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小梨的独白
我曾经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对于生活总是有一种盲目的热情。
在休闲公园散步,已不大记得她原来的样子了,现在真的很洋气。在我看来。
这真是一座宁静的小镇。
当年我刚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在这里安居下来。那时我踏入社会已经结婚生子。孩子见风儿的长,留守的他,教育问题迫在眉捷。那时候我的工资不高,但还算稳定。
房贷,生活费,水费电费物业管理费,托管费,这些必要的日常开支令我疲于应付,捉襟见肘。不提也罢。因为这些相对于我后来的艰难窘迫,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一直疑心,我性格里那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气质,是不是来源于那段时期郁积的刺激?
在幼通频繁换工作这个问题上我是那么脆弱,仿佛是一根细小的稻草都能把我的精神防线压垮,每一次幼通的那措辞,那语调,那神情,那语气——熟悉极了,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一下子就能把我激怒。你相信吗?人前那个翟小梨,温婉的,雅致的,有着好教养好风度好气质,在幼通面前,在幼通几十年于一日的言行面前突然间就崩溃了,巨大的绝望攫住了我。我简直要疯了。
幼通说我瞧不起他,说他头儿多么难相处,说他老板多么虚伪自私,说他公司多么无良。幼通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愤激。这是什么说话方式或思维模式?来自遗传吗?我只有劝他,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让你如意的人和事呢?首先要从自身入手,试着改变自己……我百般譬喻,幼通从头到尾重复一句:我瞧不起他。
他需要的是他人的奉献,既要自由,又要高薪高位。他是有点小聪明,他嫉恨那些比他强的人,不惜诽谤或挑唆。他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以为我更不知道。我自己悄悄的把这苦酒咬牙咽下去,苦酒也是酒,我自斟自饮。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得越来越麻木了,强韧的,无耻的,麻木,我是为了孩子吗?多年的自斟自饮郁积,令我的性格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我忙于家庭,孩子,工作,沉陷于日常生活的琐碎和烦恼中,无力自拔。
虽然住在这个宁静的小镇,但这里应该拥有的一切,我都无力拥有。
除了简单的一日三餐,我从来不曾有过其他的享受。
幼通一如既往,包括每年那半天功夫陪我回娘家,在我父母面前满嘴跑火车。我看着我父亲那脸色,我知道他在忍耐,他洞察秋毫,幼通是有多幼稚。回去的路上,幼通又是一通抱怨,说我父母势利等,我不想说话。我已经麻木了。
自尊,荣誉,体面,在生活的重压下,一个人内心的卑微,耻感,还有,对物质的重新思考,审视和理解。我常常想起我父亲的那句话:你们不合适。
有一句话叫作,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跟幼通真的是贫贱夫妻,我们一穷二白。除了一个孩子。什么都没有,我们过早的走入婚姻,过早的品尝到生活的苦味,我跟幼童都苦不堪言。
我深陷在生活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待想到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白天我忙着烦琐的工作,晚上是烦琐的家务,没有娱乐,没有闲暇,没有假期,没有化妆品,没有美容院和健身房。我过着一种清心寡欲的生活,简单的,朴素的,原始的,类似于清教徒一般的,过于封闭,过于清贫,日常生活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学校、公司三点一线。
为了贴补家用,我被迫开始了业余老师的职业。当时,我不知道的是,这种职业,将会在未来的十多年中,如影随形,使我同孩子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我用尽了女人的温柔,一个老师的耐心,一个妻子的悲情,甚至苦肉计。幼通无动于衷。无动于衷。
……
终于解脱了!保命!
我从心里感谢小三们……
我看到父亲解脱的样子,笑了……
这真好!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