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岭后村隐藏在太行山的一个褶皱里。
在上升的山顶上,有战国时期的孙中山长城遗迹。城墙围绕着这个不到3000人的小村庄。村北隧道开通前,以为村里要么爬山,要么绕着长路走羊肠小道。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岭后村的村民花了十年时间锤凿,在石山底部敲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条340米的隧道,陈文水来回穿梭了无数次。作为侯伶小学的校长,他一次次带着村里的孩子去求助,一路磕磕绊绊,为他们寻找爱心人士,一次次从山外带回物资、捐款和爱心。
2018年,陈文水推出了直播。一根网线把山内外的世界连接起来,陈文水的身后还有更多人。学校有水井和热水,建了塑料篮球场,铺了人造草坪。孩子们的“营养午餐”有鱼有肉,人均标准达到了十几元。贫困家庭的孩子也有定期爱心人士的捐助。
“城里孩子有,我也想让他们有。”陈文水尽力为侯伶小学的孩子们创造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他用了7年时间打通了另一个“渠道”,一个读书的渠道。
12月,在侯伶小学的劳动实践课上,陈文辉带着孩子们观察蘑菇的生长习性。受访者供图
“网络名人小学”大山深处
11月29日上午,山里下起了毛毛雨,气温刚过0℃。陈文水已经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了。
他正在组织孩子们打疫苗,打完疫苗后不时推开班级的门,探头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11点,孩子们要去吃晚饭了,直播会在陈文大旗的时候打开。
“各位朋友,下午好,今天是本学期第61天的饭局。今天我们给孩子做了两个菜,鸡腿、炒菜、汤、鸡蛋、橘子、苹果、热牛奶。”
他打着伞站在食堂外面,举着大喇叭,指挥孩子们排队吃饭。“等会儿做汤的时候再来,等大家都吃完了再说。”屋檐很矮,他站在外面空地上,怕孩子淋雨。直到快12点了,所有孩子和老师都吃完了,他才回办公室,开心地和网友聊了一会儿或者带货,中午的直播结束了。
从陈文水的直播间,你可以看到侯伶小学的样子。学校里有两架钢琴,图书馆里有一屋子的书,还有干净的热水一年四季都可以喝。每个教室都配有多媒体电子白板等现代化教学设备,老师有大屏幕电脑,桌椅可以调节高度,孩子们不用弯腰学习。
小学校有人造草坪,塑料篮球场,还有一亩菜园,一到六年级各一个作为劳动实践基地。孩子们自己翻了土,种下了种子,种下的白菜、豆子、蘑菇在陈文水的妻子齐建瑞手里成了孩子们的营养午餐。
网友在直播间吵着要吃的,感叹孩子的饭比城里的好吃。也有家长看到学校环境,想送孩子,“我可以给学校捐钱。”陈文水不得不解释,侯伶小学的学生都是大岭后村的孩子,没有寄宿生。
12月3日,陈文水在侯伶小学介绍午餐。来源:视频截图
屏幕后面的人无法想象这个山村在“网络名人小学”的围墙外是什么样子。
大岭后村,顾名思义,山背后的村子属于河北省保定市顺平县大北乡,只有一条穿山隧道与外界相连。在去年政府修建和加固这条340米长的隧道之前,里面经常积水,用锄头凿出来的顶部随时可能掉下来。走过的人只能踩着油门冲过去,颤抖着祈祷自己不会被撞上。
2014年陈文水来学校当校长之前,大岭后村穷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村里的路崎岖不平,房子建在比山路高一点的山坡上。村里没有河道灌溉,唯一的水源是一口井。人们都不忍心喝这种水,更别说种庄稼了。因为地理位置偏远,没有办法建大规模的工厂。青壮年要赚钱只能出去打工,留下老人和孩子。最多的时候,侯伶小学近90%都是留守儿童。
