿园老师、健身教练到世界之巅的励志故事，她为UFC金腰带加一面中国国旗的愿望，同样鼓舞人心。

张伟丽和乔安娜在比赛前在视觉中国。

回国后，张伟丽发现到处都有人认识她，每个人都开始对她有所期待和需求。微博粉丝100多万，综艺，访谈，代言...各种需求蜂拥而至。她的胜利也促使UFC官方在上海开设了训练基地，UFC亚太区副总裁这样评价她:“她是托起所有船只的潮水。」

巨大的名气突然而来，张伟丽能够察觉外部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她记得有一天，采访的时候，记者提问，她就开始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那一刻，警报瞬间在她心中响起，她意识到自己出事了。“感觉自己状态不对，注意力不集中，有点浮躁。她告诉教练蔡接下来不要安排任何采访和活动。

蔡对的担心其实比感到奇怪的还要早。张伟丽一直非常敬业，从默默无闻到登上世界最高水平比赛的最高点，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她没有为这一切做好准备。当时，当张伟丽回到中国时，他提出要回邯郸老家看望他的父母。他拒绝了。“我不认为你能像这样突然回去。你家前门后面可能有人。”最后过了一段时间，让她偷偷回家，只呆了一天。

不过，蔡也明白，这种外界的干扰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一个顶尖运动员必须承受的，“它存在于你的呼吸之间”。

然而，作为一名运动员，张伟丽面临着一场极其严格甚至残酷的UFC比赛。

UFC，全称“终极格斗锦标赛”，是世界顶级、规模最大、最受关注的MMA比赛。它成立于1992年，已经走过了30个年头。起初，为了增加比赛的残酷性和可视性，参赛者甚至想到在八角形的笼子外面挖壕沟，把鳄鱼放在里面，防止运动员逃跑。

作为MMA顶级赛事，UFC的门槛很高——一个混合格斗家进入UFC主要有两种方式:要么在其他重量级赛事中连续获胜，要么赢得美女；或者在UFC TUF选拔赛中赢得冠军，直接获得UFC合同。很多综合格斗选手都把进入UFC作为职业生涯的终极目标。

但即使签了UFC，运动员获得的协议也同样苛刻。UFC选手不经常参赛，每年会被安排一到两场比赛，这样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备战。他们每赢一场比赛，球员的排名和出场费都会有变化。但残酷的是，一旦你连输几场，无法证明自己，你就很有可能被取消。

2010年与UFC签约的中国选手张铁泉在连续输掉三场比赛后被UFC取消了合同。美国女选手安吉拉·希尔(Angela Hill)在2014年获得了UFC的合同。她在连续输了两场比赛后被赶了出来。后来她连胜四场，又在另一项赛事中夺冠，才再次获得UFC的合同。她也是为数不多的被UFC取消后还能重返赛场的选手。

即使一个选手能克服一切困难，成为这个量级的UFC冠军，拿到金腰带，TA也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接受挑战者的挑战，不断卫冕。一般半年之内，UFC会为TA安排卫冕战。卫冕对手大多是往届冠军，或者是这个级别战绩和状态最好的选手——在UFC，成为冠军并不意味着结束，更像是艰难征程的开始。

由于全球疫情的爆发，在击败乔安娜一年后，张伟丽终于开始了第二次卫冕战。对手罗斯·纳马·朱纳斯(Ross Nama Junasz)，28岁的立陶宛裔美国运动员，是一个出生在贫民窟，伴随着死亡、炮火和精神疾病长大的女孩。Rose在2017年获得金腰带，性格隐忍坚强，因此被称为“暴徒Rose”，这是她向金腰带发起的又一次冲击。

2021年4月25日夜，美国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八角笼比赛即将开始。

张伟丽和他的团队提前三周到达佛罗里达州，这是美国疫情最糟糕的时刻——没有训练大厅可以开放，甚至没有房子可以住。张伟丽和六个教练和一家三口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她有一个小卧室，教练们只能挤在沙发和办公室里。没有训练场地，他们就在办公室里铺场地训练。

比赛前，张伟丽还在同一个休息室与男性选手维德曼聊天，但几分钟后，维德曼在自己的比赛结束后仅5秒钟就遭受了小腿90度骨折——张伟丽看到了那张照片。

她紧绷着脸穿过体育场的过道，走进八角形的笼子。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在第一轮比赛开始时，张伟丽更加活跃。她多次低扫，攻击罗斯的左腿，那是她的支撑腿，也是取胜的关键。几个动作之后，罗斯的大腿变红了，她受伤了，这在直播中清晰可见。

