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本
一百年前,北平大学你的学生读什么经典著作?
我手里有一个胡适在1922年6月28日编写的北平大学教科书中,纸已经变黄变脆,有些地方有霉变痕迹。这取决于我。苏州在我的家乡,这本书在一堆旧书中。半个多世纪以来没有人碰过它。这是一本残卷,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复制了两次。当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只是把它当作一本英语教科书。至于它的编纂意图,我无法理解,也毫无兴趣。后来我去了乡下插队。我的兴趣变了,从此再也没有读过这本旧书。
出乎意料的是,半个多世纪后,我主持了音频节目的“阅读西方人文经典”课程。在选择文章和解释时,我再次阅读了这本旧书,然后我意识到一百年前启蒙学者的辛勤工作。
1922年,胡适被任命为国立北京大学教务长兼代理文科主任。他在序言中写的教科书的中文标题是《英文泰西文学:希腊罗马文选》(以下简称《泰西文学》),这是四本书中的第一本。另外三个是《圣经和中世纪》《文艺复兴》和《现代》。我手里只有第一本书。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复制了这个家庭之后,我家里剩下的一些书是不完整的。我有没有其他三卷,因为我父亲已经去世20多年了,我永远不会问。我所关注的西方经典人文阅读的编写与这套书的编写类似,但它分为五个部分:希腊罗马、早期基督教和中世纪,文艺复兴,以及启蒙运动。
《泰西文学》共有四卷,每卷八部(大部分是精选的)。它是为本学年为期32周的课程而设计的。四本书供学生在大学学习四年。它们基本上是“人文教育”或“普及教育”的教科书,尽管当时没有这样的说法。
在《希腊罗马书》中,有六部作品是希腊的--荷马属于《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埃斯库罗斯属于《阿格曼侬》、索福克勒斯属于《俄狄浦斯》、殴里庇德斯的《特洛伊的女人们》和苏格拉底属于《辩词》。罗马只有两本书——特伦斯的《福尔弥昂》(佛米奥)和维吉尔属于《埃涅阿斯纪》。从今天的角度来看,罗马作家和作品太少了。就个人作品的重量而言,希腊超过了罗马,但古罗马的文学的类型比希腊人更清晰、更多样,而且有更多的人被传下来。就对后世文学的直接影响而言,罗马可以与希腊并驾齐驱,甚至超越希腊。
北平大学
《泰西文学》编辑是阿道夫·爱德华德·祖克(1890-1971),当时是北京协和医学院助理教授。胡适在序言中高度赞扬了他。它打开了我的眼睛。根据中国大学目前对资历和专业性的刻板印象,一些人会怀疑在医学院任教的助理教授是否应该北京大学英语系为学生编写教科书,不是夸大自己的实力,还是承担自己的责任?
然而,在胡适1922年的眼中,这种怀疑是多余的。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和有远见的人。他没有今天我们学校那种小门小户的职业偏见。他只看自己的作品,不问自己的来历。
不要低估1922年在医学院任教的助理教授。是他编的《泰西文学》它也被用作教学材料在马里兰大学后1924。1923年回到美国后,drok马里兰、北卡罗来纳州印第安纳州以及其他大学,1961年退休。他出版了45部作品,其中一些已被翻译成五种语言。图书馆里有3730本他的作品。他于1971年去世,可以说是一位非常有影响力的教授。
德洛克在1925年出版了一本书《中国戏剧》(那里的中文)仍被用作参考书。他最著名的书出版于1929年《易卜生》(易卜生,建筑大师亨利·霍尔特,纽约),翻译成几种语言。他对易卜生的兴趣与胡适非常相似。易卜生的戏剧在舞台上讲故事。与同时代的人不同,易卜生更关心讲述生活中似乎发生的故事,而不是为舞台表演量身定制的“戏剧”。胡士载《泰西文学》徐力自豪地说,他是第一个在中国介绍易卜生的人。他尊重易卜生和他的家人萧伯纳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类型的非典型现实主义剧作家,他们的剧本更适合阅读而不是表演(萨特的剧本也是如此)。对于这样的剧作家,胡适和卓克可以说有着相同的兴趣。
