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赌博游戏的资金流数百万，赔率从2倍飙升到16倍；一天24小时，每场比赛从下注到决定输赢只需要2分钟左右...如果切换到现实，那一定是到处都是人和钱的赌场场景。但在牛牛牛网络赌博团队的运作下，玩家只要加入微信群，就可以参与疯狂赌博。

5月1日至9日，新京报记者卧底微信“牛牛群”发现了一条围绕网络赌球的秘密链条:庄家利用微信外挂程序，通过微信群里的红包组织网络赌球，机器人在微信群里负责下注、签约、结算；庄家为了获得客户，会雇佣“牵手”作为“回水”的诱饵，而网络赌客为了躲避封禁举报和警方追查，与卖银行卡的注册皮包公司的微信外挂卖家、微信号卖家、卡贩形成长期合作关系。在网络赌博的上下游，形成分工明确的黑色产业链。

1月22日起，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净网2019”行动。公安部官网4月发布的文章显示，截至目前，已侦破涉网案件10611起，采取刑事强制措施11058人。全国公安机关清理违法犯罪信息150多万条，关闭违法违规网络账号16万多个。针对网络色情、网络赌博等违法犯罪，公安机关坚持主动出击、快速处置、重拳出击，共抓获涉案人员3280余人。

2分钟一局，一天上亿流水？

“我没输几十万。我不是这里的老手。”牛牛牛资深玩家阿格尼(化名)对新京报记者表示。

在接触到牛羊群之前，阿奢尼和家乡的朋友玩过类似的牛游戏。“赔率最多三倍，主要是朋友亲戚。”相比之下，牛人牛人的网络赌博游戏更简单粗暴:“抢红包看几次牛，转几次牛，跟庄家比大小。”牛牛的倍数从2倍到16倍不等，意味着风险和诱惑成倍增加。

5月4日，新京报记者以牛牛为关键词在各大搜索引擎和社交平台搜索后发现，有多个网络赌博团队组织牛牛游戏。经过几次网络赌博“手拉手”推荐，记者进入了据说“实力很强”的“金星群”。

相比高风险的赌局赔率，牛牛参与赌局很简单:手拉手把负责“财经”的微信号和负责“拉团”的微信号推给记者。“把钱转给财政。转账成功后，通过拉群进入微信群，直接玩。”

5月5日，记者被拉进一个450多人的牛群，刚进群几分钟就弹出上百条微信。大部分都是玩家投注时打出的数字。一个赌博游戏只需要2分钟。在这2分钟里，前几十秒是给玩家下注的。下注结束后，庄家会发放下注图，确认下注的玩家，然后发放红包让下注的玩家点击，再根据红包数量计算牛牛的倍数，最后公布输赢结果。

记者进入的第一局，共有50名玩家参与投注，庄家抖出10分的牛，只有8名玩家比庄家多分，其余42名玩家全部输掉10倍的投注本金。其中，投注额最高的玩家投入了11100元，却因为点数少于庄家而瞬间损失了11万元的本金。

新京报发现，每一个游戏开放，都会有巨量的资金变动，带来惊人的资金流。比如记者在参与第一局后查看庄家的资金记录，发现他仅在这一局就赚了32.5万元。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网络赌博犯罪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对网络赌场犯罪的定罪量刑标准，累计赌博数额在30万元以上的，应当认定为刑法第三百零三条第二款规定的“情节严重”。

记者所在的牛牛群普通的2分钟比赛，庄家赌博赚了30多万。按照2分钟游戏，24小时计算，牛微信群一天最多可以开720场赌局，理想情况下资金流会上亿。按照“金星集团”三个牛群计算，即使排除部分机器人“托儿”，该集团旗下的牛群日总资金流仍可能达到亿元级别。

一个月亏几千万，有的卖房有的想跳楼

“有的女生输了四百多万，还借了民间高利贷跳楼；一个老板玩了一个月亏了几千万，连房子都卖了。你不知道有多少玩家败给警察自杀，或者被迫成为收留人的‘帮凶’，所以在这里工作必须保持无情。”5月1日，牛牛群网络赌博团队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

按照“金星集团”的规定，牛牛和牛牛每次下注的金额从50元到3万元不等。“一般下注800到5000元的叫中级玩家，下注5000到30000元的叫大玩家。”阿格尼告诉记者，“一些大玩家甚至挪用公款玩，希望一夜暴富。”

