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科技财经深度调查

经商背后的故事

你在种草，谁在收割

作者李

编辑/流星

大学生任婷最近越来越不喜欢网购了。

偶尔刷一件看似不错的衣服，点开详情页然后穿越卖家秀。买家评论不挑人气最高的“优质”买家秀，只点差评里的图片，购物欲望降到冰点。这是任婷最近的网购常态。

这种对买家评论近乎严格的筛选和信任机制，源于任婷的一次偶然经历。在了解了“送拍送拍”的网络拍卖产业链后，任婷知道，那些看似真实，实则精心摆拍的“买家秀”大多是假的。

电商时代几经变迁，背后的“刷单”行业也是千变万化。

当消费者早就熟悉了刷一刷的基本套路，电商平台的监控也越来越严格，一个更“真实”的套路诞生了——不再仅仅依靠“量”和反复粘贴文字，而是招募各种模式的发送和网拍，制作假戏，拍摄高质量的买家秀。

与此同时，这种套路正在产生新的骗局。

一些平台打着各大社交平台“低门槛高收益”的幌子，开始招募网络拍卖新模式，但其真正目的是收取“会员费”，吸引人；还有一些所谓的“商家”，以送拍卖为由，骗取定金。

然而，即使这条灰色产业链处处藏着“坑”，仍然难以阻挡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

20元起，买家秀正在量产

爱穿衣服的任婷，原本网购时喜欢看买家秀，特别容易被那些看似无意却精致到“种草”的买家秀打动。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买家秀比商家拍的买家秀更好看，这是最容易动心的时候。”其实像任婷这样的年轻消费者还有很多。看多了“买家秀、卖家秀”，比起商家从不同角度精心设置、拍摄、提炼的产品照片，他们更相信陌生买家发来的图文并茂的评论。

不仅喜欢看，任婷也爱给买家看。遇到自己特别满意的衣服或者配饰，任婷会仔细搭配，对着特意买的大落地镜拍几张照片，放在评论里。有时候出门在外，如果恰好穿着新买的衣服，任婷还会以“买家秀”的方式展示当天拍的照片。

“主要是为了分享，让其他想买的人对比一下我的身高体重，看看是否合适，如果别人因为我的穿着而喜欢这件衣服，我也很开心。”当时的任婷只是把买家秀当成了一件“方便的事”。

像任婷这样的兼职模特还有很多。在微博超化，有近2000个帖子，7000个粉丝。

有很多粉丝发超话。

但是，当这个事件变成一个“工作”的时候，任婷就很难相信那些所谓高质量的“买家秀”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任婷经常购买的一个商家联系了任婷，希望她能为店铺做模特。“这是一份兼职，工作内容听起来很简单，就是商家将新品快递给我，我帮他拍一组5个买家秀，然后把衣服寄回给他，一件20元起拿提成。”任婷心想，大学的课余时间还挺多的空。如果我能拍几张照片赚点零花钱，那也行。“毕竟我以前也喜欢拍穿。”

于是，任婷靠“送拍”赚到了第一桶金。商家一共送了10件衣服。任婷三天接了50多场买家秀。衣服寄回后，她马上收到商家200元转账，还有一段“以后可以经常合作。如果你想多接单，我也可以拉你进一些商家的邮件群。"

有了合作的经验，任婷同意了商家的邀请。“其实这个群还是比较安全可靠的，因为群主要由商家和兼职网拍模特组成，大部分都是群友合作后介绍进群的，不需要双方额外付费。”任婷发现，第一次合作时，大部分商家也主动提出收取一部分定金。“因为给兼职的网上模特发货也有风险，万一模特不拍照把衣服吞了怎么办？”

从此，任婷开始了她的网络拍卖模特生涯，初期收入确实不错。往往单个买家秀就能赚40-100元，偶尔遇到高排位的女佣单子也能赚200元。此外，她还可以留下很多衣服和配饰进行拍卖。如果能收到主图单，一般起拍价200元。

久而久之，任婷也发现行业规则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首先，一般来说，如果你想长期做这件事，那么你肯定需要给自己做一个模特介绍卡，用行话来说就是‘摩卡’，信息主要包括身高、年龄、体重、脚型，还有一组你的九宫格照片，让商家快速了解你。”任婷告诉锌秤，网络拍卖业务中有很多类似于‘摩卡’的行话，以规避社交平台发布时的监管风险。

比如网拍的主要类型分为四类:商家返还佣金的佣金单；拍照后，商品会作为奖励发给模特。模特拍衣服，商家送项链之类的都是AB单；放置在产品详细信息页面上的主图纸。但很多时候，人们会用“送派”代替送，用“涌”或“支援”代替“提成”，用“扬帆”代替“退款”...