卓克教授的作品和学术兴趣让我们看到了美国人文教育最好的一面。1917年,在马里恩·德克斯特教授的指导下,他完成了由《底特律德国周刊》撰写的博士论文《穷鬼》(DerarmeTeufel,1884-1990)由RobertReitzel编辑(1849-1898)。这是美国著名的德国无政府主义杂志,托洛斯基曾为其撰稿。罗伯特·莱茨(RobertLeitz)是该杂志(1884-1898)的主编,也是著名的激进自由主义者。
在当今中国大学中有学术偏见的专业人士看来,这样一位不受欢迎的“专业背景”助理教授,不具备谈论西方文学数千年、编写教科书的资格。这不是自大吗。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泰西文学》放在那里,这表明他有能力做一些井底所有青蛙都无法想象的事情。他说,这部具有启发性的作品是为了“把读者从狭隘的固执和无知的偏见中解放出来”。
卓克把中国学生的西方文化启蒙引入比较文学的视野,这与胡适的思想是一致的。胡适在序言中明确表达了比较文学的这一命题,并多次提到利用中国戏剧的文化现实来理解西方古典戏剧的必要性。从现有的胡适研究来看,胡适和卓克有着非常良好的人际关系。1922年北平,同时,对易卜生、中国戏剧和比较文学感兴趣的知识分子可能并不多。胡适和卓克在这三个领域有共同的兴趣,这足以让他们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胡适在序言中说,他于1917年回到中国,想在国内为他工作北京大学教授英语课的学生在找到合适的教材时非常失望。当时市场上出售的英文书只不过是奥利弗·戈德史密斯的《威克菲德的牧师 》(韦克菲尔德牧师)或斯威夫特属于《格列佛游记》,还有多少莎士比亚戏剧《连英国教授都没听说过萧伯纳的》。胡适意识到当时有两个缺点,一个是缺乏“系统的泰国西方文学知识”,另一个是“对欧洲当代重要文学作品的了解太少”。他抱怨说,“英语教授使用的教材是在传教士老师教他们时使用的”。
胡适
直到今天,胡适的话仍然具有穿透力。中国有许多大学教师。他们教的正是老师教给他们的。他们一直说他们是某人的门徒,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学校。他们对自己的家庭有着非常深刻的看法,尤其是排除了他们认为“非专业”的所有知识。这些专业人士心胸狭窄,特别喜欢谈论“专家”,因为他们守护着一个三分之三英亩土地的小“家”。当他们离开这个家时,他们不能“专攻”任何事情。在他们看来,所有与他们不同的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和“傲慢的”。
胡适想要打破的是这种对小门小户“师传师徒传承”的偏执和封闭。他的教育改革的目标是让学生扩大视野,然后再扩大视野。在他看来,这必须从编写新教科书开始。在这方面,他提出了“一石二鸟”的主张:选文不仅要有“重要(内容)信息”,还要介绍主要的文学形式。他认为,教授当代文学尤其重要,因为它能让学生理解“当代社会问题和哲学”。所以“高尔斯华绥(约翰·高尔斯华绥)比戈德史密斯更重要的是,萧伯纳优先于莎士比亚。“然而,从古典阅读的角度来看,我们可能不同意一百年前胡适的观点,因为没有人会怀疑莎士比亚在人类文化和戏剧史上比萧伯纳更重要。
胡适这样说是为了回应他当时在中国文坛所看到的实际问题,而不是因为他不重视古籍的阅读。他谈到了班上发生的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在读了丁尼生的《尤利西斯》在《尤利西斯》之后,“我突然问我的同学尤利西斯是谁?令我失望的是,我连续给三四个学生打电话,得到了一个几乎不能接受的答案。这个学生谈到了萧伯纳《华伦夫人的职业》和王尔德《温夫人的扇子》这是真的,但我不知道尤利西斯是谁。学生们可能在欧洲文学史课上无意中听到过《伊利亚特》或《奥德赛》,但偶然知道作者或书名并不意味着你真的有文学知识。毫无疑问,扎实而系统地阅读古代经典是必不可少的。因此,胡适特别推荐了卓克教授编纂的这套泰国西方文学作品。