但是很快，转折发生了。第73秒，罗斯左腿高扫。张伟丽被击中头部，摔倒在地。然后罗斯跟上地面，继续补拳。裁判停止了比赛。

太快了，整场比赛只持续了78秒。

张伟丽失去了她的金腰带，罗斯成为UFC女子草地重量级历史上第一位重新获得金腰带的女选手。

张伟丽输给了罗斯。来源:视觉中国

看到冠军被击败是残酷的。

直播中可以看到，赛后张伟丽被裁判扶了起来，整个人还是很懵。他对裁判大声说了些什么，认为比赛不应该被叫停，他还可以继续比赛。她用一种近似恳求、迷茫和茫然的眼神看着裁判和她的教练蔡，眼里噙着泪水，但一切都无可挽回地结束了——包括金腰带，包括她7年不败21连胜的辉煌战绩，半年多的艰苦准备，还有一些内心的确信。

当她从球场下来，坐公交车回酒店的时候，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相信这是真的。问蔡，是真的吗？所以游戏结束了？皮带不见了？在那之后的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合眼。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倒在了地上，而蔡也没有睡。“我安慰她，但我能做什么？她无法接受。老实说，我无法接受。」

2021年冬天，我们再次和以及她的教练蔡谈起了这场比赛，我们回顾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蔡认为输在心理上处于劣势。“我们希望她从进入球场的那一刻起就成为真理空的焦点，但嘘声淹没了我们。」

这是张伟丽的团队在失败后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冠军是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盯着你，想打败你，比赛变得不仅仅是比赛本身，还有很多技术以外的东西，这正是他们没时间准备的。

在与罗斯的竞争中，张伟丽遇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干扰。第一，备战。早在2020年7月，罗斯就发出了与张伟丽打一场比赛的邀请。双方达成口头协议，但罗斯从未签约。为了安全起见，张伟丽还和另一名球员卡拉达成了协议。准备期间，她要准备两个方案。在训练中，她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卡拉，另一个是罗斯。直到比赛前一个月他们要去美国，罗斯才签约，比赛才最终尘埃落定。

这也是张伟丽第一次去对手的主场比赛。此前，她在路上遇到的最接近的事情是她在UFC的第一场比赛，当时她只身前往美国，打败了一名美国选手。不过当时她在打垫赛，赛前现场观众不多。后来，击败巴西选手安德拉德获得金腰带的比赛在深圳举行。和乔安娜的比赛在拉斯维加斯，但是乔安娜来自波兰，波兰不是她的家。

2021年3月，张伟丽和他的团队抵达疫情蔓延的佛罗里达州。这是一个“深红之州”，曾是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支持率最高的地区之一。

直到比赛当天，张伟丽和他的团队到达现场，才发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斗兽场。她向我们描述了那天，在坐满15000名观众的体育场里，“嘘声大到所有人都站起来跺脚，跺脚声大到所有人都很愤怒，形成一种对立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很愚蠢。”“甚至在我出来之前，嘘声就很大，我甚至听不到裁判或教练说了什么。”

蔡经历过许多战斗，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进场，人就完全静不下心来，感觉被什么东西罩住了，整个人都感觉在虚晃一脚。那些观众不说吼，就是跺地板，这在以前的比赛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赛后，他们与当时的经纪人解约——他也是罗斯的经纪人，蔡对他的不满是，“你不用告诉我罗斯是怎么训练的，但你绝对有义务告诉我们弗罗里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蔡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78秒里发生的每一个场景:“上了那里后，威利攻击了罗斯5次，她都打中了，罗斯也没多大反应，所以她想，好吧，我可以。她表现出的放松是为了这个场景。我想告诉你，我不在乎你这样吼我，但罗斯只是抓住了它。」

一个多月后，在首都机场，韩赛接回了从美国回来并完成了上海隔离的张伟丽。

当他们十几岁时，他们在邯郸武术学校相遇。当时学校有500个学生，只有30个女生。南韩的竞争比张伟丽低两级。邯郸武术学校每年都有校友会，学生们开得很隆重。那时，张伟丽相当引人注目。“好像人家一脚就能踢开，别人跟她不是一个级别的。”过了两年韩国赛看了河南电视台一个叫武林风的综艺节目，感觉上面的选手都不怎么样，软蛋。我想到了张伟丽，“她(张伟丽)为什么不参加这个节目？她去哪里了？当时，张伟丽因为背部多次受伤而退役，她的家人建议她学习美发，成为一名理发师。