七年前,这所藏在大山深处的学校,与村里的状态并无二致,与“网络名人”无关。七年来,陈文水和外面的爱心人士站在山的两边,一点一点地缩短着侯伶小学与外界的距离。
11月29日,陈文水打着伞指挥孩子们做饭。新京报记者郭一萌摄
担起还债的担子
2014年9月17日,陈文水回到侯伶小学担任校长。他是来急救的。
他非常清楚地记得这个日期。当时学校已经开学半个月了,但是还来不及开课。老师每天带领孩子自学。
学校里除了校舍是新的,几乎没什么。操场只有一半的水泥地面,另一半是建筑垃圾铲平的土堆。空在地面中间建一个水泥墩,上面有一根铁柱,就是升国旗的旗杆。老师没有课本、笔和粉笔。教室里没有扫帚和簸箕。孩子们用的桌子坏了。凳子需要搬出来一个一个修。学校还欠着近20万元外债。
陈文拿出3000元水,又向老教师齐天锁借了4000元,第二天租了一辆面包车到县城,拉了一车物资回来。
五十多岁的男老师看到陈文水送的肥皂、毛巾、脸盆,突然哭着把他领到办公室。门后的电线上挂着一条毛巾。四五个男老师共用一条毛巾五年,舍不得换。“那条毛巾像拖把一样被使用,它破成了碎片。黑色,和麻袋一样的颜色。”
陈文水知道自己带着任务回来了。大北乡总校的校长告诉他,侯伶小学遇到了一些困难。他没想到难度这么大。
这与其他学校相差甚远。陈文水每天给顺平县教育局打电话,请领导过目。县教育局派人来视察,陈文水记得当时领导说了一句话:“陈校长,我听了你的电话真的不相信有这么难,我觉得比你说的还难。”随后的三四年里,县教育局为学校修建了机房、仪器实验室、图书馆,并安装了多媒体教学设备。
11月26日,侯伶小学放学后,陈文水鞠躬向孩子们告别。新京报记者郭一萌摄
还是留不住老师。外面的老师一周只能出一次山,想洗个热水澡只能去四五十里外的县城。但如果冬天大雪封山,就没人敢沿着陡峭的山路开车了。每年11月到次年4月,更别说洗澡了。连喝水和洗手的水都不能保证。村里接井的水管冻住了,夏天只能用地窖里储存的沉水。
陈文水来的前一年,5个大学毕业的特岗教师辞职,学校从村里没出去打工的人里选了8个代课教师,基本上连高中都没读过。教学质量下降直接导致170多名学生转学,相当于全校学生总数的一半。
一些读完的孩子选择回学校教书。陈文水以前在侯伶小学当老师。他教的大学生中,有一个男生回来了。“他努力了两年,教了两门全镇第一的课。”陈文水觉得孩子该成家了,打算介绍对象。
他让亲戚朋友同事给那个男生介绍了十几个女生,有的干脆拒绝见面,有的见了面听说那个男生在大岭后村,他被调回县城很久了,就没有进一步的故事了。两年后,男孩被顺平中学挖走,不久后他找了女朋友结婚。
这就是陈文水的现实。周围的山挡住了太多。陈文水一直觉得,对孩子最负责任的,就是为他们留住好老师。
他找到爱心人士给学校捐井,用爱心款建了一个“阳光温室”,让孩子们饭前洗手,不用再用脏手在馒头上抓一个黑点,老师也能洗个热水澡。假期里,他还搭建了国旗平台和12.88米的标准校旗杆。对于那些外地来的老师,他和妻子自掏腰包给他们买菜买肉,包饺子做饭,让学校感觉像个和尚。
陈文水是大岭后村人。他爷爷和父亲都是乡村教师,三代11位老师。以前农村教育让孩子读书,出门坐车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但他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孩子创造更多的机会。“希望他们能真正走出大山,不要一辈子面朝黄土。”
11月8日,侯伶小学的孩子们在上课。受访者供图
这个校长不一样
“现在你去玩,能让我吃个饭吗?”
“不可能!”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我们支持你。”扎马尾辫的小女孩喝了一口手里的牛奶,歪着头告诉他。
“你们像猴子一样趴在我身上,我怎么吃?”
