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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陶川有个园林,全是仿古的建筑,里面有一个走廊是去年新建的,鲜红的朱漆栏杆,黛色的瓦脊,只是设计的有点奇怪,每隔一个栏杆,下一个就是一面中间镂空的墙壁,里面中空的扇形还被安上了一面正反两面都能照人的镜子,镜子不是很大,但是能映出正常人的上半身。
春夏两季的陶川园在全国都很有名,我和朋友商量好要去玩的时候,正赶上春末夏初,陶川最漂亮的时候,里面能开的花差不多都开了,槐花杏花和四季桂,紫红色的水鸢尾和十六瓣的睡莲,还有大叶的芭蕉。
一落地,我们放下行李便直奔陶川园准备去拍照,没想到离亭子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见人群三五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着什么,而亭子里,还有警察正在拉警戒线。
我随便拉住了人群里一个正在往那张望着大妈:“阿姨,出什么事了?”
“哟,可别提了!”大妈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波西比亚绸裙,脖子上挂着一个塑料的蛤蟆镜,头上还绑着一个五彩斑斓的丝巾,整个人就像一只求偶的长尾稚鸡,一听我问,立马转过身来拍着胸脯眉飞色舞的跟我讲,“出事了吗这不是?刚刚这儿有个女的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喏,她对象还在那里呢——诶哟,可邪性了。”
我听得有的糊涂,顺着她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亭子里面几个带着白手套警察站在里面,旁边还有一个穿着T恤的男人。
那个男人个子不高,五官普通极了,好像还有些谢顶,我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了,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我问:“怎么就失踪了?”
“哎呦!我哪儿知道啊?”大妈听见我问,立马惊讶的高呼了一声,声音又尖又利,就像粉笔刮擦过黑板一样,我吓了一跳,又听大妈咂咂嘴继续说:“他们都说就是莫名不见了,连个声儿都没有,所以要不说有点儿邪性呢。”
“……啊,”我点点头,又忍不住扭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大妈见状用手肘推了一下我,放低了声音,“姑娘,快别看了!我瞅着这个男的也奇怪的很,他和失踪那女人是情侣,俩人住一起的,可这女的失踪了,男的怎么一点事没有?走吧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别惹上晦气。——还说不定是怎么一回事呢。”
最后一句话时大妈别有深意的冲我努了努嘴,我皱了一下眉,突然从脚底冒出了一股凉意,她身边那几个看热闹看的差不多的小姐妹喊着她走,她扭头应了,临走时还想拽上我,我笑着谢绝了她,只说自己还有朋友在这,呆会就走。
朋友一直在我身后没多远的地方,大妈讲的话她也差不多都听到了,她告诉我:“刚刚我听那边的人说,亭子里有监控,但是警察好像没看出什么来。”
我嗤笑了一声:“警察要是能看出来,现在还能在这儿傻等着?”
这时候围观的人两两三三都慢慢散了,来这儿的基本都是游客的,平白围观了一个命案看够了热闹就差不多了,毕竟谁也不想惹上麻烦,朋友拉了拉我:“走?”
“先等等,”我往警戒线那里又走了几步,警察和那个男人还没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刚的那点不舒服来自哪里——警察都是一脸凝重,而那个男人,表情也未免太淡定了些,淡定的甚至有些奇怪,一点也不像女友失踪的人该有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担忧或者紧张都没有。
……反而有一些莫名的焦虑和恐惧。
我站在原地,朋友碰了碰我:“怎么?警察还在呢,别瞎凑热闹。”
“……我觉得有点不对,”我说,同时我又看到警戒线围成的一个小圈那儿,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失踪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片草地,平平整整的,也没什么拖拽或者挣扎的痕迹,看上去并不像遭到了什么绑架而导致的失踪,我突然扭头看着朋友,“突然失踪?”
“啊!”朋友被我的突然扭头吓了一跳,颇有点恼怒的瞪了我一眼,接着又有一点害怕和顾虑似的否认道:“怎么可能!说不定就是蓄意绑架或者……咳,谋杀什么的,哪里会有人突然失踪!”
我怂怂肩,再转眼看过去时发现警察和那个男人准备离开现场,但看样子那个男人还是要跟着警察回去的,难不成是谋杀……比如感情纠纷什么的?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因此等他们走后,我强硬的拖着朋友和我去看了一下‘案发现场’。
可是现场没什么特别的,栏杆正常,屋顶正常,大理石地砖也整整齐齐的铺在地上,我拖着朋友在原地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朋友嘟嘟囔囔的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笑嘻嘻的扶着她的肩推着她往前走,刚走出亭子,我有些迟疑的顿住了身子,电光火石间,一个小小的细节浮上了我的大脑。
朋友注意到了我的停顿,有些奇怪的侧了侧头问我:“怎么了?厕所在门口,餐厅在酒店三楼。”
“……不是,”我深吸了口气,没事人一样继续笑嘻嘻的推着她往前走,随口胡诌道:“想打喷嚏来着,走走走,天好热,我们去买可乐喝吧?”
