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九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组织”。

她喜欢看动漫，听广播剧和有声书。第一次接触配音是在一次英语选修课上。她在电影《宠物的秘密生活》中给这只兔子起名叫雪球。老师夸她语气生动，以后可以多配音。那一年是2016年。著名配音演员边江和杰森分别组建了自己的核心团队。齐九九的配音梦也埋下了一颗种子。

但是齐九九一直对配音空感兴趣，没有门道。“我甚至不知道录音棚的门开在哪里”。最近她频繁在各种微信官方账号和音频app上看到“语音赚钱，两小时3000元”“1元学配音，用手机就能搞定”...这样的兼职和培训广告，仿佛打开了通往目的地的通道，齐九九决定尝试一下。

她找了一个群聊，关键词是“业务匹配订单”“配音交流”。当时有很多社交平台，群聊也没有接入限制。她一口气申请了七八个。

作为配音“老人”，鲍国在群聊中，每天都能看到无数新人涌入。

他是一名兼职配音演员。入行两年多，录过有声书，参演过广播剧。按成品报价，每小时大概100到300元，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新身份:试听经纪人。

近年来，稳健经济终于有了一个火热的迹象。去年1月，荔枝FM上市，今年9月，在线音轨头部播放器喜马拉雅向HKEx提交招股书，拟赴港上市。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内容与对手抗衡，平台激烈的招募主播录制，新人也急于入行变现。鲍国要做的是在双方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他将招聘信息分发给试听组，并将收到的音频反馈汇总给招聘人员。一旦有测试，可以从配音员的报酬中抽取，“10%左右，一个月轻松3000多”。

齐九努力了一下，鲍国确实对“九二”这个名字有印象。她曾经在一个月内收到过十几封她的试音邮件，但没有一封试过:音色不错，但也不算什么。

所有进来的配音新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觉得自己音色挺好的。齐九就是这种情况。第一次被夸做中学竞选演讲的时候，同学们评价她的声音很好听，然后老师就选她做运动会的播报员。“从此我以为我的音色会被别人喜欢”。

她认为天赋需要努力。每一封试听邮件都是齐九九在宿舍的淋浴房录的，噪音很小，声音很干净。她趁室友不在的时候偷偷录了下来，偶尔被问到，说她“在打电话”。但是连续的拒绝或者没有回复，打击了齐九九对语音的信心。她潜入群里看大家聊天，有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他每天回答问题，分享配音经验，说现在兼职一个月能挣一万多。

七九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跑去学习。对方告诉她，要想告别小白票，必须要买装备，并推荐了销售卡。她听从建议，买了一套入门级设备，从声卡、麦克风到直播设备、监听耳机，总价超过2000元。但是发出的邮件仍然被忽略。

最终，“1元试听班”的诱惑还是把她拉进了培训机构。在试听直播中，一位讲师讲述了她是如何从一个年轻的白金升到大老板，靠配音赚取高额副业收入，并现场播放自己的作品。虽然后来才知道是“画大饼”，但那一刻，齐九九觉得这样的课程一定有猫腻，“我就是觉得她讲得很好”。

APP上常见的配音招聘广告。图/电话截图

没过多久，齐九九发现“诡计”失败了。他在试听课上学到最多的是:如何说好普通话。

好的一对多小班，其实只有一天是直播，剩下的都是录播——一个人站在PPT旁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教怎么呼吸，怎么正确发音。

七九九坐在电脑屏幕前，边听边做，说着呼吸的话，然后把自己当成一个气球，通过摸自己的腹部，慢慢吐出自己的气息。说发音时，她用舌尖和嘴唇发出“哒哒哒”的机枪声或“嘟嘟”的马达声...她甚至觉得，也许自己普通话说得更好，看视频的时候还得时不时加快视频的速度。

最后一天，她终于等到了直播课。练了半节课的花式绕口令，齐九九等来了中学课堂上经常出现的“分角色读课文”。每个人在给定的手稿中选择角色，然后当场分组试着朗读。他们得到的评价无非是“感觉不够，语气不明显，不自然”之类的陈词滥调。

“这就是韭菜机构。”配音演员闫友空说。他做生意快两年了，但是玩配音已经六七年了。他把网上的配音培训统称为“韭菜组织”，一个接一个地砍成“不懂行的新人”，希望他们试镜后能出钱。

2019年，闫友空参加了一个专业工作室的线下培训班。一个一起玩配音的朋友，因为不想拿4880元的学费，就没办法和他一起去了。但很快，他发现对方居然成了某机构的配音讲师，想攒够两三年的生活费和学费再去北京当学生。

从此，双方的命运就变成了两条岔路。闫友空上课三个月，然后做学生和棚子，一年后正式签约。但是那个选择做讲师的朋友还没有走。

近两年来，配音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粉丝陆吾向每日人物介绍，现在二次元和美妆文化正在蓬勃发展，受众群体非常庞大。动漫人物和“纸人”对配音演员的束缚程度更高，几乎是人物的灵魂。

、季冠霖、贾森、乔几位配音演员是第一批吃螃蟹的。除了著名的电视剧，近年来，边江不仅为《爱情与制作人》《魔道之父》等热门国民和游戏作品配音，还参与了《我是特型演员》等节目的播出。