致富的欲望让许多玩家在牛群中越陷越深。阿奢尼承认自己五天亏了80万:“入群后，你填的钱不是钱，是数字，加一些红包会刺激心理，就算你有很强的自制力，也没用。”

记者发现，除了正常的游戏输赢，金星集团还专门设置了“奖励活动”:如果当天输了5000元以上，可以返还2%的资金。

“其实这些钱只是为了留住玩家，给他们一种可以‘翻身’的错觉，让他们继续投入资金。”我告诉烈火的记者，“我见过投资最多的人，一个月亏了1400万。最高峰的时候一天赢两百多万，但是很快他又入团玩了，他开始输了。其间他卖了房子，最后身无分文还威胁要报警，拉手给了他5万，最后不了了之。”

网络赌博组织:手柄、庄家、金融等。各司其职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牛牛群网络赌博组织结构复杂，分工明确:仅在牛牛群内部，就有庄家、包工头、推广人、开票人等多个角色。群外有专门连接玩家的手柄，负责玩家充值的财务，以及负责拉玩家入群的群主的存在。

但这些只是玩家能接触到的网络赌客。“从组织结构上来说，一个庞大的牛群分为总经理、总经理、庄家、群主等。，加上负责收发赌资的财务，运行内部程序的技术，回答玩家问题的客服，拉客的处理，炒团气氛的头狗支持，内部管理的行政。集团员工往往多达几十人。" 5月1日，曾经在某黄牛赌博机构工作过的飞飞(化名)告诉记者。

飞飞说，和牛牛群最亲密的合作是牵手，是牵手给他们带来了客户。为了吸引大手笔，牛牛群往往不惜高价回水。“比如你作为玩家被手拉进金星集团，金星集团会给手15%的回报，也就是每次下注后你赚的利润的15%给手，手为了吸引玩家会再次降低回报。最后的结果是玩家把每一次下注的利润的7%作为回报交给牛群，但实际上这7%是手拉手拉你进团的工资。”

记者发现，在很多社交平台上，都可以联系到发布牛人、牛人群广告的“拉手”。为了从牛人、牛人群的回报中获取暴利，很多手柄不停地挖客户，包括吸引熟人“引诱”进其他牛人、牛人群，添加赌客、好友，然后私下联系。对此，带记者进群的“牵手”特意告诫记者，“进群后，关闭加群好友功能，否则有人闹事”。

此外，为了节约成本，很多牛羊都采用了雇佣手拉手死工资招揽客户、利用回水吸引外力手拉手的平行方式“合作”。比如金星集团，经常发布广告说“携手招募实力”，“你有实力，我有信誉，24小时左右等着大佬们来”。

飞飞说，金星集团是主要的网络赌博组织之一，拥有“良好的声誉”。“中国有很多赌博组织。之所以有这个‘好名声’，是因为它作为一个老牌的网络赌博组织，实力还是比较强的。首先，它给了手柄大量的回款。其次，有些玩家在小黄牛、黄牛要钱的时候，可能不会给玩家钱。就算你在金星这里十分钟赢了几百万，你要取钱马上走，他马上给你转钱。”

新京报记者卧底的多个赌博集团发现，过去不少网络赌博组织以各种理由对玩家“卷款跑路”，如2018年底跑路的“子龙队”，让不少玩家抱怨“没实力没信誉”。

但在菲菲看来，只要在牛牛身上赌，就很难说“可信度”。“据我所知，金星集团已经运营了大约五年。它最初叫海底捞，在中国经营。差点被网警拦下，被迫“跑路”。后来他们转战菲律宾马尼拉，改名为环球继续从事牛牛集团的网络赌博，最后改名为金星集团，发展了金星、环球、名门三个牛牛集团。但是，玩家只知道牛牛群的名字，却不知道牛牛群的boss的名字。所以，对于牛牛群网络赌博组织来说，哪怕‘跑路’一次，只要改个名字提高回水效益，还是会再次出名的。”

反禁频繁改群，一天消耗上百个微信号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黄牛、黄牛群中经销商控制的所有微信号都会被频繁更换。

这是因为牛牛群完全使用微信插件程序自动运行，承包、推手等角色基本都是机器人，财务也由机器人控制自动回复。无论网络赌博还是使用微信插件，都是被微信团队禁止的，可能会导致封号处理，所以牛群可以正常运营，必须预留足够的小号。

