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初,在彭博加入网商银行之前,他可能很难想到自己会接手一块“硬骨头”——农村金融部。
这个当时成立一年的部门,只有一个产品“旺农贷”,是一个面向农户和村民的纯信用贷款产品。余额只有30多亿,坏账却很多,平均坏账率6%,部分地区坏账率10%,亏损6000多万。
10个人的团队想出了十几个调整方案,没有一个成功验证。
每次公司开会,农村金融都成为众矢之的。无助、无序、无望,大概就是这个部门当年的全部感受。甚至在年初的重要战略会议上,时任网商银行行长的黄浩就直接抛出了问题,“你总结了这么多农村金融的案例、模型、方法论,你觉得农村金融是森林还是盆景?你真的认为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对于无法证明成功的业务,很多协作团队会提出更尖锐的问题:“你所有的业务逻辑都是错的。农村金融历史上这么高的风险怎么可能做到?现在这么多人,我们应该重新评估我们到底要这个业务还是这个团队。”
后面的问题其实代表了大家的态度:先放下ppt,先出示一些证明。我们还能做吗?原来的模型到底有没有错?
面对挑战,始终没有找到有效发力点,也未能证明任何成功的农村金融团队无言以对。负责BD业务的第一团队成员空,每次想到当时的情况,都找不到比“窒息”更贴切的形容词。“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等待黎明,但又不一样,因为黎明终将到来,谁也不知道农村金融的光芒会从哪里、什么时候到来。”
当时有的人选择了退出,转行做别的生意,有的人则紧紧抓住内心的希望和焦虑,留在了后面,摸索着前进,最终成就了那一片光明。
农民信贷?不考虑
农村金融到底有多难?
在传统金融机构从事风控多年的王佳表示,在信贷群体的筛选中,农户将是最先被筛选出来的群体。
因为即使是“家风”“村风”也会成为风险点的使用者,大概率不会变成利益,反而会变成天坑。抵押物少的农户+靠天吃饭的农业+强调商业利益的金融机构,最后的结论是农村贷款难,贷款贵。
但是,痛点就在那里,国家期待解决方案,农村金融被反复写入一号文件。
【/S2/】2016年底,中央农村工作会议闭幕后,蚂蚁集团宣布全面开放农村金融战略,服务“三农”用户综合需求,推动普惠金融在农村落地生根。
网商银行作为蚂蚁集团发起的银行,迅速成立了农村金融部,希望配合上述计划,完成相应的配套金融借贷服务。目标是利用互联网挖掘数据,逐步建立农村信用体系,最终实现农村与城市之间无差别、平等、高效的金融服务。
该部门的第一批成员,只有6个人,分别来自阿里或蚂蚁的不同业务部门。这些85后、90后虽然不是互联网新兵,但都是农村金融的外行。他们不接触农业,很少接触农民。他们对如何做农村金融没有太多想法。一般我们掌握的都是互联网产品的运营逻辑,以及少年的无知无畏。
空越,蚂蚁财富原来的BD加入农村金融部后也是负责BD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几个月时间跟随农村淘宝团队下乡调研,“沉下心来”了解种植养殖是什么,农民在做什么,需要什么。他首先要说服自己,明确农村金融的意义和价值。
在走访调研的过程中,空做了一个计算。一般来说,每一个农民获得1万元的贷款,可能会带来近2万元的收入。他有信心数字普惠金融能像流水一样,促进农村就业,提高生产效率,从而推动县域经济发展。
难做是容易的,伟大的工作是好的。网商最早的产品,,是针对农户和村淘2的纯信用贷款产品旺农贷。做法是给“村二”“村二”推荐的农户授信,让大家都有机会获得贷款。