丁尼生
我自己也在这里美国大学属于英国文学丁尼生也在课堂上学习《尤利西斯》,我不必问学生尤利西斯是谁。只要他们在俄罗斯,每个人都会知道他们在俄罗斯《希腊思想》我在人文教育课上读过《奥德赛》。有了这些知识储备,我可以直接让学生们将《丁尼生》中的尤利西斯与《荷马史诗》中的俄狄浦斯进行比较。丁尼生是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尤利西斯在他的作品中是一个失去了冒险精神和进取精神的老人,这与荷马史诗中精力充沛的主人公不同。丁尼生把尤利西斯作为西方文明衰落和开拓精神丧失的象征。如果他认为自己在复述荷马的英雄故事,即使他把每一个单词和每一句话都读得很好,那也太肤浅了,无法切中要害。可见,文学知识的储备、联想和阅读指导对于有效阅读是多么重要。
胡适特别要求学生在阅读作品前仔细阅读卓克的介绍和指导。他照顾学生,并说:“在这些介绍中,drok教授介绍了他过去几个世纪对西方世界历史的研究成果。”。卓克对泰西文学的介绍我们很熟悉《诺顿英国文学》或《诺顿美国文学》两者有相似之处。每一卷都有一个概论,然后每一部作品都有一个单独的概论,这不仅涉及文本本身及其作者,还涉及一些相关的其他文本知识。本文涉及的部分是一个简单的介绍。胡适对学生的要求对我们今天指导经典阅读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这是一个有益的建议。
我们必须知道自己在读什么,有明确的阅读目的,才能充分发挥阅读的最大效率,获得最大的智力和审美收获。现在一些教师单方面倡导“精读”,认为这种指导只会阻碍学生自己的阅读。这是错误的。学生需要老师,因为老师比他们有更多的阅读经验和相关知识。教授可以减少学生在黑暗中盲目探索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任何人从一开始就只依赖于自己的探索和感知,那么他在生活中能学到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在黑暗中盲目摸索。
胡适对阅读方法的建议非常明确。他认为,初学者不容易为自己确定有价值的阅读目的,因此他们需要老师的指导。胡适推荐卓克写的介绍,因为它有这样的指导。在胡适和卓克中,指导的具体目的是帮助学生进行跨文化的文学交流。今天我们知道,这只是许多可能的目的之一,对大多数读者来说并不一定是最相关的。然而,在20世纪20年代初,文学比较似乎是胡适这一代人非常关注的阅读目的。
经典作品是顶级拉面。好的介绍和阅读指南是美味的调味袋
胡适希望中国学生在读书《泰西文学》我们可以关注为什么中国小说被忽视,为什么中国文学中缺乏“悲剧”,为什么戏剧情节缺乏情节的统一性。他还希望唤起人们对中国“史诗”的思考。他写道:“学习荷马史诗时,学生们应该看到,史诗在古代中国出奇地缺失,而这种叙事诗与现代史诗相比繁荣。古代中国真的没有史诗吗?还是后来丢失了《楚辞》在这个神话的名字里有史诗的痕迹吗?保存的古代《诗经》抒情诗能弥补史诗的缺失吗?他所说的“相对现代的史诗”是指弹词”“海滩之春”大沽”这种形式的民间文学。胡适还建议,在学习悲剧时,学生们可以思考“元明剧中可以称之为悲剧的东西”。《汉宫秋》《梧桐雨》?”《桃花扇》和《特洛伊的女人们》你能比较一下吗?等待
从今天的人本主义经典作品阅读协会来看,20世纪20年代初对阅读协会的要求非常狭窄,仅限于一些非常有限的文学问题,这可能反映了胡适或卓克当时的文学兴趣,以及当时英语系学生的阅读联想能力非常有限。如今,大多数英语系的这种情况并没有根本改变,甚至比一百年前还要糟糕。
因此,今天的经典阅读介绍或指导需要引导学生从政治、社会、心理、认知和伦理的多个组合中形成足够广泛的思维,因为人文阅读思维广泛涉及人们对自身的理解,包括思维、记忆、理解,想象力、价值判断和善恶区分。这种阅读显然不同于纯文学阅读和联想。由于空间限制,这里只能给出一个例子。
