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纽约时报》授权《好奇心日报》发布,即使我们允许了也不许转载。
南希·奥塔瓦洛(Nancy Otavalo)曾在皇后区里奇伍德的一家美甲店工作,每当有客人推开美甲店的玻璃门,她和其他倚墙而坐的美甲师们就会用愉悦的声音异口同声地说:“来选一种颜色吧!”
奥塔瓦洛是一位 39 岁的厄瓜多尔移民,她通常会坐在第一张桌子边上。她一边给客人做修剪和抛光,一边聊着她那正在学步的机灵的小孩,或者那个长得很结实的 9 岁的儿子。不过她绝对不会提起另外一个曾令她满心期待的孩子——去年她给客人做肩部按摩时不幸流产的那个。
第二张桌子坐着的是莫妮卡·A.·罗卡诺(Monica A. Rocano),30 岁,她有时会带女儿来玩。不过,客人们从来没见过她 3 岁的儿子马修·雷蒙(Matthew Ramon)。外人都以为马修只是害羞而已,不过事实上,他至今都没学会说话,甚至走路都非常困难。
罗卡诺后面一张桌子边上坐着的也是一位少言寡语的美甲师。她有空的时候总用手机上网,想要找到去年她莫名流产的原因,此前她还曾经流产过 4 次。
横贯整个美国,这类与美甲沙龙相关的疾病或者其他悲剧故事都是相似的,要么生的孩子反应迟钝或者“特别”,要么是流产或者癌症,要么就是永不停歇的咳嗽或者令人痛苦的皮肤病。这些事变得越来越普遍,以至于资历老的美甲师都会奉劝育龄女性远离这个行业,因其整天都大量接触指甲油、溶解剂、硬化剂及美甲胶等潜在危险因素。
越来越多的医学研究表明,美甲及其他美妆产品中的有效化学成分,譬如那些可以提高妆容耐久性和易用性、使它们速干以及让颜色鲜艳等等的东西,都严重的健康问题有着相关性。
和日复一日时刻接触、吸入这些化学品的美甲师相比,那些每周去做一次法式美甲的普通消费者所面临的健康风险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美甲沙龙员工的呼吸道疾病与皮肤病发病率都相对偏高,这已得到普遍认可。不仅如此,她们往往还面临着更为危重的疾病。众所周知,美甲产品的部分成分会致癌;其他一些成分与胎儿发育异常、流产相关,还会导致其他危害生殖健康的疾患。
一些研究还发现,美容师(美妆行业工作者的统称,包括美甲师、几亿美发师、化妆师等)患霍奇金淋巴瘤的致死率、出生时体重较轻的婴儿比例、患多发性骨髓瘤发病率普遍较高。
不过目前学界也尚无定论,部分原因在于当前研究比较局限,鲜少有研究专门着眼于美甲沙龙的工作者。她们暴露在有害化学品的实际情况、长久暴露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与她们的健康状况有多大的关联,目前我们都知之甚少。
管控化妆品安全的联邦法律是 75 年前颁布的,并没有要求商家向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上报安全信息。法律禁止添加对使用者有害的成分,不过对于上架销售之前的产品的成分、效用并没有进行强制评估的依据。行业说客也一直反对出台更严苛的法律。
“我听到的都是些‘相关性’的暗示,”专业美容协会美甲企业安全委员会的联合主席道格·朔恩(Doug Schoon)说,“没有证据证明美甲有害。”
健康倡导者和政府官员都不同意这样的说法,他们列举了长期积累的证据。
“我们知道,很多化学品都是非常危险的,”联邦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的负责人劳工部助理部长戴维·麦克斯(David Michaels)肩负着监督职场安全的任务,他认为,“我们不用等看到美甲师们健康受害,也知道这些化学品是危险的。”
加州奥克兰的美甲师多为越南裔,她们的健康问题频出。当地社区组织亚裔健康服务的工作人员十年前就决定对此自行展开调查。
“就像是,‘哇噢,这个社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健康中心现任项目策划发展总监、加州健康美甲沙龙协作中心的联合创始人茱莉亚·刘(Julia Liou)说,“美甲师病简直成了流行病。”
这个组织在加州牵头形成了联盟,推动了对美甲沙龙适用化学品的限制令,但是化妆品行业成功地阻止了禁令的通过。
近几年来,随着健康问题频现,一些指甲油公司宣布,他们已经在产品中剔除了有争议性的成分。不过政府机构对其中一些产品进行了随机测评,这些化学品仍然存在。
