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冠伊美家居用品的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包装印有“美国咖啡”字样的桌布，准备出口欧美。照片:陈青青
[环球时报赴义乌、东莞特派记者陈青青报道]来自浙江义乌、广东东莞的海外订单，可以汇聚成中国外贸经济的晴雨表。在这两个以外贸出口发展起来的城市，《环球时报》记者近日走访了几家为美国大型连锁超市和消费品牌工作的工厂，感受到中美贸易战下“中国制造”面临的压力和机遇。同样，接受记者采访的美国民众和业内人士也表示，美国挑起的贸易战对普通美国人伤害很大，美中双方就商定日期进行磋商本身就是在释放积极信号。
外贸企业也接国内订单
在距离义乌市中心20多公里的佛堂镇，大大小小的工厂生产着围巾、手套、毛衣、地毯、钢笔等产品。在一家名为西泽服装的外贸企业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赶制一批批发往欧美的订单。50岁左右的高师傅熟练地折叠着一条条红白相间的印花方巾。他来自湖南农村，不在乎这些货会送到哪里。在离他几十米远的车间里，工人们正在给这些方巾贴上写有“老海军”字样的标签。熙泽服饰负责人胡女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这批货将发往美国休闲服装公司GAP的老牌海军品牌，成为2019年夏季在美国上市的新品。
在西泽服饰的外贸企业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赶制一批要发往欧美的订单，这批订单将发往美国休闲服装公司GAP的老海军品牌，它们将成为2019年夏天在美国上市的新品。照片:陈青青
美国挑起的贸易摩擦也间接影响义乌企业的发展规划。做了十几年的外贸和贴牌订单，胡女士觉得单纯依靠出口可能不是长久之计。面对不断缩水的利润空和国际贸易环境的不确定性，她也将目光投向了消费潜力巨大的中国国内市场。在车间生产这些“老海军”订单的同时，她的工厂也迎来了一批国内快消品品牌的客户。由于这些品牌的设计都来自欧美设计师，胡女士的样品中有很多款式可以符合这些风格。她平静地告诉《环球时报》:“我们也开始做拼多多和电商了，我们会继续尽我们所能。”
在距离义乌1000多公里的东莞，改革开放初期“三来一补”的加工模式也让这里聚集了大量工厂。《环球时报》记者赴东莞采访。临近下班，龙昌数码科技公司的厂房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赶着制作一批超级玛丽赛车玩具。在移动生产线上，超级玛丽的可爱形象与工人们严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昌数码科技公司的厂房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赶制一批超级玛丽赛车玩具。照片:陈青青
在这些玩具的底部，印有“中国制造”的字样和一家位于加州圣巴巴拉的公司的地址。作为第一批在东莞投资的外资企业，龙昌为包括Kid Galaxy在内的美国玩具制造商打工，也生产一些日常消费的电子、玩具产品，出口日本、欧洲。这家公司的总经理郭柱雄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受中美贸易战影响，部分电子消费品已被纳入一、二类税单，但玩具产品尚未纳入。和东莞很多与外贸密切相关的制造业代表一样，郭经理也密切关注着中美贸易谈判的新动向。
美国企业和消费者受到影响
美国是玩具消费大国，而中国是最大的玩具生产基地。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数据，2017年，中国共向美国出口了260亿美元的玩具和体育用品。在郭经理看来，中美贸易战的影响其实是被动的。一旦玩具被列入加征关税的名单，美国的代购公司就会买单，这部分增加的成本就会表现在美国消费者需要承担的商品价格上。
住在纽约长岛的艾纳塔一家，平日里离不开中国制造的商品，包括桌布、茶杯垫等家居用品。艾纳塔在华尔街从事金融行业，妻子是家庭主妇。龙昌数码科技公司西泽服装玩具的方巾，可能已经进入了这些普通美国人的家庭。女主人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便宜又好用，已经成为美国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然，他们不希望价格有大的变化。去年感恩节和圣诞节前，艾纳塔夫妇在Target和HomeGoods挑选了中国制造的衣服、鞋子和帽子作为给亲戚朋友的礼物。