“我喂你!”几个不成熟的声音出来了。一个小孩在啃手里的梨,一个小男孩趴在陈文水的背上,拽着他的帽子,喊着“开车,开车”。
孩子爱粘他,爱“盘”他。上课的时候见到校长,我会和他争论玩老鹰抓小鸡。放学后不走,带校长陪他们学鸭子走路。校长去打水,周围围了一圈孩子。校长做了一个视频,左边挂着两三,右边拖着两三,中间一个孩子把他推倒躺在人工草坪上。
在张寒老师眼里,这个校长跟学校里的校长不太一样。她小时候总是害怕校长和年级主任,他们总是板着脸。但陈文水不一样。他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他总是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这些小猴子。”
春天来临时,他带着全校的孩子去邻村的小溪边。他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跳进小溪,在岩石下摸泥鳅捉螃蟹,孩子们在水里泼水玩耍。
篮球场空旁边的地面,原来是建筑垃圾。陈文水平地空。老师们说,要不要多建几个篮球场?他挤过人群,建了一个菜园。“通过劳动让孩子知道长辈的辛苦,学会感恩。”
他把假期和孩子一起种的豆子晒干,捧着晒干的豆子给孩子们发视频,“孩子,开学了我们就可以吃了!”他买了一根蘑菇培养棒,孩子们惊奇地发现,在阳光直射的地方,不再长出新的小蘑菇。庄稼收割时,“孩子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孩子很懂事。中秋节期间,爱心人士捐款购买月饼,每个孩子两个。陈文水看到一个女孩咧着嘴笑着吃月饼,但她一口也没吃。“你怎么不吃?”“我给我妈留着的。”
陈文水想带小女孩再去拿一个月饼,小女孩拒绝了。“那我给你这个,你现在可以吃了。”收到水手陈文送的月饼后,女孩终于咬了一口。
“孩子不吃,给妈妈留着。”这位47岁的男子讲述这一幕时,鼻子发酸,哽咽得几乎要哭出来。
2019年4月1日,陈文水和小朋友玩耍。视频截图
微笑的校长也有严厉的一面,对学习相关的事情从不含糊。
陈文水总是早上第一个到校。无论老师还是学生迟到,都会受到严厉的批评。如果学生被抓到带零食进学校,会直接扔掉。在校期间绝对禁止学生带手机,被发现要“借给校长用两天”。老师上班期间也禁止玩手机,随时把手机放在校长办公室。
老师们上课的时候,陈文水从一个房间转到另一个房间,哪个学生不在学习状态,叫出来单独谈话。最生气的一次,看到很多同学在做作业的时候,陈文水拍着桌子就生气了,让全班起立罚站5分钟。还陪他站着当罚站。“检查不勤,督促不够,我也有责任。”
他还承担了许多校长职责之外的工作。在学校的旱厕里,他是唯一一个每周拿着大水管冲下来的人。他声称这是他想到的一个偷懒的办法。“我做过学校里最脏的工作。给老师安排其他工作时,也不会有怨言。如果你不愿意,我们换吧。”
陈文水的腰不好。他搬重东西会闪腰,但每次都要抢着搬东西。他当时在校园里拿着消毒液做消毒,腰酸背痛,只好躺在床上让其他老师帮他按摩一会儿。
他毕竟不是铁人。假期一到,陈文一口气下来的时候水平也就消耗殆尽了。今年暑假,他太累了,输了六七天液才好起来。用他妻子齐建瑞的话说,“他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
11月,侯伶小学的孩子们采摘他们自己的卷心菜。受访者供图
永远后悔
陈文水一有时间就去家里看看,尤其是那些没有劳动力或者情况特殊的家庭。
有的孩子三代同堂,十五六岁的女孩只能和爸爸爷爷睡一张床。家里有的孩子做饭的炉子是用黄泥巴拌稻草做的,用的多了,黄泥巴烧了一半。
肉和水果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从小吃零食和米糊长大,偶尔买几个虫子吃了一半的烂水果可以改善伙食。孩子看起来总是比同龄人矮。七八岁的女孩甚至不知道自己头上有虱子。
陈文水一脸不爽。“大岭后村的村民并不懒,但是因为没有文化,大部分村民只能出去干体力活。如果家里有特殊情况,比如残疾人或者生病、去世的人,孩子的基本生活很难得到保障。”
为了解决特殊家庭孩子的实际困难,陈文水不得不向外界求助。
他加了微信群,QQ群,顺平爱心协会,保定爱心助学协会,到处都是二手衣服捐赠群...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大家侯伶小学孩子们的困难。很多人不相信,求助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愿意捐款的人也不想去这个偏僻的山区看看。只要有一点点希望,陈文水就租车跑出去。