我没敢告诉她的是,事发现场的那面墙的镜子上,我临走前用眼角无意的瞥了一眼,那一眼很随意,如果我不是我想着回忆一下今天的妆有没有花,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
是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刚刚明明我和朋友都在它的映照范围内,那上面,却上面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我,朋友,全都没有。
那是一面照不出人的镜子。
2
我们住的地方就在陶川园不远的地方,出了这档子事,朋友一直想着要换房,我们出去之后顺便找了一家餐馆吃饭,她坐在一边愁眉苦脸的刷着手机上的房源信息。
傍晚的时候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回了酒店,酒店也是仿古的设计,朱栏画栋,黛瓦红漆,原本在网上看起来雅致又古典的设计,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还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在日暮的衬托下,整座建筑看起来都有些莫名的诡异。
我和朋友对看了一眼,搓着手臂进了大堂,大堂里光线明亮的气氛瞬间冲淡了外面的那丝诡谲,只是酒店里比起我们刚来的时候看起来冷清了不少,我问前台:“怎么看起来人这么少?”
“还不是因为今天园里那档子事,”前台冲我撇撇嘴,表情有点不好看,“那几个旅行团里的大妈都觉得晦气,非要退房,喏,就这样了。”
说完,又好像是怕我们多想似的,急忙又补上几句:“这大白天的,二十一世纪,哪来这么多迷信是吧?肯定就是两口子闹脾气了呗,指不定明天就结案了。”
“那可不,”我冲她点点头,“谢了啊美女,我们先上去了。”
“诶,您慢走。”
等到我们进了电梯,朋友问我:“有什么想法没?”
我勾勾嘴角:“她还是猜测是两口子闹矛盾,那就说明那个男人根本就没事,警察依旧没把他列为嫌疑人,也很可能已经把他释放了,案件虽然还没结,但也没闹大比如来记者采访之类的,说明警察明显也没多想——说不定他们心里想的也是两口子闹脾气,那个女人趁着对象没注意自己跑了。”
朋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那个大妈明明说……”
“他们不需要‘别人’来怎么说,”我打断她的话,“他们只想听自己想听的东西。”
朋友沉默的看了我一眼,等到电梯即将到我们楼层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那……”
可是瞬间,朋友整个人一僵,有些不自然的噤了声,我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询问的话也瞬间堵在了嗓子眼。
竟然是……今天我们在陶川园里遇到的那个‘失踪者’的对象。
也不知道他这一下午都遭遇了什么,脸色极差,比上午看起来灰败了很多,脸上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绝望和忐忑,看见电梯来了他便直直的冲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我和朋友赶紧出了电梯,看着他匆匆的走进了电梯,近乎急躁的摁下了关门键。
朋友往我身边凑了凑:“他……和咱们住一层?”
我声音有些沉痛:“也就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吧。”
“嗯……”朋友犹豫了几秒,又问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我的声音更沉痛了:“大概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吧。”
朋友脸色一变,乍青乍白的怒瞪向我,抬手就要打我,我赶紧举手投降:“又不是我干的……你要是害怕咱们今天就走?”
“算了……”朋友鼓着腮气恼的瞪着我,突然无力的垂下肩膀,虚弱的往我们的房间走去,“这么晚了还能去哪里?明天一定要走!……我就知道你……算了,我早该知道……”
我:"……"
朋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我低眉顺目的跟在她的后面进房,关门前,我随意的瞥了一眼走廊尽头上那个东西,旋即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砰’的一声反手合上了门。
那面镜子,和今天我在陶川园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同居情侣一人失踪一人遇害,房间镜子摆放位置让我察觉问题。
——而且这个镜子在周围装饰风格的映衬下突兀的很,就说明它很可能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摆件,而另一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根据这种仿古建筑讲究对称的规矩,也侧面印证了它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
而按照朋友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如此平静的就无视了这个镜子,除非……她根本就看不到这面镜子。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这个镜子,是‘故意’‘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给特定的‘某人’看的。
那,它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这个男人,又或许……
是我?