由于缺乏信贷所需的各种可信数据,网商银行的“网”暂时无法在农村发挥作用。起初,旺农贷采用人工审核。
如果空是“理想”的意思,那么负责风控的王佳就是“现实”的代表。
“即使是现在,农村金融业务的不良率可以很低,也不代表这个群体的风险低。”多年的传统金融机构风控经验,让王佳冷静而执着。“来网商银行之前,我根本不可能考虑这个群体的信用贷款。”
总之,“旺农贷”运营不到一年,出现了严重的区域性坏账、集体违约、贷款用户抱团套现贷款、集资跑路等现象。据清算,农村金融部一年辛苦的成绩单是坏账6000多万,整体坏账率超过6%。在一些不良地区,坏账率已经超过10%。
旺农贷被紧急叫停,迎接空岳的是大量的“善后”工作,包括催收贷款、催款、资产重组等一系列现有资产的处置,以及前所未有的垫底表现。“一起为结果买单。”空曾经年年优秀的岳,在农村金融面前栽了跟头。
农村金融第一轮,收获一地鸡毛。
当Tindal效应出现时,光就有了形状
“我终于找到你了。”
2017年6月,内乡县县长杨曙光带检查组到杭州,与网商银行在金融方面进行沟通合作。说白了,内乡县所在的南阳,属于医圣张仲景故里,南水北调丹江源头。但当时的内乡是国家级贫困县,家境贫寒。全县73万人口中有近5万贫困人口,金融服务不完善极大地制约了当地经济发展。
杨曙光毕业于北京大学,在当地一家银行做高管。对于农村金融,他一直有自己的观察和期待。他知道中国的农民生产分散,组织化程度比较低。个体农户很难抵御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此外,农民自身的市场意识、契约意识、信用意识欠缺,农村在金融服务半径、成本、风险控制等方面存在诸多桎梏。
杨曙光一直在寻找破解的方法,但始终难以达到落地的程度。
另一方面,刚刚关停“网农贷”的网商银行,在“收拾残局”的同时,也不得不探索新的突破口。他们迫切需要弄清楚是模型本身的问题,还是模型是对的,但商家并没有做错什么。
今年,空岳,王甲等。不止一次仔细地重复了这个问题。有一次,大家找了一个“小黑屋”冥想了一天,对比一年来的业务推广结果和实际反馈,列出存在的或可能存在的问题,然后逐一总结讨论。
虽然美丽的乡村梦被现实击碎,但团队也觉得自己在从错误中吸取教训。至少他们意识到了网商银行在“网农贷”阶段的不足。总结起来,“三大不足”:
1,缺乏对村淘用户的判断。旺农贷试图收集的“村二”交易数据本质上是单维甚至数据缺失的,进而导致风控层面缺乏判断;
2、对农民生活缺乏了解。在完全不清楚团队为谁服务,做什么的基础上,提供纯信用贷款,逻辑上是不合理的。
3.缺乏动态监管手段。旺农贷采用人工审核,很难实时查看贷款状态。发生重大变化后,再暂停、减少或关闭信用证已为时过晚。
“我们为了农村金融,盲目借鉴农村金融中的传统信贷模式。结果导致业务定位和实际服务客户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好在相对于其他人对“三农群体”风险偏好的回避态度,这个小团队一直坚持一点:真正在生产生活第一线或者长期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户,口碑都很好。(目前网商银行合作县域的农户信贷不良率确实低于整体业务。)
并行空,杨曙光的无解与网商银行团队的困难交叉,县域普惠金融取得突破。就像物理学中的丁达尔效应,当一束光穿过胶体时,会出现一条明亮的“通道”,这是网商银行在县城市场看到的。
空我越回忆,2017年春节,他们试图解决最本质的问题:农村金融最后能不能出来,怎么出来?
