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2月21日，毛泽东主席在中南海同美国总统尼克松举行会谈。
连为、和做速记笔记，见证了中美从隔绝到对抗的发展变化，也见证了双方在台海、南海等问题上的对抗和较量。
|作者:冯群星
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夫人帕特、国务卿罗杰斯、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一行乘坐“空1号军”登陆北京。周恩来总理穿着大衣站在舷梯前。他身后是叶剑英、李先念等100多位各界领导和代表。
尼克松走下舷梯。当离地面还有三四步时，他向周恩来伸出手。周恩来也伸手和尼克松握手。"总统先生，你跨越了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来和我握手."周恩来说。尼克松后来回忆说:“当我们握手时，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1972年2月21日，周恩来总理在机场迎接美国总统尼克森。
随着尼克松的访问，冰封了22年的中美关系破冰了，两个大国开始重新审视、接触和理解对方。
中国前驻纳米比亚大使、前外交部档案司司长连曾长期在外交部美国司美国处工作。从20世纪70年代到21世纪初，经历了基辛格秘密访华、尼克松访华、上海公报发表、中美建交，见证了两国从最初的互相小心观察到各个方面的过程。
毛泽东指示“不要删废话”[S2/]
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央外事组组织编写了《美国手册》，廉政保险后来也参与其中。《美国手册》共分14章，介绍了美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社会问题和中美关系。主要材料由延安观察组提供。连·包拯回忆说，周恩来非常重视《美国手册》的编写。他在给中央外办的信中多次提到这项工作，并将其列为外办的工作重点之一。
尼克松访华前，两国各自的形势和国际形势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中美隔绝了22年，处于“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的状态。尼克松真的愿意推动中美关系正常化吗？中国需要利用各种渠道收集信息，思考美国的真实意图。
连·包拯记得，1971年7月基辛格秘密访华，讨论尼克松访华的问题。周恩来与基辛格谈了18个小时。会谈结束前，毛泽东主席催促看谈话记录，并指示说:“不要删节记录，不要删除废话，我要看全部内容。”连包拯记录并整理了双方的所有谈话，甚至还录下了基辛格在周恩来宴会上的笑话，对此毛泽东非常满意。
李包拯曾为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领导人做速记。
1972年1月，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黑格率先率团访华，为尼克松访华做技术安排，解决礼宾、安全、住房、电视转播、记者来访等一系列具体问题。黑格向周恩来转达了尼克松的口信:“美国认为中国的‘生存能力’受到了威胁，美国希望‘捍卫’中国的‘独立生存能力’。”美国还表示，希望尼克松访华能“强化总统作为世界领袖的形象”，“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这其实是中美之间的政治博弈和较量。周恩来向毛泽东汇报后，在第二天的会谈中对此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有一些关键点:令人惊讶的是，美方对中国的“生存能力”表示怀疑，并声称要“维护”中国的“独立”和“生存能力”。中国认为，任何国家都不能依靠外力来维持自身的独立和生存，否则只能成为别人的“保护国”或“殖民地”。新的社会主义中国是在不断反抗外来侵略和压迫的斗争中诞生和成长起来的，也必将继续存在和发展。连包拯见黑格听后很不舒服，只能无力地辩解说自己只是负责传达一个信息，并无冒犯中方的意思。
连说，先遣队与中方进行的所谓技术谈判也充满了政治色彩。例如，美国要求中国提供详细的安全部署计划。美国派海关人员到中国海关检查美国记者和技术人员的行李，甚至提出在飞机上准备一些枪支，以防不测。上述要求自然遭到中国代表的拒绝。中方代表表示，中国有能力保障美国总统及其代表团的安全。周恩来说，“在主权问题上，我们一点也不能让步。”
周恩来确定的尼克松在华接待工作的总方针是:“不冷不热，不卑不亢，以礼相待，不强加于人。”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一行抵达北京机场。下午，毛泽东将会见尼克松。在回顾了20多年来中美关系的现状后，毛泽东特别谈到了最近两年中美关系接触的过程和背景，肯定了尼克松和基辛格发挥的重要作用。