有时候带点米面油回来,有时候一两百块。陈向东觉得至少有两卡车他父亲多年来“乞求”过的旧衣服。每次衣服带回来,都是孩子来学校挑。
陈文水还会推着手推车给特殊家庭的孩子一个个送去米面文具。小西(化名)其实是个孤儿。父亲因病去世,母亲被患有精神病的长辈带走。他只能和她七十多岁的奶奶住在一起。
“孩子很懂事,早来主动打扫。每天早上,我的书桌必须整洁干净。”陈文水喜欢这个感恩的孩子,总是带着爱心人士去他家。
2017年,一位爱心人士告诉陈文水,“我会资助这个孩子,他学习到什么程度我都提供。当他停止学习时,我会帮他找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我就把他拉到身边,让他拿个驾照给我开车。等他长大了,我给他买房子,接他奶奶,看着他结婚生子。”
在爱心人士的支持下,小希一个暑假胖了40斤,从瘦到瘦到正常体重。他的身高从陈文水的肩膀到陈文水的眉毛,老师都没认出来。
2018年暑假,小溪在家触电身亡。当生活刚刚好起来的时候,一切都戛然而止。这成了陈文水永远的遗憾。
11月27日,陈文水到学生家中走访时,没有给爱心人士,而是给了爱心款。新京报记者郭一萌摄
他把这些未完成的爱给了更多的孩子。
小王(化名)在侯伶小学被很多老师带大。因为他天生脑瘫,四肢非常不协调,要把手放在上面的台阶上才能走路。我刚来学校的时候,王晓不能上厕所,所以他一脱下裤子就想尿尿。
父亲外出打工,母亲陈丽(化名)独自带着王晓,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给孩子治病。陈丽在侯伶中心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就想放弃了。“学不学没多大区别。别再给老师添麻烦了。”
陈文水回家劝他。他告诉陈丽,孩子们必须去学校学习生活技能。在学校,你总能看到陈文水牵着王晓的手去厕所。在他的带领下,老师们每次见到王晓都大声打招呼。
王晓正在一点一点地进步。爬楼梯不再手脚并用。他在平地上跑得甚至比成年人还快。他将帮助他的妈妈洗碗。从看到陌生人就躲起来,到主动出来握手,还会远远地跟老师打招呼。虽然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跳出来,但只会低头喊一声“好!”
看到陈文水帮助王晓这样的孩子,他当了47年老师的叔叔不理解。“做好校长,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陈文水坚持自己的想法。作为一名教师,他不仅要教给孩子们知识,更要教会他们面对生活的能力和勇气。
11月4日,陈文辉带着孩子们去锄姜。受访者供图
赎罪
陈文水帮助特殊家庭的故事逐渐在这个小山村流传开来。2015年秋天,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打电话的人叫董力,住在离侯伶村十公里远的北大北村。
董力想为他5岁的孩子小于飞建立一个爱心基金。他告诉陈文水,小于飞的母亲因为家庭贫困,在女儿不到一岁的时候离家出走,靠打零工维持家庭生计。不久前,她被查出肺癌晚期,家里的积蓄都花在了治病上。陈文水联系爱心人士,资助小于飞一年。
2016年,董力再次给陈文水打电话,想把小于飞“送”给陈文水。“陈校长,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你。”
“我会考虑的。”陈文水没答应。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当时两个儿子都在读书,他的工资不够孩子的学费。每次都要找父亲补养老金,找两个姐姐借。“两个孩子为了省钱,都不愿意和同学出去吃饭。”
从那天起,董力几乎每天都给陈文水打几十次电话。陈文水听不到街对面哭的声音,后来甚至不敢再接他的电话。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半夜。董力说他快死了,并要求陈文水答应他的请求。
陈文彻夜未眠。
几天后,陈文水去村里开会,路过董力家门口。当他看到挂在他家的白色条幅时,陈文水心里咯噔一下。那天,他没敢进董力的门。“没面子。”
“这是一份临终信托。我对不起他,让他带着遗憾离开。”陈文水像赎罪一样,在各个爱心群里反复发小父亲去世的消息,请求大家帮帮她。10元,20元...于是筹集了1200元钱,送给了小的奶奶。那时候,小于飞才6岁。每次见到陈文水,她都板着脸,从来不笑。
