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城财经专栏作家叶克非。

几年前我去广州逛十三行批发市场的时候，偶然遇到一次商户的聚会。

十三行批发市场历史悠久，是广州乃至全国最大、最集中的服装批发基地。以十三巷为中心，覆盖老一街和斗兰街十三巷，形成物流商圈。那一天，商户们都在抗议租金太高，导致生意惨淡。据说当时13号线批发市场的商铺租金贵得吓人，两平米的商铺月租达到10万元以上，每平米均价甚至比纽约第五大道还高。

商户之所以难以为继，一方面是因为租金高，另一方面是因为电商的发展，那些尚未转型的传统实体店商户无法抵挡电商的崛起。

几年后，电子商务的覆盖面更广了。不知道那些商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记得那天站在喧闹的十三行路上，早已看不到为这条街命名的广州十三行旧址，但突然想到，这条街的风云变幻，似乎总与那个大时代有关。就像曾经进步很大的传统实体店被电商打得焦头烂额一样，当年的十三行在“一次性贸易”的保护下蓬勃发展，却也在国家强行开放后终结。

十三行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最后的辉煌

在广州的海上丝绸之路申遗名单中，没有老痕迹的十三行自然不在其中。但在广州这个历史悠久的大港口，十三行堪称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最后的辉煌。

“行”十三行是指对外贸易的“牙行”，又称“洋行”或“洋货行”。所谓“齿行”，是指古代商业交易中负责“估价”和“与商人沟通”的机构。

宋代有官牙和私牙之分。在明朝，搞“打牙祭”的人是有资产门槛的。达到门槛后，政府审批发放执业证书和账本，大部分商品批发交易都要过“牙关”。清初政府对外贸易十分混乱，广州大量的牙店应运而生，成为贸易纽带。

有一种说法是十三行起源于明朝，但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十三行始于康熙年间，《广东十三行考》记载“广东省设关之年(康熙二十四年，即1685年)有十三行”。吴晗对这一说法表示赞同，并进一步根据《猇亭杂记》中的记载，认为这是从两广总督之初至广东海关设立的吴兴祚任职期间，因此得出“十三行设立时间应为康熙二十一年至二十一日”的结论

当时广东政府招募了一批牙医，任命他们与外商做生意，代表海关征收关税。当时有6个总商，7个副商，所以叫“十三行”。自那以后，外国公司的数量从最多26家变成了至少4家，但“十三行”已成为一个习惯的称谓。

1720年，广州公银行与商人立誓建立“公银行”，约定买卖商品的价格和商人之间的业务分成。有十三条规章制度。但是这个组织很松散，没有向法院申请批准。此外，由于外商的反对，其经营不正常，次年正式废止。1745年，清廷实行“保商”制度，银行与银行互相担保，同业歇业，公行有义务分担债务。如果外国投资者出了问题，保险人应负连带责任。

1757年底，清廷宣布限制广东海关的“一站式贸易”，极大地限制了海上贸易，却成就了广州。

1760年，9名香港商人再次上书，要求设立“公营银行”，垄断对外贸易。因为代表朝廷通过海路管理外交关系和贸易事务是半官方的，所以西方人称这些商人为“御商”。但在1770年，公共银行再次被废除。

之所以两次废除大众银行，是因为大众银行制定的规章制度可以约束违法，但也形成了垄断。外商为了打破垄断，不可避免地会买通个体商人或者贿赂政府，使得垄断难以维持。此外，香港商人之间为了利益也会发生冲突，外国投资者会利用这一点，造成香港商业银行的损失和债务。因为行商对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所以会继续倒闭，这也是行商银行难以长久的原因。

直到1782年，公共银行制度才真正建立起来。为了避免之前的倒闭潮，公行还动用了家仆积累的公款来清偿对港商的欠款和罚款，以维持稳定。至此，广东海关名义上主管对外贸易，征收关税，而实际上全部由十三行主持，成为清代海上贸易的核心，也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最后一个贸易中心。