晚上，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为尼克松和夫人举行欢迎宴会。致祝酒词时，尼克森引用了毛泽东的诗“多少事急，世界转，时间短，一万年太长，只争朝夕”，说“现在是只争朝夕的时候了”。周恩来特意让乐队演奏尼克松喜欢听的《美丽的美国》。尼克松称赞道，“我从来没有听过美国音乐在外国演奏得这么好。”
1972年2月21日，周恩来总理和美国总统尼克松共进晚餐。
尼克松访华，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讨论如何起草中美联合公报，即上海公报。当时，外交部副部长乔和基辛格负责具体谈判。乔与基辛格举行了九次会谈，重点是台湾省问题。中国要让美国改变以前认为台湾省是“国家”的错误观念，让美国尽可能明确台湾省是中国人之间的问题，同时坚持美国从台湾省和台湾省海峡撤军的原则。用周恩来的话说，双方“从北京打到杭州，从杭州打到上海”，直到27日下午三点半，也就是公报发表的前一天，才达成协议
最后，上海公报中美国对台湾省问题的措辞是:“美国承认台湾省海峡两岸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省是中国的一部分。美国政府不反对这一立场。它重申关切由中国人自己和平解决台湾省问题。考虑到这一前景，它确认了从台湾省撤出所有美国武装力量和军事设施的最终目标。”这是美国首次公开承认只有一个中国，台湾省是中国的一部分。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上海公报草案。
“这份来之不易的公报的发表标志着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开始。尼克松似乎特别高兴。在上海为他举行的告别宴会上，他发表了即席讲话，称他此次访华的一周是改变世界的一周。”诚信保护记忆。
在中美关系正常化过程中，中国也及时与兄弟国家沟通，寻求他们的理解和支持。1972年2月28日，周恩来在上海为尼克松送行后回到北京，并立即安排去河内和平壤汇报情况。李也陪着他。第一，当专机抵达南宁，稍作休息飞往河内时，得到的消息是天气恶劣，我们必须等待。连包拯记得，周恩来非常渴望看到时间的流逝，说只要有可能和希望，他就会起飞。
几个小时后，河内雨停的消息传来，专机随即出发。到了河内空，大雾笼罩了跑道，专机在空转了几圈都无法降落。最后机长凭经验俯冲下来。当我们看清跑道的时候，发现飞机离地面不到100米，非常惊险。“周总理愿意为工作冒各种风险，令人钦佩！”连包拯说。
卡特觉得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尼克松访华后，中美关系逐步正常化，两国文化、科技交流和政治交往呈现良好势头。连包拯回忆说，在这种形势下，大家原本以为中美建交可以很快实现，没想到又等了7年。
1974年8月，尼克松因水门事件被迫辞职，时任副总统杰拉尔德·福特继任美国第38任总统。福特曾表示要在任期内继续执行尼克松的对华政策，实现中美关系正常化，但实际上采取了“拖延”政策，反复说美国不能“抛弃‘老朋友’(指台湾省)”。
事实上，在尼克松访华期间，周恩来就台湾省问题指出:“再说一遍，我不想失去‘老朋友’。事实上，很多老朋友已经不在了。‘老朋友’有好有坏，应该有选择。”
1974年11月，福特派国务卿基辛格访华。周恩来因病住院，邓小平副总理会见了基辛格。基辛格说，美国的亲台势力影响很大，美台之间有共同防御条约。受这些因素影响，美国愿意以“日本方式”完成中美关系正常化，但需要在台湾省设立联络处。同时希望中国宣布不会以武力解决台湾省问题，让美国考虑放弃美台“防御关系”。
这显然是一种倒退，邓小平明确回答中国不能接受。他说，中国坚持中美关系正常化应以“三个条件”为基础，即美国必须废除与台湾省的共同防御条约，从台湾省撤出所有军事力量，断绝与台湾省当局的所谓“外交关系”。在美国废除条约、撤军和断绝外交关系之后，台湾省问题只能作为中国人民的内部事务来解决。
1975年12月，福特访问北京。毛泽东会见了福特和基辛格。连·包拯回忆说，毛泽东最初对福特的中国政策不满。对于福特的说辞，他幽默地说，“如果我们没有资本，我们就开火空炮。”福特没有听出毛泽东在批评他，但现场的其他人明白了毛泽东的意思，笑了起来。
毛泽东会见了来访的美国总统福特。
1976年美国大选后，吉米·卡特入主白宫。起初，他并没有把美中关系正常化提上重要日程。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苏联继续挑战美国，而中国决定加快经济发展。于是，卡特政府逐渐觉得美中关系早日正常化符合美国的安全和经济利益。
1978年7月5日，时任外交部部长黄华和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伍德库克开始了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具体谈判。对于中方关注的废约、撤军、断交三个条件，美方有何计划和安排？对方的回答一直含糊不清，谈判进展缓慢。连包拯说，9月19日，卡特觉得拖不下去了，就跟中国驻美联络处主任柴泽民说，美国愿意断交、撤军、废约，双方需要抓住时机加快速度。