从2016年到2018年12月,小于飞的补助一直不稳定,来回换了五六个爱心人士。别人放弃,陈文水不放弃,帮不上忙可以去找人。“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能帮上忙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从小于飞开始,内疚和赎罪的心态就一直伴随着陈文水直到现在。他越是不能阻止,因为他不希望发生在小父亲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7年来,他前前后后帮助了至少五六十个特殊家庭,爱心人士的每一笔捐款,他都记在一个大本子上,已经记了一个半本子。
很长一段时间,陈文水都觉得无能为力。微弱的个人声音和对爱心人士的不信任,支撑不了这个小山村那么多孩子的希望。不定期的捐款和物资并不能改变一个家庭的贫困生活。
11月12日,陈文水和孩子们在做应急演练。受访者供图
“俗气”的小老头
2018年9月,陈文水开始尝试短视频。初衷只是为了记录孩子的日常生活。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拍摄了一段家访视频。孩子父亲因脑血栓成了植物人,母亲靠做拉链赚了2.5分钱。当晚10点多发布,然后就有大量网友加了他的微信,给我打电话。
陈文水和每一个联系他的人聊起学生的家庭情况,一直聊到第二天早上6点。当晚,陈文水为孩子家庭筹集了4600元,在5个老师手印的见证下,将钱交给了孩子的母亲。
年底粉丝过万,他开始直播孩子们的午餐。
学校留守儿童多,也是外地家长最关心的问题。有时候陈文水一天会接到十几个问询。2011年,教育部开始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营养午餐”的标准是每个学生每天4元,今年秋季学期提升到5元。
侯伶小学100多名小学生,平均每天的伙食费在600元左右。即便如此,有时候一勺食物里也只有两三块肉。
网友看到都心疼。有的捐钱,有的直接送东西。“10多块钱一罐的纯牛奶,200多盒,儿童无菌蛋,4块钱一个,还有大虾,7块钱一个,4盒一个,50盒一个。”陈文水估计,每个学生每天的午餐标准是十元左右。对于特殊家庭的孩子来说,学校的免费午餐是他们一天中最好的一餐。过年的时候这些肉和虾在家里是吃不到的。
2019年10月10日,陈文水在给孩子们送石榴。受访者供图
每周一到周五中午的直播午餐,陈文水打不过。晚上10点,他一般会开始第二场直播,一直聊到凌晨12点,晚上一两点。
只有妻子齐建瑞知道,陈文水经常放学回家后睡着。“撑不住了,太累了。晚上我努力爬起来做直播。”
有一次放假,他在学校值班,已经直播了8个小时。房间里只有五六个人,他收了40块钱的报酬。他个人收入20元,也就是一个孩子的午饭钱。“你觉得我庸俗吗?我的嘴和嘴都是钱。”
后来那个不会玩直播的人也学会了玩PK,开始带货直播。这种高流量,奖励的钱,都用来改善老师和孩子的伙食了。
他带的大部分货物都是农产品。今年,他花了20天时间帮助顺平县的农民卖出了20万斤桃子。以前卖一万斤桃子需要一个暑假。有些人质疑商品的质量。陈文水让儿子凌晨三点去找供应商,供应商再三保证品控没有问题,他才放心。
质疑的声音从未停止。有人写信给教育局,有人举报给纪委,还有人说“陈校长宣传得好,是虚伪。”
“质疑一下。那么多孩子需要帮助和关心,我不告诉他们就没法单独帮助他们。”
参与过捐款的人都被陈文水拉进了群。现在大概有三组1000人左右。他会在直播里介绍自己每天收到的捐款和用途,然后一一写出来,在群里宣传。陈文水还通过直播为每个特殊家庭找到了爱心人士的固定资助,每月可获得200-500元不等的资助。
直播间的铁粉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老头”,别人都叫他“马臣”,他每天都这么叫自己,毫无顾忌。有粉丝评论说:“我原来印象中的知识分子不应该和钱挂钩,俗气。可是就是这么俗气的陈校长,我爱他。”
11月27日,陈文水走访学生家中。他曾经为这个特殊的家庭装修过房子,陈文水正坐在用爱心款给孩子买的新桌椅上。新京报记者郭一萌摄
孩子们的小梦想之王[/s2/]
小宇飞11岁。这是陈文水和家人陪伴她的第六个年头。
在一次节目录制中,小于飞得知陈文水帮助她的原因后,潸然泪下。从此,她不再冷漠,把陈文水当亲人。端午节,小于飞在学校不吃粽子,发信息给陈文水撒娇。看到消息后,陈文水泪流满面,招呼儿子:“走,给你妹妹送粽子去!”