3
但是这一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睡的还算香甜——如果不算朋友半夜抢我被子的话。
洗漱之后我在房间内预订今日的门票和餐厅,朋友下去拿早餐,没想到才十分钟,她就跌跌撞撞的回来了,我挑眉回头:“这么快?!”
朋友把餐盘‘啪’的一声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脸色难看的就像吃了一整罐鲱鱼罐头:“死人了!前台说,就在……我们去过的陶川园里。”
“不怕不怕哈,”我放下手机捏了捏她的手臂,“男他女她?……嗯,昨天碰到的那个男的?”
朋友颤着嘴唇点了点头:“对,就在陶川园里……”
“那是死亡现场?”我问,顺手拿了餐盘里的一块羊角包吃,“警察都来了吗?那个女人还没找到?其实……嗯,先吃点东西垫垫,然后我们再去退房?”
其实也在意料中,因为昨天我在陶川园里看到那个男人之时,就知道他要活不长了——印堂发黑,身附死气,一看就是大限将至。
因为这件事,吃过早饭朋友说什么也要退房,我们拎着行李下去办手续,在走廊等电梯时,我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某一间屋子,嗅到了从那里传来的一丝不算浓烈的血腥气。
不过那面诡异的镜子倒是没有了,但鉴于我秉承对朋友的许诺——一不好奇二不找事三不多管闲事,我屏声静气,揉了揉鼻子,拉着朋友进了电梯。
一楼的大厅明显比昨天热闹不少,但显然这种热闹大部分人不想要——事关人命,凶手还未落网,吵吵闹闹的基本都是要退房的住户。
前台正被警察问着话,见我们下来,她对着警察指了指我们的方向:“对了警察同志,这两位小姐和被害人好像一个楼层。”
我:“……”
“可以问你们几个小问题吗?”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警察冲着我们走了过来,出人意料的年轻,他亮了一下警察证,表情和煦,“就几句。”
——一般来说这种buff是不能立的,容易打脸。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早上七点五十分,对于大部分出来旅游的人来说还是偏早的,也不知道谁这么早闲的发慌去陶川园闲逛才发现了那个意外死亡的男人,我叹了口气:“问吧。”
“你们见过被害人吗?是一个男人,中等身材,大约有点秃顶……”
“是那个昨天说是失踪了的女人的对象吗?见过,”我说,“一次就是昨天中午在陶川园里,我们过去凑了个热闹,还有一次就是我们回房间在走廊里。”
“晚上?”那个警察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你们还记得时间吗?大约是在什么时候?他在干什么?”
“大约十点左右吧?他好像要出去,”我回想了一下,“表情不是很好看,有点慌张和惊恐吧——我猜的。”
“哦?那你们……”他眼睛一亮,这时候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一声,他冲我们说了句‘等一等’,然后侧过身去摁了接通,对面只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他的脸色却迅速的凝重了起来,“……我知道了,保护现场,我马上派人过去。”
挂了电话,他犹豫了一下,问:“昨晚你们在房间……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朋友和我齐齐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冲我们抱歉一笑:“你们可能先走不了了,那个失踪的女人也被找到了,就在你们见过的那个男人屋子里。”
顿了顿,看着朋友不敢置信和我故作震惊的眼神,他又苦笑着补充了三个字:“……是尸体。”
什么?这对情侣竟然一人失踪一人遇害?到底是什么作祟?
4
警局。
局子里闹哄哄的,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不是小事,来来去去的人都行色匆忙,我和朋友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做笔录,顺便听听墙角。
“你们今天看着了吗?从咱们楼里抬出来的那个,”一个穿着酒店保洁制服的大妈即使身处警局也不忘绘声绘色,“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死的可惨喽!”
中年妇女,真是一个伟大的物种。
“什么?”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孩刚上早班就被叫了过来,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死了?”
“一个女的,”大妈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个男的……”
“两位美女过来做一下笔录,”那位警察拿着个小本子走过来对我和朋友说,又扭过头去对那位大妈无奈道,“这事还在查,叫您过来是做笔录,可不是让您在这儿宣传案情的。”
语气不软不硬,保洁大妈却立马讪讪的噤声了。
往笔录室走的时候,他道:“别紧张,也别害怕,没什么事儿,最多也就是把早上的话写一遍,然后留个联系方式就可以了。”
朋友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平日应该颇为肃静的警局里因为平白起了两大命案显得十分拥挤吵闹,路过一个桌子时,一个半开的档案袋被朋友微蓬的裙摆给蹭到了地上,四五张照片飘了出来,朋友一顿,下意识的想回头看一眼,被我捏着脖子拧了回去。
“怎么了……”
我弯腰把那几张照片拾了起来,又塞了回去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道:“小心蟑螂。”
朋友立马挣开我飞快的往前蹿了一大步:“哦,好。”
警察:“……”
那位警察咽了下口水,神色有些敬佩的看了我一眼,我冲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美剧看多了。”
他了然的点点头,小声问我:“汉尼拔?”
