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丽珍珠美容膏需要卸妆吗(岁月忆往——父亲的华年)


文 | 回头一笑 · 图 | 网络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敲下这句话,我就想起爸爸听到我别有用心的念叨时,那一脸的嫌弃。我小时候不爱读书,又不敢明说,就到处找名人名言来告诉爸爸——青春是用来喝酒唱歌的。爸爸说:“青春时代是人生美好的华年,不奋斗,一生都没盼头。”

爸爸奋斗的华年源于一根教鞭。

爸爸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老师制定了“同桌管理”方法——学生犯了错误或者没回答到问题,由同桌进行惩罚。有一次,年幼的爸爸没回答上老师提出的问题,同桌不由分说,拿起教鞭(用竹根打磨得光溜溜特有韧性的棍子,打在身上只伤皮肉,不伤筋骨)就打。

在众目睽睽之下,教鞭“呼”的一声落在爸爸穿着土布单褂的背上,疼得他耸着肩,噙着泪,咬着牙,又没有办法反抗同学的“公报私仇”。我经常脑补爸爸那看不惯同桌又不敢干掉同桌的样子——那该是多憋屈。

“君子报仇,三天不晚”,爸爸发奋了,目的很单纯:不挨同座的打,再在方便的时候能拿起教鞭也在众目睽睽下“呼”他一下。

爸爸后来没有再挨教鞭,但他也没有在方便的时候“呼”同桌,因为成绩好了,表扬多了,天天在别人的称赞与羡慕中遨游,小小的心里那小小的恩怨也就没了“怨”只剩“恩”了。



1958年,中国开始发生大面积旱灾,全国人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爸爸奋斗的华年却岁丰年稔——他考上了长岭的高中!当时学校实行“三包”(包吃包住包学费),爸爸每半个月回家一次,每次都是起五更返回学校。

爷爷也是起五更,不过不是去送爸爸,而是“勒紧腰带干革命”。人家大队长说:“没有大家,哪有小家?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个人要服从集体!”

爷爷要服从集体,十六七岁的少年爸爸只好拿着一根木棍(壮胆防身),摸着黑,磕磕碰碰连走带跑地走近50里羊肠土路去上学。跑饿了,就吃一口奶奶特制的“糠粉”,喝一口路边堰塘快要见底的凉水。

那“糠粉”是奶奶平时在大队食堂“整米”时,把从“风斗”口扫起来的谷糠一炒,用石碓一舂,拿细面箩筛筛一筛,再拌点盐……

学校虽然包吃,但远远不能饱吃,一天一斤的定量粮食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这“奶奶牌”特供“糠粉”,就成了最美味的补贴,他非常节约地吃着这绝对的绿色食品,而且异常爱惜,可还是经常被同学偷吃。于是,青年的爸爸经常上顿望不到下顿,半夜常常饿醒,回到家就是满脸的菜色。



做学生太苦了!奶奶心疼爸爸,不让他上学,在家好歹能在公社食堂吃点哪怕是清汤寡水的细粮,再在野外田间打点杂食,好让正在成长的身体强壮一点,还能挣点工分,补贴一下家用。

可爸爸不干。当时在武汉测绘学校同样挨着饿求学的哥哥(我的大伯)鼓励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暂时的苦不是苦,等你成了人上人时,那些吃过的苦都值得。”还送给爸爸很多本子和笔。

在“糠粉”和“本子”的激励下,十八岁左右的爸爸考上了武汉河运学校,学习船舶驾驶。他戴着海军帽,穿上别着校徽的海魂翻领衫,在武汉长江大桥前迎风而立。长江逶迤远去,大桥坚固笔直,爸爸玉树临风。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意气风发、放眼远眺的爸爸在留影,红男绿女们的眼里尽是钦羡。

小时候,我看着爸爸那张帅得像画一样的相片,经常担心:当时,要是这些人把爸爸捉去做了女婿,我们会在哪里?

终究,爸爸的航船来不及扬帆,也没有被人捉去当女婿。在河运学校读了一年半,碰上城市压缩人口,爸爸壮志未酬被迫下放,回到了他那个曾经奋斗的地方。

人生努力归零,青春奋斗重启。



农村此时正大搞基建。每个基建工地上指挥部红旗不倒,“会战”场上彩旗飘飘,树杈上的高音喇叭二十四小时从《东方红》开始,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大海航行靠舵手》《毛主席的话我最爱听》《团结就是力量》,再到《北京的金山上》《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轮番高唱。

热血沸腾的红歌让参加基建的青年们像那高音喇叭一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不觉得累!