此外，网络赌博行为也容易导致牛群本身的功能限制。比如记者所在的牛牛群，平均每天都会换一个新的微信群进行赌博。每当出现这种情况，群主就会发帖@大家“换群”。

据记者观察，网络赌博组织者的微信账号非常容易被封。仅在记者参与牛牛的两天时间里，就有两组的5个庄家账户显示被封。一旦群主被禁，玩家可以在换号后联系自己的手柄添加群主，之后可以再次被拉入新的群。由于拉手本身不直接参与拉群，其微信号相对不易被屏蔽，即使群主、庄家、发包方等账号。都被屏蔽了，直接换小号登录就行了。

在阿奢尼看来，玩家进入新团并不麻烦。“只需要几分钟。每个玩家在牛牛群的系统后台都有一个号码和密码。就算玩家微信号被屏蔽了，你也可以换个新号继续玩。”

飞飞告诉新京报记者，每天都有上百个大牛羊换的微信号。“除了开放端的庄家账号，每一个牛群在某种程度上都会有一个机器人支持，也是被庄家控制的，为了在群里搅动气氛，营造氛围，同时帮助庄家抢到更合适的红包。”

5月9日，微信团队告诉新京报记者，牛牛群“机器人”是微信插件的一种。这些插件可以通过模拟自然人的使用行为，达到批量或自动操作的目的，属于网络黑灰产的手段和工具。“外挂”一般用于从事各种恶意行为，赌博只是使用方向之一。目前在牛牛身上发现的红包赌博，要么是通过人工发送消息，要么是使用自动软件，也就是“外挂”来组织的。无论哪种组织方式，赌博都是违反微信账号使用规范的，微信会严肃处理。微信团队将通过用户投诉和安全攻击模型识别，对确认参与赌博并组织赌博的账号进行处理，包括但不限于功能限制、账号封禁、永久封号等。，以及相关的赌博团体也将被取缔。

对于牛牛频繁更换微信群的行为，微信团队表示，有可能是赌博群的组织者发现群有限制功能，但目前还没有关闭。为了避免影响赌博，他们会换组。这样的群改行为，核实后也会受到处罚。

“护航”黑产:经销商、卡商“负责售后”

由于需要大量新的微信号，以及皮包公司和银行卡的反向追查，网络赌球老板成为黑产上游经销商和卡贩子中最受欢迎的“大客户”之一。

飞飞告诉记者，金星集团的微信号采购是由其“技术部”提供的，大部分渠道都是从网上采购，除了少部分自己生产。“一般‘托儿’的微信号都是购买新号，存活一天后这些号就会被屏蔽；群主，总经理，财务等号需要用久一点，需要买旧号。每当腾讯封号严格，这些微信号的价格就会上涨。一般来说，‘托儿’号价格从25到40元一个，群主等老号价格从350到500元一个。”

除了拉手、客服等微信号需要直接与玩家朋友联系外，经销商控制的微信号大多由微信插件控制，他们称之为“机器人”。

此前，新京报记者曾联系过微信插件的黑产从业者，对方表示只需要4500元就可以购买一个可以同时控制十个微信号进行添加好友、转发等操作的插件程序。但是，对于网络赌博行业来说，外挂程序需要实现更复杂的功能和更昂贵的价格。

2018年7月，根据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人民法院审理的微信红包开设赌场案，当地警方抓获31名网络赌客，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使用机器人软件按照赌客利润的3%抽水，由机器人自动提取。该软件不断更新和升级。之前每月使用费4000元，新版软件每天2000元。对方只给了使用软件的权限，把统计的内容发到微信上。“对方是福建人，专门来找我们安装软件的。”

网络赌博从业者除了购买微信群控软件和微信号，还需要购买银行卡和皮包公司进行洗钱。

新京报记者联系牛牛群金融时，被对方告知需要将资金转到其提供的银行卡上。记者发现，该银行卡号是当地一家公司的法人账户。

“这种注册公司很多，都是皮包公司。事实上，有一种黑产就是专门批量注册皮包公司，把这些空空壳公司卖出去，牛牛可以利用这些皮包公司洗钱。”5月8日，一位曾打击过相关黑产的前公安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这些网络赌客转账的银行卡，基本都是黑产在网上买的，都不是实名的，而且在这个公司向黑产老板转账的过程中，会经过多家银行跳转，很难直接追查。”

