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20厘米的脚穿多大的鞋(倒数第二的“冠军”)



孙宏生在游泳池训练。



孙宏生在北京冬残奥会闭幕式上。



孙胜正在踢足球。



孙宏生在做腰腹训练。



孙宏生在北京冬残奥会上。

没有手臂的孙宏生在北京冬残奥会男子下坡站姿团体赛中格外显眼。过弯时,他孤独的躯干与地面形成锐角,不时能听到他穿透力极强的吼声。解说员笑着说,“他(拥有)的每个角落都有他自己的声音”。

高山滑雪是“勇敢者的游戏”,而速降则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运动员最高时速可达140公里以上。一位赛道技术人员曾形容滑雪板摩擦雪面的声音“就像飞机起飞一样”。

孙宏生的立定组运动员来自9个伤残等级。据教练介绍,由于他是残奥会高山滑雪唯一的无臂运动员,与其他等级的运动员比赛时,在成绩计算上存在一定的劣势。

他知道获奖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没有埋葬自己。我非常高兴能进入前20名。”如果我进了前八,我可以在终点线后跪下哭泣。"

孙宏生知道,自己刚接触滑雪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只能练习单板滑雪,因为单板滑雪要用手拉闸。入选高山滑雪队后,高山滑雪项目分为技巧系列和速度系列。技能系列会设置更密集的旗门。运动员在绕过旗门时,需要经常改变身体重心。但是因为他没有手臂,柔韧性差,重心变化比别人慢,所以只能选择速度系列。

那是2016年,中国残疾人高山滑雪队刚刚成立。那时候国内教练还没接触过残疾人滑雪。体能教练朱荣荣回忆道,“一切都是空白的,我们要面对很多未知的问题。”

孙宏生作为一个少有的无臂高山滑雪运动员,在不同类型的斜坡上,身体保持什么角度,重心放在哪里,哪块腿部肌肉发力,都要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索。有队友看国外运动员的视频学习他们的动作,他却很少看。“看他们没用”。

在雪原上呆了一个星期后,他第一次摔跤,因为他没有压雪板,身体后仰,背部朝下重重地摔在雪道上。雪板从脚下滑落,雪板的刀刃粘在皮肤上,直接从尾骨到肩膀,后背留下长长的血痕。

20厘米的脚穿多大的鞋

“如果我朋友现在想练高山滑雪,我一定会劝他不要来。缺胳膊少腿太危险了。”但对于6年前的孙宏生来说,这是他重返赛场的必经之路。

孙宏生过去常在水里玩。他知道从零开始一项运动不是那么简单的。14岁时刚接触游泳,要在没有臂垫的情况下,头朝下一头扎进2米多深的游泳池。他经常因为害怕在站台上犹豫几分钟,最后让教练把自己推倒,全身被水冲得通红。

但他坚持了下来。“我小时候觉得残疾人很难脱颖而出。从别人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在这个小地方,你学习再好,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我想真的出去看看。”2008年,辽宁省残疾人游泳队来学校选拔,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入选游泳队后,他很顽强,能吃苦。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赶上了几年前才入队的队友。因为他需要队友和教练帮他系泳裤,戴泳帽和泳镜,所以他只能在别人都休息的时候空再多练几次,大家才离开。在游泳池里,没有双臂帮助他向前运动,为了抵抗水的阻力,他要尽可能把头藏在水里,少换气,利用腰、腹、肩的力量带动上半身摆动。

"如果你加入游泳队,你将步入社会."他开始和队友一起逛街,去网吧打游戏,和哥哥姐姐一起学着敬酒,学会吃饭的时候不抖腿不咂嘴。他也找到了新的目标——2012年伦敦残奥会。

两年多后,他的游泳队因资金问题解散,他不得不回家。他仍然在等待他回到游泳池的那一天。他每天一大早就出去跑步,几乎每周都从村里坐车30分钟到河里游泳。

一年后,他听说云南有个残疾人游泳俱乐部,每月学费四千多元。孙宏生父母都是农民,家里还有兄弟姐妹,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在父母的支持下,他决定尝试一年。

到了云南,他发现因为长时间没有专业训练,自己“腿硬了”,找不到以前的水感了。他很匆忙。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自己的动作。他的动作很标准,但他就是不能在水里快速起来。刚去的时候,孙宏生在最前面领游,但是看着队友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能摸到脚了,他知道再耗下去只会增加家里的负担。回国后,他辗转于残疾人艺术团、网游代练、网络主播推广等不同职业,试图忘记体育的梦想。

滑雪是偶然开始的。2016年,在游泳队哥哥的婚礼上,哥哥告诉他,省滑雪队正在选拔人才,如果他想去,第二天就去沈阳。

孙宏生不知道什么是滑雪。他最熟悉的与雪相关的活动是打雪仗。因为他用脚慢慢接住雪,慢慢扔,所以总是避开别人扔的雪球。

但他知道,如果他在滑雪队表现出色,他可能会参加冬季残奥会。回到家,一听到妈妈回来,孙宏生就从炕上跳下来,冲到妈妈房间里喊。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妈妈,我要走了,我要练习滑雪!”