与此同时，年轻一代的新秀也在冉冉崛起。陆吾最喜欢的配音演员微博有200多万粉丝，有说有后援团，粉丝会自发组织生日后援会活动。“我给他蹲了直播，下载了软件。如果线下遇到他，反正我肯定会去。”

不过影视动画配音门槛比较高，如今的香椿是广播剧。

鲍国曾经参与过广播剧的配音，是一群话不多，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在一个录音棚里，有左右两个独立的房间，中间隔着一块玻璃。一边是配音演员在对着话筒录音，另一边是导演和录音师在听电脑。

“哭和笑都要真的来，有时候还要用道具边配边玩。”鲍国认为他的水平远远不够演主角。每次试镜，他至少要和七八个人竞争。几个月没有回音对他来说是常事。

配音的本质是表演，闫友空介绍日常人物。现在很多新人和“韭菜组织”把配音和播出混为一谈，这是一个通病。

他介绍了一下，用两种不同的语音状态演示了一下，然后在电话里问:“你猜我现在是什么姿势？肯定不是挺胸抬头。我当时躺着翻了个身，所以声音很放松。”

赵鑫速滑运动员对此也深有感触。她一直从事影视制作，一年多前转行做内容制作人。她遇到了三四十岁的年轻白领、学生，甚至医生或会计，他们都兼职做配音演员。发音是基础，但过于强调专业性会导致刻意死板的“广播腔”。

"这最终是一种情感和艺术的表达形式."赵鑫速滑运动员说。公认的好配音演员，他是在表演，不是在朗诵。这是一个有门槛的职业。配音演员的说话状态要轻松自如，一定要真实、自然、有感情。

▲韩雪在节目中为泰坦尼克号配音。《环境中的声音》图/截图

闫友空相信每一个配音演员心中都有一条成功进阶的路，终点都是复制某个团长的成功——“做主角，做大神，成为下一个XX。”

一直以来，、季冠霖、杰森、乔作为头部配音演员，常常被观众形容为“包办组合的爱情”。他们合作承担了很多热门IP名的领衔配音，如《青云志》、《楚乔传》、《三生石三》等。最近热议的是《永恒之尘》的播出。观众发现周冬雨的配音听起来很耳熟。这是给由杨幂和赵配音的季冠霖的。

但是，脑袋显然是有限的，一个真正从业者的履历并没有新人想象的那么出彩。闫友空曾经在游戏《打英雄》中给三个角色配音。虽然它们加起来只有十几个字，但是每一句话都被记录了一百多次。有时候一句话，为了找到最好的感觉，要用不同的音调录二十多个版本，然后一个一个筛选；给一只狗配音，动画8分钟，光是狗叫就录了五六个小时。

几千块钱一小时的广告口号被反复证明是假的，“全行业不超过1%”就能达到这个数字。他告诉每日数字，腰部演员的真实工资约为每小时100至300元，不会超过1000元。闫友空每小时可以制片5到10分钟。他每季录制12集40分钟的广播剧。就算他每天配音8个小时，看行情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最终能拿到800到2400元。

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演员，即使连续工作，月收入也不会超过万元。然而，用轴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严友空没签工作室的时候，有时候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我现在就想有稳定的收入，只要有工作就行。”他说。

但是很多新人还是沉湎于前任的光环，以为自己能配得上音色好的主角。“就像长得好看的鲜肉和小花一样，他们觉得自己能演好任何人，这不在话下。”闫友空说女生掐喉咙，男生做泡泡，尽量压低声音，以求有低沉有磁性的效果。

培训的第一天，老师告诉闫友空音色好不是必备项，音色好的人适合演主角，但是主角是有限的，配角和跑龙套的是无限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声音很好听。谁跑起来能抢主角？”相反，选择配角就容易多了。老人，小孩，甚至小人都很特别。

为了画外音梦想，新人很难出人头地，大量腰部画外音演员卡在里面，没签约没名气的新人要翻越难以跨越的大山。

配音兼职的收入是沧海一粟。齐九九一个月试了十几个“小白单”，业余时间几乎都在练空，但最高工资只有200元。高投入低回报，齐九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光，他不舍得。

颜游空在那个没有名字，没有钱，没有人发现的年代里默默的停留，是实现梦想的必经过程。有一次，因为喜欢游戏和动漫，他一心想配音。

没签合同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在平台上“pia玩”几个小时。他不需要专门的团队，人员也不固定。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去麦地，在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开始。粉丝一起拿剧本现场配音或者剧情对话，锻炼自己的戏剧音准感和发声感。

闫友空知道盘子越来越大。很多人把配音当成赚钱的技能，更多的人想要分一杯羹。但他依然怀念10多年前的圈子。当时人们都有开疆拓土、攻坚克难的劲头。

如今，争人头，底层难开工，似乎成了现实。但在齐九九真正走上道路之前，他及时清醒，说服自己从“韭菜组织”中全身而退。

最后一节直播课，老师给了一个书单，承诺每个学生都有试听的机会，不管他是否续课。然而，当七九九解释不再续课时，得到的回复是所有的书都是有版权的，不报班的人不能试听，甚至还把她的微信拉黑了。

一开始，七九九以为自己找到了实现配音梦的通道，可是进去之后发现，那只是迷宫的入口，自己在里面绕来绕去，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自己会从哪个出口出去，也可能就这样直奔一个死胡同。

(本文受访者均为化名)

▲图/东京大酒店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