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经济网-经济日报
替补能跟上吗？
——可降解塑料产品市场调查
本报记者郭靖远袁勇
上图:恒信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生产人员用口径规测量吸管内径，确保产品标准符合客户需求。王春燕摄
3月22日，家乐福超市中关村店，消费者使用可降解材料制成的超市购物袋购物。本报记者袁勇摄
“史上最严限塑令”今年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塑料行业面临升级的挑战。其中，对传统塑料最具替代优势的生物降解塑料成为市场的“新宠”。但据记者采访了解，可降解塑料行业仍“小而散”，高端产能仍显不足，企业和商家成本压力大，产品全面推广存在客观阻力，迫切需要新一轮升级换代。
2020年1月，国家发改委、生态环境部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塑料污染治理的意见》，不仅对多个行业提出了禁止和限制使用一次性塑料制品的控制要求，还提出了推广应用替代产品、培育优化新型商业模式、增加绿色产品供给等措施，被称为史上“最严限塑令”。时隔一年，这一新规在全国范围内正式实施，各地纷纷出台地方限塑措施。专项整治工作逐步推进，新旧塑料行业面临升级换代的挑战。
新限塑令实施以来，可降解塑料制品成为市场的“新宠”，相关企业也在这一领域密集布局。2019年，中国塑料制品产量超过8000万吨。有人提出，如果20%的市场被可降解塑料取代，相应的市场规模将比现在增加百倍空，产业发展将进入“黄金时代”。但与此同时，可降解塑料产业规模仍“小而散”，低端产能过剩，高端产能不足，急需新一轮的转型升级。
你身边的超市、外卖快递都是完全“减塑”的吗？降解塑料的应用和推广怎么样？行业会迎来蓬勃发展的新春天吗？
管理大连锁，管理食堂。
许多大型连锁超市和餐饮企业已经完全更换了可降解塑料袋，但一些路边商店仍在使用一次性塑料袋。
新限塑令发布后，全国各地积极响应，海南、山东、浙江、河南、北京等地相继出台相关措施，防止“白色污染”。去年12月，北京市发布《北京市塑料污染治理行动计划(2020-2025年)》，以餐饮、外卖平台、批发零售等重点行业为重点，加强塑料减量，严控一次性塑料制品。
记者在北京采访时发现，不少大型连锁超市已经全面更换可降解塑料袋，不少大型连锁餐饮企业也逐步淘汰过去普遍使用的一次性塑料包装盒和吸管，代之以纸张或其他可降解材料。
在家乐福超市中关村店，记者看到这里的购物袋已经换成了可降解塑料袋。其中，大购物袋0.8元，小购物袋0.5元。超市工作人员介绍，原来一般的塑料袋，大的分别卖0.3元，小的卖0.2元，今年1月1日起就不再卖了。由于价格上涨，购买塑料袋的消费者明显减少，其中大多数是年轻人。大部分中老年消费者会自带购物袋。
除了家乐福，北京的盒马鲜生、便利蜂、超市发等超市、便利店已经全面推行可降解购物袋，售价大幅提高。一些超市的大购物袋售价甚至超过1元。
在北京西红门欧尚超市的收银台前，记者遇到了因没有自带购物袋而选择在超市临时购买可降解塑料袋的牛女士。她告诉记者，去线下超市购物的机会很少，也没有养成自带购物袋的习惯。“我一直以为超市的购物袋三毛钱左右，没觉得贵。现在可降解塑料袋的价格确实比以前贵了一点，但是材质更环保，以后会努力准备自己的购物袋。”
“减塑”革命在新茶行业更具创新性。记者在外卖APP中尝试点了一款爱喝茶的单品饮料，点餐页面提供了吸管类别，细分为PLA可降解吸管、纸质吸管、无吸管三种选择。你手里的PLA可降解吸管，看起来和普通塑料吸管没什么区别，其实是个谜。据喜茶方面介绍，喜茶已于今年1月1日前将国内所有门店使用的一次性不可降解塑料吸管、餐具、包装袋全部更换为聚乳酸(PLA)材料，可被天然微生物完全降解，最终生成二氧化碳和水。同时PLA材料避免了普通纸质材料在塑形、耐高温、耐浸泡方面的缺陷。
从源头上减少进入终端的一次性垃圾量，是外卖行业限塑令的关键。记者通过美团外卖平台致电北京西城区几家人气较高的餐厅，大部分商家表示从去年开始使用可降解塑料盒进行包装。“平台要求我们从去年12月开始逐步更换原有的一次性塑料餐盒，并推荐了可降解包装方案，有很多绿色包装企业和产品可供选择”。但也有商家表示，对限塑新政策并不知情，也没有接到相关通知。
记者在走访中还发现，可降解塑料制品的使用并没有完全普及，而是呈现出“管了大连锁，却管不了食堂”的现象。记者走访了北京中关村的几家路边早餐店和水果店，发现大部分店铺仍然使用一次性塑料袋。
一家水果店老板坦言，使用一次性塑料袋的主要原因是成本低。“一个可降解购物袋的购买成本是2分钱，比普通塑料袋低很多，平均2分钱左右。我们一天用几百个袋子，总费用相差很大。”
不过店主也表示，最近几个月，普通塑料袋越来越难买了。“现在我们还是用以前的股票。等这批用完了，我们也要开始用可降解塑料袋了。”
奔向“黄金跑道”,但不要匆忙进入。
降解塑料行业有望实现快速发展，但目前行业小而散，面临新一轮产业升级的挑战。
下游需求的增加和各地限塑措施的密集发布，帮助众多上游厂商增加了可降解材料的产能，争夺这条“黄金赛道”。
1月19日，恒力石化下属营口康辉石化有限公司正式签约年产60万吨PBS生物降解塑料项目。该项目投产后，将极大缓解我国可降解塑料的供应缺口。
作为全球可降解塑料原料的领军企业，金发科技以前以出口业务为主，80%的原料销往国外。新限塑令实施后，金发科技的生产线一直处于满产满销的状态。随着国内需求的增加，公司正在加紧建设新的产能，开发新型生物降解塑料。目前，在建的6万吨共聚酯(PBAT)生产线预计将于今年上半年投产，3万吨聚乳酸生产线也将于第四季度投产。