刚入队,游泳的灵活性帮助他更快适应滑雪,他能敏感地“拯救”自己的身体免于失误。他喜欢那种会摔倒但不会摔倒的倾斜感。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状态。“其实错误率高达70%到80%,是因为你已经超出了自己平时滑冰的极限,却忘了自己。”

从游泳池到雪原,从一条柔软的鱼到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孙宏生面对的环境比水要恶劣得多。

进步都是“硬着陆”。在高速滑行的过程中,有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他从未选择保守的选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你努力下去,你就完了。”有一次,在比赛的终点线前,为了快几秒钟,他让身体飞了出去,在空里翻转了三次,然后,落地的时候,在雪道上拍了拍自己的脸,“用下巴刹出了数米远”。

滑雪之后,他从来不在父母面前脱衣服,怕他们看到他身上的伤疤。孙宏生的妈妈前几天在电视上看了儿子的采访,才第一次知道他的受伤和压力,她“又激动又害怕”。在她的记忆中,孙宏生从来没有报喜不报忧。有一次放假回家,孙宏生一反常态,不出去跑步,不去运动,而是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电视,直到被妈妈骂了一顿,他才承认伤了腰。

更重要的是,他要学会在比赛中与恐高症共存。高山滑雪比赛在一座垂直落差很大的山上举行。孙宏生站在山顶,双腿颤抖。山上的缆车也害怕,不敢睁眼,“吓哭了很多次”。第一次在户外滑雪场,他跨着雪板一步一步侧身走下来。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脚,而正常情况下需要30分钟才能滑到底。这不叫滑雪,这叫动雪。

恐高显然会影响他的表现。有时候孙宏生明明想加速,身体会不受控制的慢下来。这一点在他跳过坡点后短暂跳跃空时尤为明显。风和气流控制着他的身体,他感觉上半身和下半身脱节了。“腿落下,身体抬起,但只能控制上半身”。

强烈的反抗让他无力还手。“有手的人可以压下去。”他上下晃动肩膀模仿,“但我没有那个动作。如果不能稳稳落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训练和比赛中,他最大的劣势——没有手臂,使得平衡成为最大的问题。因为从小习惯用右脚吃饭洗漱,右脚比左脚矮了2厘米,这也增加了重心控制的难度。

他转弯的时候改变重心特别难。手臂可以更好的带动身体换挡。“有时候我受不了,会冲出赛道。”为了成功转弯,他必须先将上半身向前抓住,重心向前压,然后用脚踝向一侧发力,双脚用力蹬向雪鞋,带动小腿、大腿和腰腹部自下而上一起发力,及时完成转向。

在缓坡上,运动员需要做“抱杖”的动作,双手放在胸前,把雪杖放在腋下,身体收紧,双腿半蹲,以减少风阻。没有双手的帮助,他只能全身绷紧,尽量往后坐,把背放平,利用大腿和臀部的力量,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在整个过程中,受速度和坡角的影响,孙宏生不得不与不断弹跳的雪板对抗,有时弹力是自己体重的数倍。没有手臂的帮助,他只能依靠腿部和腰腹部的力量来压住雪板。

教练为了训练腿部力量,用绳子把轮胎绑在腰上,让他带着轮胎快速奔跑。他回忆说,自己累得“伸舌头”“掉皮”。有时候因为用力过猛,腿都搓不动了,只能在雪地里打滚。“忍着就过去了。”

“那是很长很长的训练,”孙宏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看我开始踢的那两次,后面还有上万次的练习。”

教练也想了很多办法做“专项辅导”。当他撞到拐角处的旗门时,巨大的冲力让他很难稳住身体。“比如你骑着时速超过60迈的摩托车,突然有人推你。”为了模拟这种感觉,教练会用一个一两公斤重的球打孙宏生的肩膀。

练习平板支撑时,教练会在肩膀下放两把和他手臂差不多高的椅子,帮助他支撑。为了锻炼平衡协调能力,孙宏生还会穿着雪鞋,蒙着眼睛,在七八米长的平衡绳上行走。绳子离地一米多高,掉下来很疼。