我咧嘴一笑:“鬼入侵。”
“……”
做完笔录后,那位警官送我们出门,我突然想起来耳机好像忘在了等待做笔录时的那个椅子上,我去拿的时候,正好听得那位大妈讲:“……情杀呗,不然一男一女死成那个样子喔,所以说女人啊……”
我走过去把耳机收到兜里,那个大妈好奇的问我:“姑娘,警官说破案了伐?”
我冲她微微一笑:“还没有。”
不仅没有,还肯定不是情杀。
刚刚我在照片里看到的,可是那两位死者的现场照片。
因为那两个死亡现场,实在是太过血腥惨烈了些,而且从任何一方来看,那种死法绝对都不是‘自杀’或者是‘情杀’可以概括的,而且死亡时间一定有间距……啧。
我出去的时候那位警官和朋友正在门口等我,见我来,他又对我们道了个歉:“对不起啊,你们是来旅游的,平白浪费了你们一上午的时间。”
朋友说:“不麻烦,应该的。”
脸上却是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模样,看得我一阵牙疼。
看到我来,朋友迫不及待抬腿就走,我道:“再见。”
“再见,”他冲我笑笑,可是等我将要转身时,他突然轻声道,“你觉得……这是情杀吗?”
有意思。
一个警察竟然会问我这样的话。
我顿了一下,停下了转身的步子,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他,片刻后,我率先收回了目光,微微笑道:“谁知道呢。”
5
我和朋友相对无言的走了一小段路,她突然道:“你都发现了什么,说说看。”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
“是那种东西吗?”她问,“刚刚你没让我看的东西和……有关,是吗?”
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对,忘了说,我姓张,叫张灵厝,这个姓是有点大众——可我们张家祖上往前推一百四十八代,祖师爷也姓张,叫张道陵,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张天师。
朋友皱了皱眉:“……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嗯,”我说,“和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换个地方住就行了。”
我拿出APP看房源,定了个独栋的小别墅民宿,朋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最好是这样。”
我被那一眼看的有点无力,作为一个出门就得遇上事的非酋,我也很绝望啊!
不过我这个人很少管闲事,因为懒,也是因为麻烦——如果不是事情闹下去真的很难收场的话,一般与我无关的闲事我基本都会无视过去。
东郭与狼,农夫与蛇,我从小就看过各种各样的例子,何况万物都有其生存法则,我不想掺和,也不愿意掺和。
6
当夜,我从一片寂静中醒来。
我身上还穿着今天上床时的睡衣,却站在了一条阴暗的走廊上,周围起着隐隐的雾气,前方是浓郁的一片黑,我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
“啪”。
前方响起了一种类似于硬物被折断的声音,我试探的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又迈了一步。
那层浓郁的黑好像随着我的脚步也跟着微微后退,我假装无意的摩挲了一下手腕,手链还牢牢的系在我的手上,我瞬间安下心,稳稳的向前走去。
那是一条用红丝线系成的手链,样式十分简单,只挂着一个小小的纯白色磨砂质感的铃铛,随着我的步伐它来回的晃着,却不响。
这条走廊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尽头的左手边,有一扇半开的门。
麻烦。
我皱起了眉心,看着那扇门上浮着的明显的一层灰尘,抬脚就踹开了那扇门,房间内瞬间‘砰’的一声燃起火焰,荧蓝色的火焰让周遭更加的诡异莫测。
——更别说那两架距离我还没十米的新鲜骷髅。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我身后慢慢走来,并且用童音道:“姐姐,你好大胆。”
我转身,看着距离我不到三步的那位"小朋友",她的全身都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焦炭燃烧过后的颜色,四肢萎缩成小小的一团,一身破布似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身上,五官黏在一起辨认不清,只剩眼眶空荡荡的一团黑,我毫无恐惧,眯着眼弯下腰,凑近她,温柔且冷静道:“小妹妹也好大胆,不过你想要知道上次想要吓我的女僵被我撕成什么样了吗?”
她一僵。
“好了,你的游戏到此为止,”我直起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谁教你的入梦?姐姐今天逛了一天了很累,现在脾气很不好,你懂?”