美国零售商联合会副主席乔纳森·戈尔德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美国消费者尤其依赖从中国进口的家居用品和电子产品。我们希望中美两国能够通过谈判达成积极的解决方案，改善我们的贸易关系，避免进一步的摩擦，因为那些增加的关税最终将由美国企业和消费者承担。”据介绍，部分有效关税对美国企业影响较大，尤其是那些供应链控制能力较差的小微企业。美国消费者已经看到一些关税上涨推高了一些商品的价格。戈尔德认为，美中之间就任命日期进行磋商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中美贸易战对美国跨国公司的影响逐渐体现在供应链市场。在东莞人才市场负责招聘电子代工企业的甘先生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从去年11月开始，苹果手机主要代工厂之一的富士康集团就开始裁员，目前对工人的需求一直不高。
在业内人士看来，并非每一类产品都是美国供应商为关税上涨买单。在一些地区，供应商和买家将谈判各自的关税增加比例，这将给出口工厂带来一定的压力。位于义乌义南工业区的浙江嘉博朗地毯工业有限公司，每年出口地毯产品约1000万美元，其中三分之一销往美国。车间里轰鸣的机器每小时能生产23平方米的地毯，上面印着鲜艳的花朵或“欢迎回家”的字样，深受欧美消费者的青睐。博朗地毯工业董事长朱海山认为，实际上，关税是由销售方承担的，但可以通过产品销售给购买方的价格来体现。考虑到第一批加征清单涵盖地毯产品，朱海山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虽然2018年没有太大变化，但贸易战的影响可能在2019年逐渐显现。如果我完全承担10%(加上关税)，我肯定是赔钱的；通过协商，各承担5%，但最终还是要体现在消费者身上。”
东南亚短期内并未受益[/s2/]
在东冠伊美家居用品的生产车间，女工们将印有“美国咖啡”字样的桌布折叠起来，装入印有桌布出口标识的包装中，这些桌布将销往欧洲国家。在这家生产桌布、浴帘等产品的外向型企业，只有10%的订单销往美国。即便如此，在伊美家居总经理叶金峰看来，除了关税，贸易战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企业的采购模式。他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对于采购商来说，可能是他们会把采购更多放在东南亚国家，也会促使一些国内厂商外迁。”他认为，考虑到大部分关键消费品都没有纳入目前的关税清单，许多买家仍处于观望状态。
《环球时报》记者在东莞人才市场采访时，感觉与几年前相比有些冷清。一些在电子行业工作的年轻人不确定春节后什么时候返工，对下一份工作抱着“再看看”的态度。一些民营企业也在研究如何转型才能更好的生存。东莞宝达日用品制造有限公司的李杰志告诉记者，美国市场一直是这家港资企业的主要出口目的地，其次是英国和法国，产品供应给30多家采购商，其中70%销往美国。李杰志说:“但从2018年开始，我们进行了调整。在欧洲，我们今年将做得更多。”
除了贸易战的影响，这家同时为包括沃尔玛、好市多和迪士尼在内的美国公司工作的公司也在关注美国不断下降的消费力。考虑到利润的进一步减少空，宝达和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一样，近年来也将部分订单转移到东南亚或南亚国家进行生产。但东南亚国家的产业配套和供应链不如珠三角地区完善，产业链转移也无形中增加了物流成本。财经评论员宁南山认为，中国制造业具有产业链合作优势、市场优势和质量优势。东南亚和印度的制造业虽然发展很快，但其生产设备和上游材料仍需进口，很难像中国那样齐全。
2018年底，贝恩咨询公司的一位高级合伙人对媒体表示，中美之间的贸易战正在推动许多跨国公司重新考虑在中国的制造业务，这将使大量东南亚国家受益。然而，据新加坡《联合早报》近日报道，从最新的贸易数据来看，东南亚国家并没有在短时间内从中美贸易摩擦中获益。相反，它们仍然受到严重依赖贸易的影响。虽然一些位于中国东南沿海的代工厂也在考虑将部分订单转移到东南亚国家生产，但当地供应链不成熟、原材料支持不足仍是他们的主要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