“诸佛归宗”,一切都要追溯到网商银行的起源。作为全国首批试点互联网银行,也是全国首家将核心系统搭建在金融云上,没有线下网点的银行。它的优点是在线化、数字化、智能化。
在“旺农贷”时期,这个优势没有发挥出来。
“村二推荐入户申请后,农户提供了一些基本信息数据,支付宝提供了一些交易数据。而在农村,支付宝的开通率和注册率都是有限的,仅仅依靠这些数据是完全不足以恢复农民的经营状况和信用的。"
作为农村金融风控的负责人,王佳想和第三方数据源,也就是像杨曙光这样的县级政府合作,通过政府公开的信息,获得数据维度的补充。
【/S2/】2017年12月,杨曙光代表内乡县市政府与网商银行正式签约,成为网商银行首个数字普惠金融试点县。网商银行继旺农贷之后,又切入一个新的方向,即为县及县以下客户提供无抵押物的“310”授信服务(3分钟线上申请,1秒资金到账,全程零人工干预)。
在这种县域普惠金融模式中,网商银行以技术为媒介,将农村交易、物流、支付等信息形成信贷资产,政府会将农民可以公开的数据资源,如农村土地权属、种植情况、当年领取的农业补贴等数据与网商银行共享。两者结合后,每个农户都有了相对全面的数据画像。对于以拥有信用信息的白人家庭为主的农村地区来说,低成本高效率的无担保贷款成为可能。
原本需要依靠银行线下网点密度的农村金融,现在一部手机就能成为网点。实名认证和人脸识别技术让用户不用去网点就能证明“我就是我”,而数据和AI技术让用户不用抵押、担保、提交纸质材料就能证明“我有信用”。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杨曙光说,“内乡县的签约相当于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不到4年,内乡县已有近20万农户获得金融信贷,实际贷款金额已超过40亿元。超过80%的用户过去从未获得过银行经营性贷款。内乡县很多种植户通过网商银行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笔贷款,并通过信用的不断积累和信用额度的提高,逐步扩大了农村事业。
空他越说,“以前农民觉得贷款丢人,现在很多人同时有很多银行额度,这就成了证明他们生产经营得好的证据,也成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2018年,网商银行与110多个县域合作。2019年合作县达到550个,现在已经有800多个县。正如杨曙光预见的那样,多米诺骨牌效应已经产生,一度备受质疑的农村金融业务开了个好头。对于团队来说,终于有点积极意义了。
第二轮农村金融,廷德尔效应显现,曙光初现。
不再和超级Ma一起跑步,完美!
在县域业务走向成熟的过程中,空岳的业务团队还在“悄悄”酝酿着另一项业务——面向生产者和农民的农村产业金融。之所以“悄无声息”,是因为这项业务让团队重新回到了“纠结”的状态。
农村消费者、农村普通农户、农村电商、村村通小三单笔资金需求较小,普惠金融提供的信贷基本满足需求。一旦到了产业层面,小微金融就达不到它的要求了,但是我们掌握的线上数据信息还不足以让网商银行做出更大的信用判断。空岳团队在重新审视,如何满足农民更大的需求?
农村金融需要“农村特色”,比如春耕播种增加信贷额度,秋收进入还款期。该模型的目标是根据农业行为进行实时和准确的调整。换句话说,当农民真正需要钱的时候,把钱给他们也保证了风险可以控制在一定程度。
拉文是网商银行负责风控的学生之一。在他的设想中,这个系统已经在构建中,但它需要一个基于原始用户数据的新抓手,一个可以实时监控耕作情况的数据模型或数字工具。
拉文已经对几个方案进行了可行性研究,比如想通过无人机拍摄来确定土地面积、作物类型和条件。“我们考虑过安装摄像头或者用无人机拍摄。方法都是可行的,只是实际落地成本太高。收集一亩地的信息可能还可以,但是要传播到一个省甚至全国,最好是每天传递信息,成本不是很可控。”他认为在摄像头和无人机之上应该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在天上安装一个摄像头,利用卫星收集数据。
2019年5月,Lavin找到了专注于人工智能视觉算法的蚂蚁内部的石头,钉钉上的“工作邀请”很直接:希望我们能一起做点大事,能拿超马奖的大事。了解阿里的人都知道,超马是蚂蚁集团的年度奖项,用来奖励当年最有突破或贡献的团队或项目。
拉文不是画饼,而是真的相信这是一个可以得奖的创举。然而石头那边的反应却恰恰相反:“太多人找我了,说我们可以一起为超马做点大事!”最后,我会每次都陪你跑。"
拉文的“蛋糕”并不吸引人,但石忠对通过卫星识别农作物的技术思路很感兴趣。于是,遥感三兄弟诞生了,空岳,负责业务的拉文,负责搭建风控系统的拉文,负责技术攻坚的石忠。
在过去的一年里,“遥感三兄弟”一直在到处寻找便宜易用的商业卫星公司和卫星底图来创建识别算法。“作为一个完全冷启动的创新项目,没有人敢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石忠说,遥感工作长期处于“阴谋”阶段。“在我的半年工作报告里,我不敢提我是做这个的。”