其中，任婷最不喜欢的榜单是《假拍卖榜》。这种单子需要模特自己拿货，然后商家会把钱退给模特。模特走买家秀后，模特会收定金。“这种名单主要是为了增加真实性。模型一般需要浏览商品详情页来增加商品的点击真实数据。截图也需要发给商家确认。拍下商品后，商家会私下退钱，接下来的步骤和送拍一样。”

“重点是要像真正的买家一样浏览商品详情和评论，还要‘货比三家’，和别家比较后再回到这个地方下单。”在任婷看来，“这种订单操作复杂，容易被商家骗。”

而且，商家之间图片的质量和数量也存在差异。通过任婷进入几个邮寄群后，锌秤发现大部分商家的要求都不低，其中一条详细要求包括，“五件衣服需要两到三个背景出图，衣服必须熨烫，不能起皱；模特一定要化妆，拍摄角度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不要戴口罩，不要遮挡脸部等等。

“说实话，买家重拍是常有的事。买家看那些好看的镜子买家秀可能很简单。事实上，我们可能需要一个下午来调整角度和姿势。”任婷发现，商家对买家展示网拍的要求越来越高。“他们一方面喜欢网络名人风和各种凹造型，另一方面需要你展示衣服的真实性和完整性，让买家相信。”

为了接到更多的订单，任婷还用家人的手机账号注册了几个淘宝账号，因为一般情况下，账号发布的好评太多容易被平台监控，商家也会对模特淘宝账号每月的好评做出规定。

而且商家和中介经纪人也对划款时间做了详细的规定，比如“收到货后2天内划款，一天扣5元定金”或者“2天内划不到货直接扣一半定金”。按照锌的尺度，大部分商家提出的押金都不低。比如50元左右的短袖存款200元；售价不到20元的项链，押金100元...

“此外，很多商家对寄拍商品的退货环节也有很多要求，比如衣服吊牌不能破损、不能沾上粉底口红等污渍等基本要求，很多商家甚至要求衣服的包装袋不能少，一件衣服要放在一个袋子里。少一袋，黄金就被查封。”任婷说。

虽然经常遇到难做的单子，吃过一些“哑巴亏”，但任婷已经在网拍行业干了半年了。“说实话，大部分时间我还是挺开心的，因为实在是工作量太大了，我就是拍照片挣钱，但是有时候看到自己拍的一些质量不好的产品因为我的买家秀吸引了很多买家，很多妹子评论我的买家秀说‘我被你的照片种草了’，我就”

时间久了，任婷发现，其实自己送过的衣服或者饰品，因为质量太差，基本都被自己“闲置”了。拍照越来越自我消耗了。“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接单、收快递、拍照、修图、联系商家或经纪人。”毕业在即的时候，任婷慢慢退出了这个行当，“我怕丢了西瓜换了芝麻。”

贴吧灰色产业链，各种提成、会员费骗局层出不穷

事实上，像任婷这样的网拍模特，能小赚一笔，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了。随着电商竞争越来越激烈，买家秀的发送市场也越来越大。用任婷的话来说，“线上名人店需要高质量的买手秀来稳定流量，新店需要这种买手秀来提升销量和明星。如果别人在刷你，你肯定输。”

然而，由于这一灰色产业链缺乏监管，也有一些商家或“骗子”打着商家的旗号盯上了网络拍卖模式。他们往往按照所谓的行业潜规则要求交定金，但收到定金后却迟迟不发货，拖着模特走。

还有一种是“骗子”，发一些高价货，要求模特先下单再退货，模特下单后却“消失”了。

锌秤在小红书、贴吧等社交平台上看到过很多受骗者的经历。其中一位以上述方式被骗1800元的发帖模特楠楠告诉锌秤，“下单前，对方会告诉你下单后十分钟内退款，但下单后，他会以各种理由引导你完成下单，然后他就可以不退款，逃避平台的问责。报案也没用。你只能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南和一位网友的被骗经历

在她的帖子下，有“看完发现被骗了近4000元”“被骗了3万元”等多条评论。

锌秤在接触一些招聘网络拍卖模特的商家时，也遇到了类似的经历。锌秤联系了一个自称“商家”的人，他正在找模型进行网上拍卖。对方发来了一个商品的图片链接，是一件标价608元的连衣裙。按照对方发来的要求，保存产品海报，扫码进入产品链接后，需要上下浏览详情，然后选择产品，下单。

商家说，“贷款608元下单后第二次扬帆(返还)，抽取后返还佣金65元。”但是，锌秤发现产品的价格标注了“价格有时效性”，锌秤通过另一个账号搜索店铺找到裙子，发现价格为598元，店铺销量不到10单，物流和售后评分均为“低”。另外，锌秤联系商家后，对方表示不需要买家秀。

此外，还有网上拍卖模特在知乎上发帖，提到自己因为试水发照片被骗走隐私照片和视频的经历。“首先，你得去面试...对方让你按照他的要求拍视频，刚开始很正常，比如让你穿西装，下半身穿短裤，坐在椅子上拍50秒的视频，然后过分了，叫你拍丝袜……”