被压缩回乡的爸爸毫无悬念地碰上了大修水库。夏家寺水库、院基寺水库、矿巴水库,库库都有爸爸文弱的身影。在热火朝天的基建现场,热血青年热情似火,比赛挖土,比赛垒坡,比赛对歌……人们争先恐后,一个振臂一呼,瞬间应者如云,这个大型广场上的广场舞者们个个虎猛龙精。

没干惯体力活的学生爸爸本可以干些识文断字、计算跑腿之类的轻活,为能得到大队部的青眼,好有一个推荐上大学的机会,他咬牙混在“劳动老司机”群里,苦活累活抢着干:挖土方,搬石头,推土车,喊着号子打夯……肩挑手提,手磨烂了,肩压肿了也不叫苦叫累。

玉丽珍珠美容膏

然而命运之神似乎害怕爸爸那顶沉重的“地主阶级”后代的帽子,又不忍看爸爸的卓绝艰苦,只好云游远走,假装看不见。那几年的苦难最后都成了爸爸华年奋斗的印记。

“山重水复疑无路”,爸爸决定当兵,哪怕是民兵,也能看见前面的“村”。他用自制土铳苦练瞄准、射击,跟四伯搭档打猎练胆子。奶奶用省吃俭用攒下的一斗米给他们换了一条猎狗。



仲春的黄昏,趁着学习《毛泽东选集》的空档,爸爸和四伯来到山上。山中杂草葳蕤,温香阵阵,“玉丽”鸟不知在哪座山上不停地叫着“玉丽,玉丽”,天地空旷,空谷传音,满世界呈现着“岁月静好”的安宁

他跟四伯两个在这安宁里围猎一头野猪。四伯在山上喊:“来了来了,到你那边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黑影在青草丛里逃窜。“轰”的一声铳响,黑影应声倒下,嗷嗷直叫。四伯大叫:“打到了!打到了!好准的枪!”

兴冲冲的两兄弟持着枪,用鬼子进村的姿势慢慢接近还在抽搐的黑影,8米、7米、6米……哪来的野猪?躺在地上的,是奶奶的那“一斗米”……

从此,爸爸就成了一道风景,人们都觉得“一斗米”的梗比爸爸的一身才华更具魅力,有谁知道,那是爸爸无奈与挣扎的心。后来,负责征兵的人说:“你就是那个打猎打到了‘一斗米’的?这眼神……”然后就是满脸的惶恐。

毛主席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当时的农村,“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农民种粮食之余,文体活动异常热烈频繁:瞄准、射击、打球、田径、下棋、拉琴、唱戏、写诗词、写大字……各种比赛活动如火如荼,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那时的学校教育极全面,爸爸琴、棋、书都很行,回到农村的爸爸也一直在努力去“百花齐放”“大有作为”,爸爸的胡琴拉得相当不错,在学校时便是胡琴高手,《革命人永远年轻》《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谁不说俺家乡好》《南泥湾》等等被爸爸拉得风生水起。

苦难的农民在劳作收工后、下雨时,饿着肚子来爸爸家听琴、学琴的络绎不绝。学琴人员中,四伯学得最好,一把胡琴硬是成了四伯四妈自由恋爱的“媒人”。爸爸志在高山,当公社文艺队来征求民意时,因为爷爷总是耿直地怼“大队长”,“瞎说一些‘不合时宜’的大实话”,给一票否决了。

“青山缭绕总(疑)无路,不(忽)见半(千)帆隐映来。”不停的奋斗,不断的求索,年轻的爸爸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被安排到塔耳中学教书(说是尊重人才,对城市压缩人员回乡的补救性安置)。

那时的老师待遇极低,一天的工资还买不到一盒“大公鸡”。已经成家的爸爸靠着这工资养不活家庭,爸爸于是收了文具,卸了土铳,拆了胡琴,把所有的梦想都打包放进了阁楼。拿起锄头在广阔的天地间胼手胝足奋力劳作,只想为他儿女的华年开创一个新局面……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我常常抚摸着爸爸拆毁的胡琴的弦轴,怀想着爸爸奋斗的华年,怀想着爸爸听见我说“青春都一饷”时嫌弃满脸……

本文作者回头一笑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回头一笑,黄陂木兰湖人,现居武汉,以我笔写我心,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初心。

您可以还会对下面的文章感兴趣

使用微信扫描二维码后

点击右上角发送给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