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莆田的假鞋城，花上几百块就能实现自己的“名鞋”梦。图/看新闻

来源/该报

“让中国穿得起名牌鞋”！

在福建莆田，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调侃。从名不见经传的代工厂，到“享誉全球”的假鞋之都，莆田假鞋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获得了响亮的名声。虽然近年来工商查处和媒体曝光不断，但假鞋行业在夹缝中生存，渗透到城市的方方面面。

12月中旬，公安部部署开展为期两个月的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犯罪专项行动，“严厉打击持续存在的区域性诈骗”，集中整治”。据媒体报道，去年义乌警方查获一起敦煌跨境假鞋案，原产地为莆田。

在安福电商主街的入口处，摆放着各种自主品牌的招牌和展板。图/看新闻

今天的莆田，鬼市依旧繁华，凌晨的交通依旧拥堵，快递依旧支持异地在线。网上随处可见莆田鞋的广告:“质量堪比正品”“良心价”。

记者在莆田买了一双耐克鞋，从莆田发货。顺丰物流显示是从上海发货的。收到货，穿了一天脚发臭，穿了三天耐克logo褪色消失。

本报记者暗访莆田假鞋市场。图/澎

热安福鬼城:数千米道路严重拥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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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700米很慢。

1月31日23时，安福电商城附近，导航显示前方道路四面八方都是暗红色，拥堵严重。出租车司机说，现在人少了，几年前走夜路很难过去。

清晨，大量的摩托车让安福电商城附近非常拥堵。

数百辆摩托车在机动车道上飞驰，后座上放着不同数量的名牌鞋。持续的小雨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后座的鞋子大多用塑料袋包裹着防潮，但骑自行车的人很少穿雨衣。

顺着摩托车路线，记者走进了安福电商城对面的一个地下车库。车库被改造成了一个又一个小隔间，摆满了各种名牌鞋。

通常情况下，车厢门是关着的，收货人敲门，送单，提货，交钱。过程不超过1分钟，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大家都习惯了。在车厢里，记者看到每双鞋子旁边都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款式和取货人的名字。

修车厂的一名工作人员说，摊位上的鞋子都是白天顾客在微信上定的，晚上来取，没有多余的一双鞋。现在风声太紧，这个车库没搬多久，很快大家又要搬出去了。

地下车库的假店。

在安福电商城的道路两旁，非机动车道上摆满了卖小吃和电话卡的摊位，路边广场上搭起了十几个快递帐篷。

几年前，生意很好。忙碌了这些天之后，我们将在假期后休息一下。在一个快递摊位前，准备送货的阿毛(当地对卖假货的人的称呼)正在修理鞋子多余的线头。“每双都要检查，不然买家不满意退货就麻烦了”。一毛的日常工作很固定。他白天接客人的订单，跟档口下单，晚上验货，快递送货上门。

快递点前的鞋子已经堆了一米多高，再过几个小时这些鞋子就要发往全国各地了。物流上显示的发货地址也会是全国各地。大部分快递服务都支持异地投递。“一般都是上海送货，想去别的地方都可以”。在一个快递点，记者看到了很多发往上海自贸区的快递单。

莆田发货的鞋子在上海用顺丰快递发货。

第二天，记者在微信上用车库的一个地摊订购了一双120元起的耐克鞋，按照要求把款式、尺码、颜色发给对方。晚上再次来到这个摊位时，看到上面有记者名字的鞋子已经在货架上了。拿了鞋后，在附近的顺丰快递摊位前，让对方在顺丰上海网上发货，费用18元。

讽刺的是，这双“耐克正品鞋”只穿了三天，鞋底的耐克logo就磨破了。因为透气性差，整双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莆田鞋“品质不输正品”在这双鞋上完全没有体现。

几个快递摊位忙着收货。

假鞋产业发展:从家庭作坊到分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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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福电商城白天很安静。这个离市政府只有一公里的黄金地段，白天冷清，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只有到了晚上，安福才会显出它原来的“繁华”。

一般认为“鬼市”的出现是为了躲避检查，但在阿毛眼里，这不过是和官方达成的默契，“谁不知道每天晚上半夜都这么热闹？但毕竟不可见，光天化日之下太高调了，大家都过不去。”

“生意不好”，摊主阿陆做了十几年的假鞋生意。2007年，纽约警方缴获了30万双来自中国的假鞋。纽约时报记者专程到莆田做调查报道，莆田假鞋遍布全美。还有30万双鞋由阿陆等莆田鞋厂发往美国。

“我输了血！”时隔十年，阿陆仍对那些损失耿耿于怀。

莆田鬼市的假鞋通过网络销售平台流向全国各地，鞋的网络销售额至少占全国的20%。图/每日人物

上世纪80年代，靠近台湾省的莆田成为阿迪耐克(Adi Nike)等大牌的加工厂。熟练的技术人员走私出样品鞋或设计图纸，自己制作高仿鞋。

廉价的劳动力和过硬的技术，让莆田假鞋越来越吃香。起初莆田模式多为一站式家庭作坊，即自己掌握技术，自己设厂，自己维护销售渠道。这种模式让很多莆田人发了财，但风险也高。一旦被查，整条生产线都有可能被毁掉。阿陆没受什么苦，以前很多人都遇到过。