几年后，韩国赛突然在昆仑赛(国内综合武术比赛)上看到她。“砰！”她突然又出现了，连胜，最后夺冠。“他们又联系上了，最后成了同事。

韩国比赛见证了张伟丽是如何走到现在的。“他一直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一直在战斗，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浪费。”与罗斯的比赛是张伟丽重返MMA后输掉的第一场比赛。回家前，她剪掉了长发，开始留头发。

在机场，当我第一次看到面前的张伟丽和韩国的比赛时，我感到有点“苦恼”。他知道她遇到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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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1年的夏天和秋天，张伟丽的生活变得特别简单。只有一件事，就是备战。

很多职业拳击手在一次重大失利后，往往不会直接打第二场。而是先打过渡战，回到状态后再对抗强敌。在UFC近30年的历史中，只有两位运动员在失去金腰带后第二次直接出战，重新夺回金腰带。但是张伟丽不在乎这个。和罗斯的第一战之后，她马上提出第二战，UFC官方也乐见其成，很快就做了安排，就在2021年11月。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去张伟丽。

她不再看手机上弹出的窗口和关于她的消息——输给罗斯后，网上有大量指责她的声音，认为她参加的活动太多，影响了状态。在真正的准备期，蔡会在晚上把手机拿下来。

她和教练、同事住在北京顺义的一栋租来的别墅里。每天早上，她六点半起床，洗脸刷牙，吃蔡做的早餐，跑一个小时，然后去拳击馆训练三个小时。中午午休，下午训练两个小时。晚上十点前睡觉。每周日只有一天休息，有时候周日上午会有UFC比赛。看完比赛，她会打个盹，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没有采访，没有社交，没有聚光灯，回到几年前那种规律而简朴的生活。

刚开始的一两个月，强烈的复仇欲望和不愿意完成游戏的心情很快统治了她。她说那是一股气体，卡在她的喉咙里。“我一直认为我会战斗，我会赢，我会报仇，我会拿走我的腰带。每天我跑步的时候，我都会袖手旁观河，盯着那棵树，想象自己在比赛现场。这棵树是罗斯。如果她动了，我怎么玩？我梦见和她玩游戏，我弄断了她的胳膊。」

蔡可以看到这一切。作为教练，他并不担心张伟丽的技术——UFC，世界顶级运动员，实力相差不大。也许重要的不是大量的训练，而是如何把他们的心魔从巅峰驱赶到谷底。他认为张伟丽还没有准备好。

在蔡看来，所谓冠军的自信不应该是强烈的仇恨，而是在训练中，她会有一种扎实的自信和硬气，随着自己的蒸蒸日上而有所收获。这一步一步来，刻不容缓。

2021年9月，国内备战结束后，提前7周飞往美国，前往奥运和UFC冠军Cejudo的拳馆备战。除了技术，他们还专门训练了张伟丽在客场比赛中的抗压能力。一周两次，实战中，所有的过程都和真实比赛一样。集训队会请一些人过来，嘘她，骂她，用音响播放那巨大的嘘声。这样，无论她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她的内心都不会受到干扰。

张伟丽在济州的拳击馆准备战斗。来源:张伟丽微博

这也是张伟丽和她的团队第一次在美国备战，完全抛弃以前的训练方法，一切按照美国的方式来做。

赛前减重是综合格斗比赛中非常重要的一环——选手需要在赛前大量脱水，减到更低的量级，争取更大的胜算。甚至有人说，综合格斗比赛不是从走进八角笼开始，而是从减重开始。张伟丽过去常通过跑步减肥。这一次，美国队建议她洗桑拿脱水。

对于UFC运动员，尤其是较重的男运动员来说，这是一种相对主流的减肥方式。中国运动员张立鹏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描述了这种痛苦。