5月9日，新京报记者联系到一家出售“企业账户”和“支付宝四件套”的卡贩子。对方称其企业账号价格为8000元6个月，并表示“如有问题，负责售后”。

“如果玩家直接把钱转到老板的账户上，一旦玩家丢了钱报警，很容易查出老板是谁，所以要用假的银行卡号洗钱。”飞飞告诉记者，“与大型网络赌博集团有联系的卡商也很厉害。他们是长期合作关系。我知道一些与大型黄牛、黄牛集团有关联的卡商，甚至可以为黄牛、黄牛贩子提供‘保险’，即一旦卡商提供的银行卡被司法冻结，就向黄牛、黄牛集团赔付5万到10万元。”

涉及开设赌场罪，多地打击网络赌博

对于利用微信红包进行网络赌博的赌博形式，已经有不少网络诉讼案例表明，其违反了刑法，属于第三百零三条第二款规定的“开设赌场”的行为。

如广东省揭阳市揭东区人民法院为蔡某开设赌场一案的一审刑事判决书显示，2016年6月，被告人蔡某及其同案被告人蔡某2、蔡某3(均已判刑)在揭阳市揭东区设立昵称为“AA牛牛群”的微信群，利用手机微信软件， 并组织小组成员将抢到的微信红包金额小数点后两位数之和与庄家抢到的红包小数点后两位数之和进行对比。 法院认为，被告人蔡某以营利为目的，在互联网、移动通信终端等处结伙作案。，邀请人员加入微信群，控制管理微信群，通过抢红包赌博，设置赌博方式组织赌博，妨害社会管理秩序。情节严重，其行为已构成开设赌场罪。

常州市武进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张学梅曾公开表示，我国刑法规定，开设赌场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牛牛赌博因参与方便、游戏时间快、赔率极高，往往涉及金额较大。官网，陕西省渭南市华阴公安分局曾公布案情称，2018年3月8日，公安部督办的一起微信红包赌博案35名涉案犯罪嫌疑人被抓获，网上追逃5人。警方查获手机160余部、银行卡70余张、电脑4台、监控装置2台、POS机1台，涉及赌资近亿元。

飞飞告诉新京报记者，为了逃避国内警方的抓捕，很多网络赌博组织转移到了菲律宾马尼拉，但仍在网上从事吸引中国赌客的业务。

2018年7月，新京报记者曾卧底进入菲律宾马尼拉一家网络赌博公司，该公司是当地赌博巨头索勒东方集团。

“那次事件后，很多博彩公司管得很严，手机和包都不能带进办公室。但由于马尼拉本地赌博从业者众多，对于国内网络赌博集团来说，转战马尼拉仍是较好的选择，但这些赌博组织者是中国人，坑的也是中国人，这很可怕。”菲菲说。

公安部网络安全保卫局党组书记王英伟3月7日在公安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要加强国际警务执法合作，特别是要重点打击黑客攻击、网络赌博等藏匿在东南亚地区的突出网络犯罪团伙和窝点。

目前，“净网2019”行动已在全国各地深入开展。

今年以来，北京市公安局严厉打击网上各类突出犯罪。在第一季度，它破获了2000多起与互联网有关的案件，逮捕了2200多名涉案嫌疑人。专项行动中，北京市公安局网络安全系统重点打击黑客攻击、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网络黑产、网络色情、赌博等网络违法犯罪，破获网络安全侦查主要案件50余起，抓获涉案嫌疑人390余名，缴获网络犯罪工具3200余件。侦破转发相关涉网案件线索1200余条，会同相关单位破获了一批网络诈骗、网络赌博、网络贩毒、网络犯罪等涉网案件，抓获涉案犯罪嫌疑人530余名。

腾讯表示，它在2019年1月禁止了3000多个赌博或外挂账户。“微信的幸运红包金额是随机的。赌博组织者赢钱的手段不是让红包有更多想要的点数，而是通过设置不同的赔率让组织者赢钱，甚至是欺骗没有中奖的赌客，从而达到牟利的目的。请擦亮眼睛，不要相信赌博组织者编造的谎言，不要心存侥幸，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态参与其中。”

新京报记者罗一丹编辑李校对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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