上个月,小于飞给陈文水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好好学习,感谢好心人的帮助。最后我问他,他和他老婆能不能说“爸爸,妈妈。”陈文水的眼泪很浅,看完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他回答了“女儿”这句话。
小王今年毕业。在教了他六年之后,班主任刘建华终于听到他说“老师你好!”第一次。陈文水帮忙联系顺平特殊教育学校,陈丽把王晓送过去。
前段时间,特教学校的老师告诉陈丽,可能是环境变了,王晓不适应,最近有点尿裤子。陈文水知道后,从爱心款中拿出500元给陈丽,让她给孩子多买几条棉裤。
陈丽会毫不犹豫地让她的孩子去上学,就像她七年前做的那样。她会发消息问老师如何让自己的孩子融入特殊学校。“我想让王晓去上学,继续学习和锻炼。”
2020年5月,因为政府正在修建一条加固隧道,陈文海带着学校的老师们翻山越岭去参加雪梨小姐和刘志超小姐的婚礼。受访者供图
孩子在变,大岭后村也在悄然变化。
顺平县鼓励村民开作坊,扎书包,收鞋底。谁家有摊子,谁就有奖励。村里开始书包加工,领导一下子被奖励了几万元。村里的女人都愿意留下来工作,留守儿童也少了。2018年,大岭后村彻底脱贫。去年,政府修建并加固了隧道。陈文水记得,为了庆祝完工,村民们在隧道口燃放鞭炮。
陈文水还努力为有劳动能力的特殊家庭变“输血”为“造血”。他为养羊户搭建了彩钢棚,避免冬天羊圈被压坏,小羊被大雪大风压死的情况。他让智障儿童的家长帮忙挖学校的菜园,用劳动所得代替直接捐赠。
他还是很忙。有时间就去那些特殊家庭看看有没有困难。家访期间,如果他不能在床上呆到中午,他就不高兴,想叫醒孩子。家里乱七八糟的时候,他还得让孩子自己打扫。“家可以破旧,但不能脏乱。我现在穷,但一定要有志向,以后不能穷。”
但陈文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村子里的生活越来越好。政府将给予特殊家庭的孩子每年500元的补贴,并减免注册卡持有者的孩子的托儿费。学校的债务也在今年年初还清了。
孩子们也努力争取成功。陈文水回来后,侯伶小学的倒数第二名成了历史。2018年侯伶小学六年级升本考试全镇第一,2019年全镇第一,共四科第一,2021年全镇第二,全县第二十三。
渐渐地,有些老师愿意留下来了。今年是在小学的第三年,的第三年,的第四年,的第五年,的第十年...陈亚娟连续两年收到顺平中学的邀请,甚至中学给教育局开了调令,但陈亚娟没有走,留在了侯伶小学。
他们留在这里的原因有很多,有老人在这里,有孩子在这里,有丈夫在这里,但都提到一点:因为校长在这里。七年来,他们和陈文水一起见证了侯伶小学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够。在大山深处,孩子王还有自己的小梦想没有实现。
他希望为孩子们建一个足球场和一个小礼堂。这样,孩子们放学后可以踢足球,做更多的运动。六一儿童节,你不用顶着烈日站在操场上,却在挥汗如雨,祈祷不要砍掉他们的节目。
孩子可以在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从容展示自己,就像城市里的孩子一样。
陈文水相信,他会陪着侯伶小学的孩子们去看那一天。
(应受访者要求,小溪、陈丽、王晓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郭一萌
编辑刘谦
校对李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