十三行的兴衰

当时有广州文化园的区域，除了现在的十三行。覆盖范围东至仁济路，西至花木兰路，南至珠江岸，北至十三路。外商在此设立商业亭，又称“外国十三亭”，用于外商住宿、经商、仓储。它是一座三层洋房，是广州最早的西式建筑之一。

有一个展览提供了13行历史图片。当时西方画家画了很多十三行全景和广州珠江水面图等。，大多采用当时最先进的铜版画绘制。从这些画中，我们可以看到十三行乃至广州的繁华。著名的义和线、广利兴线、东兴线、天宝线、邢台线、中和线、顺泰线、仁和线都很繁华。盐商、铁商、米商、糖商、丝绸商、陶瓷商、烟草商、典当商、布商、毒贩云集于此。

长达83年的“一站式贸易”大大增加了广州的进出口贸易。1992年广州的贸易收入是1300多万两白银，1837年是5500多万两白银。1754年，27艘西方商船抵达香港，仅白银税就达52.2万两。1790年，西方商船增至83艘，银税110万两。鸦片战争前，每年西方商船200艘，税收超过180万两。

然而，1840年的鸦片战争使十三行陷入衰落。战争期间，英军兵临广州城下，守将义山无力抵抗，尚虹前去调停。商人吴少荣与英军达成撤军协议。代价是广州必须在一周内交出600万两白银。义山强迫十三商出资300万两，上报清廷时隐瞒不报。《南京条约》签订后，清廷决定让十三商就地集资，承担部分赔款。很多行商受不了连续折腾，纷纷破产。与此同时，《南京条约》的签订使“一站式贸易”被取消。起初，大约十三个香港商人仍然开放，抵制“五口通商”政策，试图保持其垄断地位，但大势已去。

这时候十三行消失只是时间问题，真正让它消失的是一场大火。如今，在13街上，随处可见火灾警示。作为仓储物流区，且服装材料本身容易点燃，防火是关键。在历史的13号线上，发生过多次火灾。

1822年，13街附近的一家面包店失火，波及13街。大火烧了两天，许多洋行洋馆都被烧毁，没有留下一点洋货，涉及附近一千多户人家和店铺。在相关记载中，十三排的财富也得到了惊人的体现。据说在大火中熔化的洋银流了一条街，实际流出一两里，整场大火烧毁的财物价值达四千万两白银。

第二次火灾发生在鸦片战争之后。因为英国士兵和中国人民的冲突，中国人民半夜放火烧英国商业大楼，蔓延13行。清廷派官兵灭火，被百姓阻拦，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

第三次火灾是毁灭性的。事情发生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当时广州人对清军很愤怒，他们开始了火攻。火势蔓延至13号涉外商务会馆区，将整个13号涉外商务会馆区烧成灰烬。当时的南海县令华在《触范》一书中写道:“夜看火光，五彩闪耀，说是珠宝烧光了”，十三行营业厅区域根本不存在。

“鬼”这个词的由来

此后，十三排地区的功能几经变迁，但文同路、义和街、宝顺街、濮院街、仁安街等街道依然保留，都是当年的洋行命名的。

走出十三街，路口有流动摊贩在卖货。广东人习惯称流动小贩为“鬼”，其实与当年的十三行有关。

美国商人亨特曾记载，十三行兴盛时，许多摊贩聚集在街上做生意。他们卖橄榄、蛋糕、茶、粥、面条、雨伞、鞋子和衣服。那时候还没有城管，十几个兵全守在十三行商业会馆区，防止“民与洋的冲突”。他们不定期巡逻，但执法时没有规矩。每当商贩堵塞交通，外国人不满投诉，这些士兵就被派遣去驱赶商贩。当时广东人习惯称外国人为“鬼”。所以，此时因躲避洋人举报而导致的仆役被驱逐，被称为“走鬼”，后来成为小贩的代名词。

海上丝绸之路最后的辉煌——岭南文化的商业记忆，似乎只留下了“鬼步走”等一组路名和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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