所以对于大多数想入行的网拍新手来说，往往很难辨别商家的真伪。更多的人和楠楠一样，需要向骗子交很多“学费”。

于是，一些平台盯上了衍生的商机。他们声称自己是一个大平台，有保障，并在贴吧、微博、小红书等各种社交平台上高频贴出“网上拍卖门槛低，月入上万”“我拍照片轻松挣钱”“成为网上拍卖我再也不用自己买衣服了”等海报，从而吸引一些正在找兼职或靠此挣钱的年轻人。

与直接联系模特的商家不同，这类平台有不同的准入规则。锌秤在接触了几家网络拍卖平台的推广人员后发现，他们大多声称平台资源丰富可靠，要么是“主要合作的是网络名人店和品牌旗舰店，所以佣金更高，衣服更好看”，要么是“衣服款式多样，质量上乘，有专门的收货组，可以随时接单”，进入平台的第一步就是“缴纳会员费”。

锌秤发现，网络拍卖平台的“会员费”或“培训费”从298元到398元不等。加入俱乐部后，可以做的工作有网上拍卖模特、化妆隐形眼镜模特、为推广平台做宣传、眼线负责安排模特做单任务、联系商家合作、监督画图等，可以单独完成，也可以同时完成。根据某平台的推广明细，“线上拍卖模式主要赚佣金，买家秀的佣金40元起，宣传做佣金。每一个人加入俱乐部，可以拿到160元，眼线也有提成，10元到500元不等。”

好像交了会员费就可以“只赚不亏”了，很多锌秤宣传的平台也注明“会员费只交一次，保护团队”或者“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更重要的是，“平台更安全，商家跑路了，平台还可以退押金给你。”

但事实上，越来越多的骗局诞生在这类平台上。

“其实这些平台上的所谓培训，大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就是教你一些网拍行业的行话，以及在群里接单的流程，等等。”任婷的同事安妮，曾经因为没有熟悉的业务，加入了好几个平台。原来，这些平台虽然没有专门的app和网页，“专业平台其实也有一些固定的计费渠道，但是很多订单的质量并不高，所谓的高佣金订单只出现在他们的朋友圈里。”

“其实这类平台主要是靠吸引人加入俱乐部来挣钱，所以进了群的模特大多发现接单不容易，提成不高后就会转向宣传，发各种招聘帖来吸引人。”此外，安妮还遇到过几个所谓的“平台”，对方一收钱就消失。

锌秤在接触了大量平台的宣传人员后发现，一些平台在招聘网络拍卖模特时，不愿意在微信或QQ等更实用、更方便留存证据的社交平台上详细聊天。当锌秤表示要发或发送照片时，对方会提出下载“Bat”或“书语”两个私密通信软件，通过这些软件进行交友和详细聊天。

这种私密通讯软件，在任婷和安妮看来，“就是骗子的套路”。锌秤还在这类聊天软件的评论区发现了大量评论，指出“无论是谁下载了这款软件，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下载的，请注意，这是一款只针对骗子的聊天软件。”

“在这类软件里，收了会员费后，他们就消失了，你找不到人了。”安妮指出。

在电商计费2.0时代，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告别网络拍卖兼职后，任婷依然能一眼看出哪些买家秀是“假”的。

在那些只展示产品优点的照片中，任婷知道背后的拍摄技巧。“比如你觉得这件衣服的买家秀看起来很高腰，但实际上可能是因为模特在身后用夹子把腰线扣紧了，真正拿在手里的衣服可能和模特身上的根本不一样。”更不用说加了一些滤镜后的色差，以及模特颜值和身材都很好的错觉，给买家“你觉得衣服好看，其实别人都好看。”

任婷收到拍卖时收到的衣服

当这些“专业买家秀”成为一条产业链，起初无法相信“卖家秀”的消费者，现在连“买家秀”都无法相信了。说到底，那些高质量、细节丰富的“买家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卖家秀”。

其实这种“买家秀”的本质和原来的“刷榜”没什么区别。当时商家的套路还停留在虚假交易、商家“互刷”等传统刷单方式。但从2016年初开始，很多电商平台开始加强监控，打击了大量刷单的店铺和账号，导致传统的“刷单”方式受到冲击。如今衍生出了更前卫的网拍刷榜。

但这绝不是一条长久之路。毕竟，越来越多的消费者识破了这些“买家秀”的套路，在意识到“收到的货不是对版的”、“一个买家秀出现在几家店铺的评论里”的真相后，不再愿意相信那些网络名人式、好评如潮的买家秀。

随着这条灰色产业链衍生出的乱象和骗局越来越多，很多想尝试“网拍”的新人也在很多骗局之前学会了“及时止损”。在没有任何实质性保障的情况下，“轻松赚钱”的口号已经越来越不靠谱。

此外，相关政策也在更新。早在2019年6月20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等八部委就联合启动了2019年“网络利剑行动”。按照《反不正当竞争法》、《电子商务法》等相关规定，严厉打击网络虚假宣传、刷单炒作、非法促销、非法搭售等不正当竞争行为。

对于前述违反国家规定，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刑法规定，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所以，虽然目前这种“灰色生意”依然火热，但这种“一时之利”终将失去未来。

(任婷、楠楠、安妮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