除了日常训练,孙宏生自己也有一些克服恐惧的小方法。为了释放恐高的压力,他曾经在滑行的时候大喊“我可以从头喊到尾”,声音回荡在整个雪原。为了让自己适应high 空的感觉,他会和队友一起去游乐园坐钟摆和过山车,“什么刺激就什么刺激”。

慢慢的,高速滑行从“折磨”变成了享受,滑行的时候他的暮色区有树有山。这一次,站在垂直落差近900米、高度超过20层楼的“雪燕”上,兴奋远远压倒了恐惧。

身体上的劣势可以通过训练来弥补,内心隐藏的痛苦只能独自消化。从训练开始,孙宏生就一直对分级很迷茫。国际残奥委会将对运动员的残疾和运动能力进行评分,将残疾程度相近的运动员分为一组比赛,根据各自的评分系数计算最终得分。

2019年的一次比赛,他全力以赴拿到了第四名,结果发现前三名都是脑瘫运动员,因为输的秒多。“那时候我就知道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好累。”2019年底,国际分级制司告诉孙宏生,他的情况在世界高山滑雪中很少见,想给他重新分级,但因为疫情原因,未能实现。

孙宏生有时候撑不住。“你越滑,你就越不滑。你会越滑越滑。”有一次,他真的无法集中精神。主教练达里奥看他状态不好,把银行卡给了他出去玩。孙宏生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在车上坐了一天一夜,下车的时候在路边哭。

除了滑雪,他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滑雪像游泳一样溜走。所以哭完之后我直接去了机场,买了最新的飞机票回去继续训练。

在自我拉扯的过程中,他逐渐学会了带着负面情绪生活。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溜出宿舍,在雪原闲逛,戴上耳机,随便点一首动感的DJ歌,看着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山峰。

“你必须学会在雨中跳舞。”达里奥曾对孙宏生说。

他习惯于用笑话来冲淡生活的苦涩。他的外号是“大圣”,因为他话太多,在队里闹得太大。他不喜欢写训练反思,“他能在脑子里反思”。他在某短视频平台上的名字叫“我是孙宏生-yyds”,在这个平台上,他像一个健康人一样分享着自己琐碎的日常生活。他用脚记录了洗漱、写字、玩游戏的过程,然后在视频中加入了战斗文字和漂亮的滤镜。

他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看问题的方式很重要。小时候村里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就用“阿q精神”八卦,“他们都羡慕我过得比他们好”。

他把“展示自己”作为新的目标,状态放松了很多。“拿不到前三,你紧张什么?让他们紧张。你的气势会吓死他们的。我满足于站在起跑平台上。我能站在人生最高事件上几次?也证明了我的水平。”

作为世界高山滑雪中少有的存在,孙宏生已经很满足了。“我现在的技能都是自己创造的。我是我这种人的前辈,让他们少走弯路。”在国外的比赛中,很多教练会记录孙宏生的比赛过程,向他的教练达里奥询问训练方法。

当被问到有没有我欣赏的滑雪运动员时,他毫不犹豫地咧嘴一笑,说“我觉得我自己更好”。

朱荣荣回忆说,中国残疾人高山滑雪队成立之初,“刚来的孩子就像没长出来的茄子,然后和现在的照片比起来,现在就是一朵花了”。她对孙宏生的印象是“从开朗到更开朗”。教练郁闷的时候,孙宏生会主动逗教练开心。

孙宏生也觉得滑雪给了他克服恐惧的勇气和信心。他希望和他同级的人越多越好。“不是所有的残疾人都有和我一样的机会。”他回忆说,他在残疾人艺术团的时候,有些年纪小的孩子怕人,不敢说话,不想走进社会。

他想对那些有体育梦想的残疾人说:“出来看看,世界有多大。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你撞上了,不要回头。用力一撞,把墙撞倒就行了。”

在他心目中,“大圣”和他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即使历经磨难,他依然相信“我听天由命”。

“滑下去就是了!我能滑下去就赢了!”男子下坡站姿团体赛出发线前,精瘦修长的孙宏生对着队友喊了这句话,光着的肩膀扭了两下,身体前倾,头一沉,就栽下了坡。

滑行过程中,他知道自己的雪板控制不好,腿抖得厉害。“滑雪板在每个阶段都有一点浮动”。但当他跳到最后一个悬崖时,他用尽全力一跳,顺利地滑下了斜坡。

在终点等他,是倒数第二的结果。但他却像夺冠一样高兴,“我完美地完成了比赛”。

(本文所有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焦景伟来源:中国青年报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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