“一罐盐水，又咸又热。睡觉前，当我的脚接触到水时，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已经不是张立鹏第一次经历了。他熟悉那种感觉，努力不去想，但身体有自己的记忆和反应，恐惧是生理性的。过了一分钟，汗就下来了，过了两分钟，手就麻木了，过了三分钟，心跳加快，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当你离开水面15分钟，你会失去八到十磅的水分。有一次，他刚一出水，就摔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张伟丽向人们描述了那个痛苦的夜晚。“我当时穿着运动胸罩，泡在热水池里，然后用锡纸包起来。七个人陪我熬了一夜。她需要在一夜之间减掉4公斤才能达到她参加的班级的体重要求，但是一夜下来，还剩下0.4公斤，死活都不行。

“我下不去，汗都干了。我吐槽，口水也是分量。最后吐不出来，整个人都干了。最后还剩0.1，教练让我跑十分钟，出一点汗，但我真的做到了，一点汗都没有。最后，她上了厕所，站在体重秤上，让同事围上浴巾，脱下运动文胸。直到这时，那0.1公斤终于消失了，她才侥幸逃脱。此时，距离比赛只有30多个小时了。

2021年11月7日夜，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张伟丽和罗斯之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开始。张伟丽非常喜欢这个场地。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拳击场，有100多年的历史。也是历史上中国拳手第一次在这里比赛，而且还是压轴。

现场挤满了观众。当她进入体育场时，她非常放松，不像战时那样紧张。当她穿过体育场的过道时，摄像机拍下了她的微笑。

比赛前三轮，张伟丽发挥漂亮，通过步法与罗斯保持距离阻止他的进攻，并用低扫腿给罗斯施压，展现了她强大的摔跤能力，这是她在Cejudo拳击馆训练的结果。UFC解说员张广玉在直播中表示，看完前三轮，他觉得张伟丽赢的概率应该很高。“所有全方位的技术，摔跤，摔跤，站姿，(双方)都比较接近。”当时，张伟丽自己也觉得他应该能赢，应该没有问题。

但在最后两轮，事情发生了变化。张伟丽的体力明显下降了——她一向擅长体力，这在以前很少发生。其实，早在第二回合，张伟丽的手臂就抽筋了。那一轮过后，教练帮她做了拉伸，但没多大效果。到了第五回合，她的手臂“太软了”。

第五回合，罗斯找到她的漏洞，反压。在最后四分钟，张伟丽做了许多尝试，试图站起来，但最终失败了。罗斯控制了局面。

游戏结束时，罗斯走向八角形笼子。她甚至不确定结果会是什么。后来裁判拉着他们的手。当时，张伟丽已经知道他的手不会被举起来。

罗丝的手被举起来了，她开始痛苦地哭泣。张伟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两位顶尖拳手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比赛。赛后数据显示，张伟丽队进攻272次，命中162次，11次中摔倒5次。罗斯进攻219次，命中130次，击球2次。他们既能干又坚韧，互不相让。

比赛结束后，他们互相拥抱。罗斯在采访中表达了对张伟丽的敬意。“李玮取得了很大进步。她让我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罗斯和张伟丽在视觉中国的比赛中。

与罗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张伟丽去验尿，发现自己尿血，吓了她一跳。后来医生告诉她，这是因为她严重缺水——快速减肥后，要补充大量水分，但她没有做好充足的水分和恢复，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在比赛中体力过早衰竭。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回忆起这个细节，张伟丽感慨道，MMA就是这样一项精致的运动——过去的21连胜并没有让她对这项运动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但两场失利让她重新认识了MMA和UFC。经过一年两场艰苦的战斗，她和团队的观念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更新。从某种程度上说，“输”教会了她比“赢”更丰富、更深刻的东西。

这是一项包容性的运动。当两个格斗家在八角笼中对峙时，他们可以使用各种格斗技巧。除了不打禁忌部位，格斗家可以使用但不限于泰拳、空武术、柔术、拳击、摔跤...几乎没有保护装置和规则，比赛非常精彩。

一位MMA教练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这样描述这项运动的魅力。“你可以做很多事情。没有限制。看着他受伤流血，如何解决问题，如何度过困境，很让人着迷。」

同时，这项运动并不广泛，但非常精细。在过去的几年里，它一直在不断地自我创新。起初一度被巴西柔术统治，地面战是所有人心中的王者。几年后，泰拳横空诞生了，再后来，一个拳击手会直接出拳，击倒对手。这意味着它要求一个运动员是全能的，综合所有技能。

美国运动员托蒂·奥尔蒂斯(Toti Ortiz)用了一个比喻，“作为一名拳击手，没有什么比综合格斗更难的了。你必须学习摔跤、拳击和柔术。综合格斗就像魔方。你必须匹配所有的颜色才能赢得比赛。」