我话音刚落,房间就骤然一亮,面前的小朋友也几乎是瞬间变成了正常的人类女孩的模样,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粉色的蓬蓬裙鲜亮可爱,除却青白的面颊,倒也算是玉雪可爱。
她怯怯的望着我:“姐姐,对不起,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能和我说话的人了……”
“……”我冷冷的看着她,她一抖,又小声的说一遍‘对不起’,眼神飘忽不定,顽劣的很,我问,“昨天死的那两个人是你干的。”
她点点头,乖成了一只鹌鹑,我叹了口气:“我没打算多管闲事,可你杀了人,我不得不管。”
她不出声了,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就想再看我妈妈一眼,求您了。"
默了片刻,我问:“理由?”
“那个男人曾经是我们家的司机,女人是家里的保姆,”她听懂了我的问题,说道,“有一天,妈妈发现了他...偷东西,就打算辞退了他,然后报警。”
“那个男的跪在地上求妈妈,妈妈说,让他主去自首,这样对谁都好,他就求妈妈,说让他再留一晚,第二天就去警局,妈妈就答应了。”
“那天我爸爸不在国内,结果他趁着晚上保安换班,绑架了我们。”
“那个保姆一开始还劝过他,见他劝不动,就想着拿我和妈妈去向爸爸换赎金。”
“就在这个工厂里……”
“半夜我醒过来,听到了隔壁妈妈的哭声和他的声音,我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他听见了,就走过来把我打晕了,等我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起火了,火很大,我被绑着,一点也动不了,”她的声音里染上了泪意,“我听见了妈妈在隔壁哭着喊我的声音,可是……我动不了了,我知道妈妈也是。”
“您帮帮我,帮帮我,我就想知道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投胎也好,怎么都好,我只是想看看她。”
我凝视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话八分真两分假,她是怎么附进镜子的,怎么学会寻人入梦的,又是怎么杀人的……我都没问,我可有可无的呼了口气:“好。”
她的眼睛一亮,瞬间滚出一串泪珠来,我道:“不过你要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要找我的。”
“是……”她咬着嘴唇,“是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他全身都遮着,声音也听不出男女……我昨晚在陶溪川遇见了他,他告诉我了你的模样和住的地方,然后他就走了……”
……他/她?
有意思,知道我的身份,还敢给我下套。
不过,我稍微琢磨了一下,有些迷茫——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让我多做点好人好事?
7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我穿着昨晚换上的睡衣,躺在新酒店的床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朋友,门就响了。
朋友提着早饭进来,看到我醒了,她立马飞奔过来扶着我的肩:“醒了?”
我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醒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可吓死我了,”她呼出了一口气,示意我快点起床吃早饭,“昨天晚上是不是果然发生了什么事?”
“……”我算是被她的直觉打败了,“一点小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怪不得。”她说,有些不高兴的看我一眼,“昨天我睡的不是很安稳,半梦半醒间我听到浮屠铃响了一下,还以为是错觉。”
“一会就告诉你事情的的经过,”我举起手指,“我发誓。”
“算了,不想听了,”朋友凶神恶煞的掐了我一下,“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喊你喊不醒吓死我了?下次再这样就绝交!”
“知道知道,”我冲她讨好的笑笑,“回去就给您买口红!”
朋友嘟嘟囔囔的过去摆早餐:“这还差不多。”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算是平安无事了。
第四天的时候,我和朋友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候车室里有新闻正在播报,朋友看了一眼,嗤笑道:“把寻找罪犯的信息公然po到媒体上,不就是相当于告诉罪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么?”
我道:“也不一定,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嘛。”
“好吧,这倒也是,”朋友耸耸肩,接着她话题一转,“要是一直没抓到凶手该怎么办?”
我打了个哈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问我干什么?”
她又问:“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我好笑的看朋友一眼,怀疑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做铺垫:“知道。”
“是谁?”她又问。
“这个说来话长,”我想了想,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化妆镜扔给她,“不过倒是可以告诉你在哪儿。”
“在哪儿?”朋友问,随手拿起那面镜子看了一眼,“这个镜子不错,花纹蛮别致的嘛……不对,这个花纹……润灵?!”
“嗯,”我冲她咧嘴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飞机很快就起飞了,朋友知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直到睡着眼眶还红着。
我转头望着舱外,大片大片的云海翻涌而来,太阳隐藏在云翳之下,天色暗沉,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一丝隐隐的不安和阴郁也缓缓的爬上我的心头,就像一种不祥的事端征兆在我的身边慢慢浮现出了冰山一角
我有种直觉,这趟旅程已经结束,好像……
也是开始。(作品名:《藏在镜子里的女孩》,作者:曜姬。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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