胡适和卓克都非常重视史诗和史诗职业《泰西文学》八分之三的希腊罗马人,荷马的两部史诗和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在比较了荷马的口头传统和维吉尔的书面史诗的特点后,德洛克介绍了奥古斯都时期的罗马文学,称之为罗马文学的巅峰时期,并赞扬了这一时期拉丁诗的优雅、纯洁和精致。维吉尔是这个辉煌时代的诗人之一。胡适自己与史诗的一系列联系也由这部纯粹的文学史诗触发。
然而,这并不是奥古斯都帝国时代真正的罗马文学。这是一个公民自由环境严重恶化的时代,它的文学作品不能被标记为那个时代的专制统治力量。奥古斯都在其漫长的统治生涯中一直非常重视文学的发展思想角色,利用文学宣传其帝国的合法性、合法性和繁荣(和平与稳定)。能达到这一目的的诗人,如维吉尔贺拉斯、普罗佩提乌斯(Propertius)是能够享受特权的典型。他们只是在奥古斯都统治的早期创作了一些作品。奥古斯都统治末期,通过王室权力建立了审查制度,以惩罚不符合主题的文学活动(如奥古斯都倡导的新道德运动)。奥维德流亡就是一个例子。
对于罗马人来说,最适合赞美的诗歌形式是史诗。史诗涉及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问题,描述塑造人类意识和文化的英雄、神和战争。这位伟大的罗马英雄是一位政治人物,也是一位具有史诗价值的人物。奥古斯都,而且只有奥古斯都配得上成为如此重要的人物。
维吉尔的史诗《埃涅阿斯纪》奥古斯都是文学和政治的典范。它重新引入了传统的罗马道德价值观,将英雄埃涅阿斯(奥古斯都的祖先和化身)描绘成一个忠于自己国家和民族的高大英雄,并成功地完成了将皇帝神化为救世主的传世作品。当然,它还涉及奥古斯都时代罗马人关注的当代主题:命运、领导力、对神的尊重、爱、义务、社区、暴力和内战、罗马价值观。这是一部具有时代特色的神话寓言,不是一部纯粹的文学作品。
维吉尔
当我们阅读整个奥古斯都的文学作品时,我们不可避免地会看到皇帝的烙印。奥古斯都的个人形象几乎无处不在:从《埃涅阿斯纪》关键情节是贺拉斯的赞美诗和信件,然后是奥维德被奥古斯都流放后的悲伤和忠诚的信件。虽然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奥古斯都时期的罗马文学视为所谓“黄金时代”的全国宣传,但这种意图或暗示构成了一个明显的时代特征。了解了这个背景,我们阅读了《埃涅阿斯纪》可能与大型音乐和舞蹈史诗有关《东方红》,不是“弹词”、“弹泉”、“鼓书”或《楚辞》和《诗经》对
我们今天读的《奥德赛》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奥德赛》,我们读到的《埃涅阿斯纪》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埃涅阿斯纪》。如果仅仅是阅读古代经典本身,我们今天可以获得的文本远远不是胡适一百年前写的序言《泰西文学》可比较的《泰西文学》这本文集之所以对我们今天仍然有意义,是因为它保留了100年前卓克写的背景介绍和阅读指南,当然还有胡适解释的阅读目的。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具有时代特征的历史痕迹,我们可以参考这本书来思考我们今天需要什么样的人文阅读。
虽然阅读古籍很重要,但如果没有相关的解释、介绍和指导,就很难成为有效的阅读,更不用说展示阅读的时代意识和思想特征了。对于绝大多数读者来说,阅读什么文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引导他们阅读以及如何引导他们阅读。利奥·施特劳斯正如我所说,对于有效的经典阅读,教师的指导是最重要的。他自己练习,并努力成为这样一名阅读老师,几乎终身如此。具有不同愿景、思维、教育和问题意识的教师可以以不同的智力素质和价值观指导经典阅读。从这个意义上说,经典作品是顶级拉面,而好的介绍和阅读指导是美味的调味袋,不应该太多。
作者徐本
编辑:徐跃东
校对|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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