张伟丽说:“这是一种职业。你越往上爬，你就变得越优雅。真的是细节决定成败。水不能少，恢复不好，战术打不好，团队之间没有默契就没法工作。看似两个人玩，其实受考验的是团队。其实游戏很早就开始了。」

张伟丽和她的团队来源视觉中国

UFC比赛真正开始是从对手敲定的那一刻。几个月备战，我们要扒掉对手所有的视频。我们每换一个对手，战术都是全新的，有很多东西要学。蔡说，你甚至要区分她想让你看的内容和她隐藏在对手上传的视频中的内容。在充分准备阶段，张伟丽都是一边刷牙一边看对手的视频。

韩说，在真正的竞技场上，双方都是用肌肉记忆进行比赛，这也意味着在备战时，要忘记以前所有的打法，为新对手形成一个全新的肌肉记忆，这有赖于大量的训练。“对手的直拳怎么打，反手拳怎么打，高扫腿怎么打？”你平时做的就是你在场上做的。」

同时，他们还要适应这样一项起源于美国，主要市场也在美国的运动，保证每次都能拿到赴美签证，熬过疫情带来的各种麻烦，找到住宿和训练的地方，熟悉美国的文化和观众，甚至了解大国之间的地缘政治。

一个运动员登上世界之巅，为身后的团队而战。

张伟丽需要最好的巴西柔术、泰拳和摔跤教练，以及优秀的陪练。应该有人管理她每天喝多少水，吃多少热量，燃烧多少热量；应该有专业的医生和治疗师关心和熟悉她的每一块肌肉和疤痕；有经纪人帮她面试，做生意，还有没完没了的合同和关系。对于体制外的中国运动员来说，达到这样的条件并不容易。张伟丽说，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叫做“穷文富武”，打UFC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

作为一个来自中国的MMA运动员，更难的是中国对于这项运动的积累不足，教练太少——加州一个州的UFC选手和UFC教练可能比全中国都多。

另一方面，罗斯的团队，她的主教练特雷弗·惠特曼(Trevor Whitman)，是美国MMA界备受赞誉的“睿智将军”。她执教超过20年，多次获得最佳蔻驰奖。罗斯的另一位教练帕特·巴里是UFC前重量级人物，被称为“腿王”，他也是罗斯的未婚夫。一个细节可以证明这支队伍的实力——在张伟丽对阵罗斯的UFC261中，仅当晚，特雷弗·惠特曼就有三名运动员，其中两名获得了金腰带。因为疫情，巴西柔术教练在张伟丽已经缺席了她半年的训练。

人们采访张伟丽的那天是2021年的冬至。晚上，在她和同事住的别墅里，大家都在包饺子忙碌着。你会惊讶于一个UFC世界冠军住的地方。不安静，甚至有点乱，也不是每个人都为她服务——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在他们的控制下经营几家拳馆。

吃完饺子，大家玩游戏，抽香烟，刷短视频。有很多令人兴奋和诱人的东西。韩竞说，“你知道大家最擅长的是什么吗？就是观察威利。在这里，我们要依靠她坚强的定力和自律，以及蔡那双始终盯着我们的眼睛。

采访后的一天，《人物》的作者又去了张伟丽训练的拳击馆。每天都有学生在拳击馆上课。在同一个教室里，一边是来锻炼的普通人，另一边是张伟丽。她没有世界冠军的架子。她训练，大家都可以看。一个三四岁的小学生很喜欢她。每次见到她，他都清脆地叫她:“看，张伟丽在这里，张伟丽在这里。」

那天早上9点，第一批上课的学生还没来，张伟丽一个人，坐在训练室的角落里，玩着视频，和美国的教练一起上网络课。后来学生来上课，她就赶紧走了，换了另一个教室，把这个房间让给了学生。

目前还有一位中国选手闫晓楠，来自辽宁，世界排名第五，长期在美国集训。

她告诉《人物》杂志，中国真正坚持练MMA的职业女运动员可能不超过十个。

十岁开始练散打，进入专业运动队，18岁考上体育大学。2015年，她开始练习MMA。今年，她33岁。她前进的过程就是身边的女生一个个退下去，从竞争的世界里消失。

一个大分流就是22、3岁。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人会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他们结婚，生子，回归生活。“他们可以选择做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或者你喜欢的专业，不用那么辛苦。”我不是很喜欢，但也不一定要这样。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UFC都是男性专属游戏。女性加入UFC不到十年。