一些州和市政府建议美甲师穿戴手套及其他防护装备,但沙龙老板通常不让她们穿戴这些不雅观的装备。而且就连监管职场安全的官员也承认,联邦标准对美甲师能够身处的工作环境中所含的化学成分水平的规定仍有待修正,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因此,美甲师们仍然还在涂着指尖、洗掉指甲油、卸掉假指甲,与此同时,她们还在继续吸入极其可能危害自身健康的化学品。
“故事太多了,却没人敢讲;没人敢讲是在于无人可讲,” 奥塔瓦洛在一次里奇伍德沙龙休息日时接受的采访中说道,那天她在照看她同事发育残疾的儿子马修(奥塔瓦洛几个月前不在那儿干了)。“有上千女性在干这一行,但没人会问‘你遇到了什么事儿?感觉如何?’我们就是不停地工作再工作。”
“无法呼吸”
医生查尔斯·胡(Charles Hwu)位于皇后区法拉盛一间位于二层的办公室墙上贴满了中国书法作品,这都是来自那些从小被他照看到大的患者的礼物。鉴于皇后区愈发明显地成为了亚洲人聚集地,作为在这一地区从业数十年的内科医生,胡医生不断地碰到有女性患上同一类疾病,除此之外,她们在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她们常因呼吸类的问题来找我,一些人的症状很像是过敏,也像是哮喘——她们没法儿呼吸,”去年冬天,在给病人看病的间隙他说道,“通过这些女性的病症判断,她们似乎是烟民、二手烟的受害者或者是哮喘病人,但事实上都不是。她们都在美甲店工作。”
在对 125 位美甲店员工进行的访问中,像胡医生这里诊治的呼吸道疾病很常见。很多人学会了简单地一笑置之——自从开始做美甲师的工作,她们的鼻子就经常出血,每天都会喉咙痛。
查尔斯·胡医生在皇后区法拉盛发现,他所接诊过的美甲店员工都有某一类症状:“她们总因呼吸类疾病前来就医,一些人的症状很像过敏反应,也像是哮喘——她们没法儿呼吸。”
在尤金妮亚·科隆(Eugenia Colon)位于布鲁克林磨坊盆地(Mill Basin)的美甲店内,她做这份工作已经有几年,有时她每天要用亚克力粉做 30 副假指甲,也没去管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她之前被查出患有结节病,它属于肺部的一种炎症。经过透视检查,她的肺部看起来像是笼罩在沙粒中,有条纹状的小伤痕。
给科隆做诊断的医生问她从事什么职业。在她告诉他以后,他直言:在为其他女性扮靓时,她吸入了很多的亚克力以及其他粉尘,这些微粒击穿了她柔软的肺部组织。
“我们靠它挣钱,但到底值不值呢?”科隆今年 52 岁,现在是曼哈顿区一家休闲健身中心的理疗师。“我们为此付出了代价。”
在美国环境保护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颁发的安全手册的附录中,20 种常见的美甲产品成分会导致健康问题,根据环保署的说法,其中有 17 种能伤及呼吸道。长期接触这些产品会导致一些症状,如喉咙和肺感到灼热、呼吸困难或者呼吸急促等。
有一项 2006年发表于《环境与职业医学期刊(Journal of Occupational and Environmental Medicine)》的研究,对 500 多位科罗拉多的美甲师进行了调研,其中 20% 的人整日咳嗽。该研究表明,指甲彩绘师患哮喘类疾病的几率是其他人的 3 倍。
皮肤病也常见于美甲师。美甲产品中的一些化学成分被政府机构划归为皮肤致敏物质,会导致疼痛反应。
有一些经验丰富的美甲师说,她们在街上能认出同行来:她们脸上都会有咖啡色的斑。研究表明,某些化妆品着色剂——确切地说是种亮红色——会导致皮肤色素减褪。
钟基耀(Ki Ok Chung,音)做了近二十年的美甲师,2000 年办理其美国公民身份手续时被取过指纹,现在她的指纹几乎没有了。她说,她所负责的工作会频繁接触指甲锉、洗甲水和软化剂。
钟基耀是一个从业近二十年的美甲师,2000 年办理美国公民手续时被录过指纹,她不安地发现:她的指纹几乎没有了。它们必须得被采集七次。她说,她所负责的工作会频繁接触指甲锉、洗甲水和软化剂。
“我意识到我的指纹正在逐渐消失,”她说道。
如今,她每次碰到热的或者冷的盘子都会感到灼痛。
去年入春时天气变暖了,但在黑人住宅区上班的、22 岁的美甲师索伊拉·卡勒(Zoila Calle)不管是在室内室外都戴着手套。手套下面都是黑色的脓包,很疼,所以她都没法抓住一个光滑的瓶子,也不能在手机上打字。这是她的手第二次长疣,这事儿在美甲师中很常见。当顾客常在抱怨美甲沙龙的卫生时,美甲师已经处在一种冒险的环境中,忍受着没完没了的、由于每天接触手足而导致的真菌感染和其他皮肤病。