10月20日，连作为美国外交部美国司副司长，陪同北京大学周培源校长率领的中国教育代表团访美。奥克森伯格是白宫的中国问题专家，他与连·包拯相识多年。他特别邀请连到白宫会面，说美中两国建交的条件已经成熟，双方应该抓住机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诚信保险立即将情况反馈给国内。
在卡特的智囊团中，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长期研究东欧、苏联和中国的问题，他敦促尽快与中国建交。10月30日，布热津斯基会见柴泽民时解释说，美国国会将于明年初开会讨论美苏核条约等问题。如果美中关系正常化在年底前得不到解决，那就要等到1979年秋，那时时机不对，可能会出现困难。
“当时越南在越中边境不断挑起事端，中国正在考虑对越南进行有限的自卫反击。同时，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党的工作重点的转移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需要来看，中国需要加强同美国的经济技术联系，美国也需要进入潜力巨大的中国市场。”连包拯说。
国际国内的政治经济形势要求中美两国领导人主动完成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关键环节。为了抓住机会，加快谈判，邓小平副总理决定亲自同伍德库克谈话。
从12月13日到15日，和就中美关系正常化问题举行了四次会谈，李参加了速记。他记得在台湾省问题上，这涉及中国的核心利益，邓没有让步。在双方对峙期间，李对有关美国对台军售的决定印象深刻。
邓小平告诉伍德库克，美国对台军售的问题非常重要。在两国关系正常化后，美国不应向台湾省出售武器，并要求伍德库克转达给卡特总统。对此，卡特指示伍德库克退回1979年美国不再向台湾省出售武器的意见，但之后能否继续出售武器，美国国会、美国人民和美国的盟国对此十分关注，希望中国能理解美国的立场。
邓小平表示坚决反对美国执意向台湾省出售武器。“如果美国继续向台湾省出售武器，从长远来看，这将为中国和平解决台湾省问题设置障碍，最终只会导致军事解决。在实现中国和平统一方面，美国可以尽最大努力，至少不要扮演相反的角色。”
显然，双方在美国对台军售问题上的分歧相当大，一时难以弥合。连说，在这个关键时刻，邓小平表现出了一个大国领导人的风范。“他以战略家的气魄，果断决定不让美国对台军售影响中美建交大局，同意‘按计划进行’实现中美关系正常化，把美国对台军售问题留待以后讨论解决。”
12月16日，中美发表《中美建交公报》，宣布自1979年1月1日起建立外交关系。连说，在“上海公报”中，美国只说“承认台湾省海峡两岸的所有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而中美建交公报则说“美利坚合众国政府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他认为，这表明中美建交公报在台湾省问题上比上海公报前进了一步。
1979年1月1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向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伍德库克敬酒，庆祝中美建交。
“中国不可能乞讨”
中美建交后，双方关系经历了一个“蜜月期”。1979年1月28日，中美建交公报发表当月，邓小平访美。这是建国以来中国国家领导人首次访美，全世界都为之震惊。
1979年1月29日，邓小平访美期间，他和美国总统卡特向人民致意。
1982年，中美两国政府发表“八·一七公报”，美方在公报中承诺“准备逐步减少对台湾省的武器销售，这将导致一段时间后的最终解决”。
上海公报、中美建交公报和八·一七公报是中美关系的政治基础。此后，中美关系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发展迅速，高层互访频繁，人员往来增多。受中美建交影响，大量西方国家也与中国建交或提升外交关系。连认为，中国以此为契机，进一步走出去，扩大了改革开放的局面，提升了中国的国际影响力，迎来了国家发展的战略机遇期。
1989年2月26日，时任美国总统老布什访华。
然而，中美之间的蜜月期相当短。1989年政治动荡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借机攻击和制裁中国。时任美国总统布什发表声明，宣布采取暂停中美政府间一切军售和商业武器出口、暂停中美军方领导人互访、试图推迟考虑国际金融机构对华新贷款等制裁措施。连包拯记得，冷战结束前，中美最大的军事合作项目——改装歼8 II项目(中国称之为“八二项目”，美国称之为“和平明珠项目”)，被美国单方面终止。