为了规避风险，阿陆不再做鞋厂，安心做销售。“鞋厂在农村老老实实做鞋，避免与外界接触。我们有几个大排档从不同的工厂订鞋，小排档和电商从我这里拿货。”陆觉得大家虽然赚的少，但是很好的规避了风险。

在一个藏身屋卖假货的摊位里，摆着各种高仿名牌鞋。图/左岸/论文

“你知道莆田鞋和真鞋最大的区别吗？鞋垫！莆田人懒得在外表看不到的东西上努力。”聊天中，阿陆还不忘给记者普及一些莆田鞋的常识。

屡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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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现在不能给你看。我进不去。风声太紧了。”11月份莆田刚来了个大检查，很多工厂和档口都被查封了。卢说，类似的检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每次都会有人倒霉。“我们还算安全，只要没人举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且和上面还有一些联系，都是一样的，你懂的”。

莆田市政府一直希望摆脱“假鞋之都”的称号，多年来一直在打击假货。

2017年7月2日，莆田组织公安、工商、质监、邮政管理等部门开展为期3个月的打击“假鞋”“假海淘”专项行动；2016年5月，莆田市公安局捣毁黑鞋厂4家，涉及阿迪达斯、耐克等多个知名品牌，总案值1000万。2014年11月，在公安部和福建省公安厅的指挥下，莆田警方与当地警方合作，捣毁制假售假窝点10个，涉案金额3.5亿余元。莆田工商部门2013年三个月检查36次，罚款38万余元。

一家涉嫌制造假鞋的工厂被查封。图/电子商务在线

不间断打假真的起作用了。与此前媒体报道相比，莆田假鞋产业收敛了很多:售假者更加隐蔽，从房屋转移到车库，逐渐远离安福，分散在莆田周边；再也没有皮条客公然在街上卖假鞋；快递不再直接挂“异地在线”的牌子。但安福晚上依然拥堵，被撤下的卖假摊生意依然红火，快递依然可以异地上线。

“工厂都是家庭作坊，基本不跟陌生人接触，做完就运出去；我们的摊位都在屋里，平时门都是关着的，如果没人举报，几乎查不出来。”摊主阿林向记者暗示，该办的关系他都办好了，跟他做生意绝对安全。

“莆田90%的人都和这个有关。怎么查？查谁？”阿林对记者的安全担忧不屑一顾。

转型困难:陈旧的自主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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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们抱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工商检查越来越频繁，电商冲击越来越猛，人力成本不断增加。“赚大钱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阿林一直感觉。

为了更稳定地赚钱，阿林一直在做自己的品牌，通过各种关系注册的独立商标。阿林将制造耐克阿迪制造的任何款式，但商标是他自己的。“这个不怕工商检查。”

鞋店、仓库、快递摊，“阿莫斯”的工作是3: 1。图/每日人物

莆田市政府一直想推动产业转型。

福建省政府网站公布的数据显示，莆田有4000多家鞋企，其中规模以上鞋企313家。2016年，规模以上鞋企产量达到8.2亿双。莆田市副市长江曾公开表示，莆田从事鞋类相关工作的有近20万人，似乎仅靠打击解决不了问题，转型迫在眉睫。

同样，以代工起家，隔壁晋江已经有安踏、红星鸿星尔克等十多个知名自主品牌，普天也想打造自己的品牌。2015年4月，莆田市长翁玉耀亲自为莆田鞋代言，表示莆田人要用国际标准做中国好鞋。为帮助企业转型升级，莆田市政府相关部门联合商业银行，为转型企业提供了数十亿的信贷支持。

在安福小区内部的道路上，桥头、车库甚至垃圾箱都挤满了人。图/电子商务在线

在当地媒体的报道中，记者看到了很多莆田自主品牌蓬勃发展、走出国门的案例。然而，在安福电器商城，记者看到的都是和阿林一样的“自主品牌”:新百伦控股、新百伦中国、新百伦、新百伦生活、斯凯奇。

店家说都是“自主品牌”，有合法商标，不怕工商部门检查。

“对方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质量一模一样，只是用了我们的商标。”老板并不回避自己的抄袭行为。“全国有几十家分店，一次200双鞋就可以加盟，而且不需要加盟费。我们会帮你解决法律问题。”

山寨“nb”加工厂。

与制造假鞋的叫嚣不同，一位经营“SKECH”的店主热情地邀请记者参观他们的工厂，测试他们的实力。

工厂位于莆田新都镇。有正规的工厂和招牌，进出很随意。几百平米的车间里，几十个工人分工明确，原料裁剪、鞋面缝制、涂胶看起来都很专业。该负责人表示，每天生产几千双没有压力。“SKECKI的商标最早在中国注册，早于正版”。老板说他们在全国开了几百家店。只要我们加入他们的品牌，所有法律问题都由他们来解决，保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