「遥感三兄弟」的正常工作状态是怎样的?没有具体分工,什么都要做;没有其他团队的协助,我们在寻找伙伴的过程中会不断受到攻击。“我曾经接触过国内的一家地图公司,觉得有合作的希望。我们一下子就飞到了北京,但是聊了一会儿,发现民用和农业数据的数据库相隔太远,耽误了第二天的工作,一夜之间就失望了。”石忠说,除了卫星底图,所有的数据、识别算法甚至基础代码都只能咬着牙。
结合人工智能算法技术,经过几十轮的离线调查、无人机标定以及与政府公开数据的反复比对,一套以前从未在征信领域应用过的卫星遥感技术逐渐成为典范。石忠说,因为我们需要在卫星底图的识别率、算法的精度和成本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才能保证最好的商业化成本,所以技术真的是一步一步“磨”,一次次迭代。
2020年2月25日,石忠终于把“秘密行动”了几个月的技术带到了团里的网上评审会上。当评审人员集体投出“是”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会后,他在被疫情封闭的小区里跑了一个小时,发泄过去几个月被压抑的情绪。
技术的突破使得网商银行的风控策略和业务发展有了全新的升级。卫星遥感技术就像一个新的大脑。基于深度神经网络、Mask-RCNN等AI模型算法,建立28个卫星识别模型,涵盖水稻、小麦、玉米全生长周期识别模型、地块识别、云块识别等模型,解决农民种什么、种多大、种得好不好等问题。
农民拿着手机,在土地上走一圈,或者在支付宝上的地图上圈出自己的土地,卫星就能识别出这块土地的作物面积和作物类型,分辨出水稻、玉米、小麦、花生、烟草等作物的区别。目前准确率已经达到93%以上。
农民圈出的地块是否准确,可以与农民在政府机关登记的土地流转、农业保险等数据进行交叉验证。有了这个关键信息,再结合气候、行业景气等条件,通过几十个风控模型,就可以估算出产量和价值,从而给农户提供一个额度和合理的还款期限。
拉文解释了这项技术的意义。他说这就像是在金融领域架设了一条“网线”,将天上的卫星和地里的农民“奇妙地”连接起来。过去,由于农民没有抵押和担保,金融机构对农民不够了解,无法评估他们的信用状况,导致农村金融是一个行业问题。而卫星遥感信贷技术整合了天地信息,农民贷款难可以迎刃而解。
【/S2/】2020年9月,国内首个名为“大山雀”的卫星遥感信用技术亮相上海外滩会议。基于这一技术,网商银行推出了针对县域新型农业生产经营主体的信贷服务。
截至目前,全国有160万种粮大户,通过网商银行应用的卫星遥感技术,获得了非接触式贷款的额度。今年,预计中国将有100多万种粮大户,他们可以利用网商银行应用的卫星遥感技术,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
“大山雀”成就了农村产业金融和“遥感三兄弟”。今年5月《大山雀》真的拿了超马奖,石忠说“梦想总要有,万一实现了呢?”
农村金融第三轮,不再跟超马跑的石忠,满意,值得。
如果我不成功,就会有人成功
圣经上说:“你们要从窄门进去,因为通向灭亡的门是宽的,路是好走的,往这个方向走的人也多。人生的门有多窄,路有多难,很少有人找到。”网商的农村金融业务似乎挤过了一道窄门,很难通过,直到行业从无序混乱走向有据可依。
今年年初,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发展农村数字普惠金融,支持市县共建共享农业征信数据库。农村数字普惠金融有望为农村建设开辟资金来源,解决小微企业和农业人口融资难问题。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数字化的力量,与网商银行同行。6年来,网商银行涉农贷款客户数超过2000万,占比50%。[/s2/]
回到四年前,农村金融是森林还是盆景的问题有了答案。
但对于农村金融系的学生来说,他们只做了“皮毛”,比如农村市场服务的深度和广度还远远不够,卫星遥感识别的作物种类还会不断增加。网商自身也要以更加开放的姿态,配合政府和更多的金融机构,提高服务精准度。
“我不认为农民的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但有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能解决什么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过去和未来,我们都将一直秉持这一理念前进。”王佳说,农村金融系的学生就是想看看还能找到什么,还能做什么。“别说这不可能。我们只是走走看看。我们没有考虑我们要去哪里。我们只是抱着勇往直前的信念走到了现在。”
阿里很多人都记得马云在内部说过的话:“我挺相信互联网的大方向。就算我不成功,也会有人成功的。”有人觉得失落,但谁能否认这也是一种希望呢?
网商也是如此。“即使我们做县域普惠金融不成功,我们也能以比我们更低的利率和更高的额度吸引更多的金融机构,这些金融机构有更多的资本实力关注这个市场,并积极寻求你们的合作,我们是成功的。”王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