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报告，2019年中国塑料制品产量达到8184万吨，约占全球塑料需求的1/4。同时，2019年我国生物降解塑料消费量仅为52万吨，仅占全球4.6%，明显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随着配套政策的出台，可降解材料中最具传统塑料替代优势的生物降解塑料产能将快速提升，整个行业也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连欣材料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郑月明说。
目前，我国可降解塑料仍处于行业导入期。郑月明告诉记者，以市场主流的生物降解材料PLA产品为例，国内企业刚刚起步，技术与欧美企业还有较大差距，关键原料丙交酯的连续稳定生产技术尚未取得突破。PBS产品的生产技术已被国内企业掌握，但在连续稳定生产方面还需进一步完善。我国聚羟基烷酸酯(PHA)产品技术已跻身世界先进国家行列，但生产成本仍大幅下降空。
然而，这也意味着潜在的市场缺口需要填补。预计到2025年，一次性塑料餐具、塑料购物袋、农用地膜、快递包装四大领域对可降解塑料的需求将形成约250万吨空的市场，市场规模将达到约500亿元。
“虽然新规是史上‘最严限塑令’，但并不意味着全面禁止塑料，也不意味着可降解塑料可以完全替代一次性塑料。要警惕塑料企业乱象，减少盲目投资和低水平扩张。”同济大学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杜焕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降解塑料行业有望实现快速发展，但目前行业小而散，面临新一轮产业升级的洗礼。
记者在调查走访中还发现，目前市场上的生物降解塑料产品良莠不齐，部分生产企业涉嫌利用“可降解”、“可生物降解”等环保术语进行虚假夸大宣传，误导消费者。“应加强可降解塑料相关制度和行业标准建设，加大相关政策支持力度，不断充实标准化、国际化的第三方检测力量，提高性能评价的效率和可靠性，引导行业健康发展。”杜欢正说。
产能激增的背后，降解塑料行业的规范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郑月明认为，目前可降解塑料产业结构不合理，高端产能不足，低端产能面临过剩风险。还需要国家加强产业引导，完善标准体系，进一步加大对关键核心技术研发和产业化的支持力度。
以创新为抓手，推动提质升级
为了实现长远发展，企业需要不断创新，提高产品质量，增强产品竞争力。
创新正成为大型企业抢占行业风口的利器。郑月明认为，企业应该通过技术创新等手段降低生物降解材料的成本，同时不断提高产品质量，从而增强产品竞争力。“生物降解材料是联鸿新科的重点研发领域之一，其中PLA项目，包括聚乳酸瓶盖专用料等一些产品已经在实验室开发完成。”郑月明说。
虽然新限塑令带来的市场机会可期，但在目前的混合降解塑料市场，企业要想获得长远发展，还需要不断创新，提高产品质量。消费者体验是产品更新迭代中不可忽视的元素，是企业进行产品创新的重要基础。
2020年，合肥恒信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成为某新茶连锁的包装供应商。“我们原来的可生物降解产品之前已经在国外销售过，但是在国内市场的应用遇到了非常大的瓶颈。由于国内外消费习惯的差异，很多产品无法简单替代。比如PLA热饮杯盖匹配度方面，国内大部分都是外卖饮料，包装材料要完全密封，不能有任何溢出。”合肥恒信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严德平说。
为了让每一杯饮料都换上“满意环保”的外衣，恒信环保不断与客户需求沟通。除了严格考虑降解性等环境因素外，还对吸管长度、内外口径、切口倾斜度、下落性能、外观等进行打磨。根据冷热饮品的特点确定供应方案。严德平感慨道，“在过去的四个月里，我们经常会在半夜收到客户对消费者体验评价的反馈，然后不断改进完善，最终制作出了一个使用体验良好、符合环保要求的套餐”。
“去年以来，国内有影响力的化工企业一致响应新限塑令的要求，从普通塑料转向生物降解材料。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在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原材料短缺、出口集装箱紧张的压力下，我们公司的可降解塑料产品仍然能够保持23%的市场增长率。”严德平说，如今公司接到越来越多新茶饮和大型连锁餐厅的订单，也摸索出了一套“请进来，请出去”的方法，坚持倾听下游客户的需求建议，帮助行业进程随着消费者需求不断升级。
关于降解塑料的价格和成本，不少业内人士认为，随着国内降解塑料行业进入产能快速扩张和消费需求上升阶段，相信整个行业从生产源头到消费终端都会对环保材料达成共识，市场需求和生产规模会越来越大，降解塑料的生产成本会越来越低。
“我国可降解塑料市场巨大，之前储备的原料产能无法第一时间100%满足市场供应，原料产能建设速度明显慢于产品加工能力建设速度，导致原料价格上涨。建设合格优质的原料产能尤为关键，也是最困难的一步。当产能水平不断满足消费需求时，成本会进一步降低，价格会回归理性。”金发科技董事长袁志敏说。
“降低可降解塑料产品的成本，一方面需要企业坚持技术进步和产品创新，另一方面也需要不断拓展市场应用，强化各主体的限塑意识。对此，相关部门和组织应加大环保伦理教育，让消费者主动选择倒逼商家。武汉大学财税与法律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唐大姐建议，在这一过程中，政府加强限塑令的立法和执法力度，并出台可降解塑料的补贴政策至关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