UFC总裁白大拿曾公开表示，他认为女性在格斗领域的天赋和深度不足以说服UFC签下女拳手，直到他看到美国运动员朗达·鲁西(ronda rousey)的比赛——朗达·鲁西是第一个签下UFC的女运动员。她刻苦训练，拥有坚强的意志和体力，在竞技场上统治激烈，往往在最初几秒钟内就击败对手。"她与一种可以与任何人相媲美的竞争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在纪录片《综合格斗探索》中，朗达·鲁西(ronda rousey)对着镜头讲述了她进入这项运动的原因:八岁时，她在家里找到了一本剪贴簿，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是美国第一位柔道世界冠军，“这就像发现自己的母亲是神奇女侠一样”。

另一个受到影响和鼓励的故事是，2013年，刚来京、迷茫的退役运动员张伟丽在UFC看到朗达·鲁西的比赛时，被深深震撼了。之后那些不想训练的日子，她会反复看ronda rousey的视频来激励自己。

2015UFC，朗达·鲁西34秒KO巴西拳手科雷亚·图源视觉中国

几年后，张伟丽也报名参加了UFC，并成功获得了亚洲人的第一枚UFC金腰带。然而2021年两次失利后，她终于明白了乔安娜的那句“以后会越来越难”。这个难度不仅在于需要更全面的了解一项运动，还在于失去金腰带后如何保住冠军的心。

在UFC历史上，丢掉金腰带的人很少，女草班只有罗斯一个。视频博主“黑马格斗”曾这样总结UFC女草级的残酷竞争:“纵观整个女草级冠军的历史，几乎是一部被残酷结局改变的血泪史——从饼干姐臣服于罗斯加冕第一王者，到乔安娜KO饼干姐建立统治，再到罗斯两次摧毁乔安娜王朝，安德拉德拔洋葱怒摔旱地玫瑰，张伟丽42秒终结安德拉德，亚洲首次夺冠。然后罗斯用冰冷的双腿击倒了张伟丽，冠军回来了。可以说，每一场冠军赛的背后，都加冕着一场惊天动地的伟大战役。这在任何级别的UFC都很难复制。」

而罗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她出生在贫民窟，听着枪声长大，目睹死亡，遭受过性侵犯，患有抑郁症。正如一位美国记者所描述的，“在有三个车库的大房子里长大，穿着好衣服上预备学校的孩子，通常在八角形的笼子里也不会成为好球员。只有当你心中有一池愤怒和压抑，渴望被肯定和接受的时候，你才会让一个年轻人站在笼子里，只想用拳头和脚放倒对手。但即使比罗斯强，她的教练还是说“有时候罗斯不一定有自信。」

人们还和张伟丽谈过。UFC赢了那么多冠军，每个人都想重回巅峰。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她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没有冠军的光环，没有人会怕你。一旦你失去了这个光环，所有人都说我也能打败她。”」

闫晓楠说，在UFC，不在前十的新人选手同样很强。它们最特别的地方是强烈的向上爬的欲望。“他们从来没有输过，他们只想拿冠军，他们的求胜心理更强。相反，有一些实力更强，排名更高的选手，因为他们一直在练习，有时输，有时赢，有时上有时下，久而久之，浮沉会抹去原本想夺冠的心。

燕南图远视觉中国

张伟丽回忆说，在78秒输给罗斯后，他强烈的复仇欲望，喉咙里的语气，对胜利的执念，其实是一种干扰，“让人不耐烦”。那段时间，她对那种语气很不舒服。训练时她总觉得累，想休息一下，但一休息就觉得不安。她觉得应该去训练，每天都很纠结，很不安。“所以我还需要我自己，我怎么(调整)回来...想要的越多，得到的越少，想要的越多，反而会成为负担。」

一颗想赢的心是八角笼中最珍贵的东西。

采访中和蔡都表达了类似的希望，那就是在她打败乔安娜之前，在她被聚光灯照亮之前，在她吸收无数新的战斗技能之前——

她称之为“保持饥饿，保持迟钝”。蔡说，真是胜券在握，谅你也不敢，”如果你稍微犹豫一下，打字的效果就会完全不同。但是如果你敢，你就能赢。」

张伟丽尹西元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