中国政府抗议美国的制裁，认为这是干涉中国内政和单方面损害中美关系的行为。事实上，根据基辛格晚年的回忆，在宣布对华制裁时，老布什“对制裁的长期后果感到不安”。作为前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他不想看到中美关系彻底破裂，于是派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斯考克罗夫特作为特使秘密前往北京，与中国领导人交换意见。1989年7月2日，邓小平会见了斯考克罗夫特一行。他指出，问题出在美国，美国在很大程度上直接侵犯了中国的利益和尊严。
中国发起了一系列反对美国制裁的斗争，包括邀请前总统尼克松和前国务卿基辛格再次访华。在与尼克松的会谈中，邓小平说:“中国不可能乞求。即使需要一百年，中国人也不会乞求解除制裁。如果中国不尊重自己，中国就受不了，民族尊严没了，关系太大了。”
回国后，尼克松向布什汇报了他的中国之行。当年11月，布什在白宫记者会上承认尼克松“这次私人访华非常有益”。由于中国的斡旋和双方的努力，美国对中国的制裁逐步解除。然而，美国对中国的防范和制衡从未停止。从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中美关系出现过多次严重危机:1993年的银河号事件，1995年李登辉访美，1999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2001年南海撞机事件。
在这些危机中，李对印象最深的是李登辉访美。1995年5月，克林顿政府宣布允许李登辉于当年6月以“私人”名义访美，中美关系降至冰点。当时，李在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担任副总领事。他和他的同事密切观察李登辉访美的动向，及时了解和研究情况，并向中国报告。
针对美国的外交挑衅，中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反制措施，包括在台湾省以北海域发射六枚地对地导弹；解放军在东海进行了大规模的导弹炮兵演习。中国政府还召回驻美大使李，这在中美外交史上尚属首次。显然，美国错误地低估了中国政府和人民在台湾省问题上的决心和意志。后来《纽约时报》披露，克林顿对1995年允许李登辉访美表示遗憾，称这是他‘任期内中国事务的两大失误’之一。”连包拯说。
中国采取行动后，美国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对美中关系和两国发展都没有好处，采取了一些措施修复双边关系。另外，中国经济发展很快，美国的国家利益不允许它放弃中国这么大的市场。克林顿政府任期的最后一年，通过了对华永久正常贸易关系立法，克服了许多障碍，为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提供了支持。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陶曾撰文指出，这是中美关系正常化以来最实质性的发展，有利于中国企业融入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
连包拯回忆说，小布什2001年初就任美国总统后，对华政策强硬。他冷藏了克林顿任内建立的中美战略伙伴关系，将中国重新确立为战略竞争对手。当年4月，南海撞机事件发生时，小布什表示，美国将“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保卫台湾省”。然而，不到半年后，“9·11”恐怖袭击发生后，布什政府意识到有必要联合中国打击恐怖主义，于是改变了对华政策。此后，中美关系继续发展。
2002年2月22日，小布什总统访华期间，他和夫人劳德顿游览了长城。
“美国对中国的态度一直是既接触又对话，既防范又遏制。从20世纪70年代到21世纪初，应该说美国把接触和对话放在预防和遏制之前。”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周世俭告诉《环球人物》。
2021年12月20日，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北京出席2021年国际形势与中国外交研讨会开幕式时表示，2022年将是尼克松总统访华50周年，中美应重拾融冰初心，落实两国元首共识，恪守三个联合公报精神，推动美国对华政策回归理性，推动中美关系重回正轨，共同探索不同制度、不同文化、合作共赢之路。
连包拯认为，目前美国对中国进行不合理的孤立、制裁和打压，主要是因为害怕中国的崛起，把中国作为主要的战略竞争对手。对于中国的崛起，美国需要一个适应、磨合、接受的过程。“我相信美国最终会明白，中美关系持续恶化不符合美国的核心利益，也与世界和平稳定背道而驰。中美合作，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尽管中美两国社会制度不同，意识形态不同，在许多方面存在差异，但两国仍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可以竞争、合作、共存、共赢。”
本文原载于《环球人物》杂志2022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