“这是个美容行业,让顾客觉得变美了,”磨坊盆地一家美甲沙龙的老板科隆在一次被访中说,在她的笑声中能听到隐约的喘息声,“但如果很多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会这样了,因为他们就不会去了。”
流产和警告
从某种角度上说,纽约里奇伍德区的美甲师罗卡诺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上班时坐在她两边的同事去年都流产了,渴望有个孩子的她们分别表达了自己的感受,说出的却是同一句话:“就好像梦想破灭了一样。”
不过罗卡诺现在有了个刚刚在学步的儿子——马修(Matthew)。
马修刚出生的时候有一头深色的头发,皮肤也是琥珀色,他的诞生承载着罗卡诺的希望。环抱着这个孩子,她想起了被自己留在厄瓜多尔的女儿,已经 6 年多没见她了。这一次她感到,自己能在孩子身边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了。
但随着马修的长大,事情却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他的双腿力量很弱,当他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撑不住他的身体。到 3 岁的时候,他还不会说自己的名字。去看儿科医生之后她才知道,无论从身体上还是从认知能力上,马修几乎所有的发育指标都落后于同龄人。
马修的医生有一次问罗卡诺靠什么谋生,当她告诉医生以后,他问她孕期的时候在美甲沙龙里工作了多久。她回答说,半年。
她回忆说,医生告诉她:“当胎儿在你子宫里形成的时候,它们会吸收所有东西,而如果它们暴露在任何环境下的时候,有害物质就会对它们造伤害。”
5 年前的一天,维考夫高地医疗中心(Wyckoff Heights Medical Center)的产科医生给了坐在罗卡诺右手桌子边的美甲师类似的警告。在那里,她被告知自己第三次流产了。
“我到医院告诉医生说:‘我是个美甲师’,”这位女士说。她拒绝透露名字,因为她想为自己的医疗记录保密。她的医生劝她换个工作。“那里的化学品对你的肺和肝都没有好处,有时候还会致癌,”她回忆说。“我当时就笑了,说:‘那谁来付我的账单啊?’”那次之后,她又流产了两次。
在科学界,美甲产品中有三种化学品和最严重的健康问题有着关联,它们是邻苯二甲酸二丁酯、甲苯和甲醛。它们被劳工支持者称为“三大毒物”。
邻本二甲酸二丁酯简称 DBP,它可以增强指甲油和其他产品的易用性。在澳大利亚,它被列为对生殖系统有毒性的物质,必须在它的标签上注明“可能会对未出生的胎儿造成伤害”以及“可能有降低生育能力的风险”。从 6 月开始,这种化学品在澳大利亚将被禁止用于化妆品。它在欧盟也被列为禁止用在化妆品里的 1300 种化学品之一。但在美国,只有十来种化学品禁止被用在此类产品里,而 DBP 并不在其中。
甲苯是一种溶剂,它能让指甲油涂起来更顺滑。但美国环保署在一份信息一览表中说,它会降低认知能力、损害肾脏的功能。另外环保署还说,在怀孕期间不断地暴露在甲苯中会“严重影响胎儿的发育”。
甲醛最有名的用处是用来防腐,在美甲产品中,它起到的是固化剂的作用。2011 年,美国卫生与社会福利部(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下属的国家毒理学计划(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把甲醛列为了人类致癌物。到 2016 年,欧盟生产的化妆品中将被禁止使用甲醛。
化妆品行业的官员说,把这些化学品和美甲师的健康问题联系在一起,无疑是伪科学。
邻苯二甲酸二丁酯、甲苯和甲醛“在当下美国的使用条件下,已经被认为是安全的,”美国个人护肤品委员会(Personal Care Products Council)的女发言人丽莎·鲍尔斯(Lisa Powers)说。这个委员会是化妆品行业主要的贸易协会,也是为这个行业进行游说的一个团体。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并没有对这些成分历史上的安全使用提出质疑,”她继续说。
而在现实中,对在化妆品中使用这些化学品的安全性的评估责任,最后还是落在了化妆品公司自己身上。
尽管坚称它们的产品是安全的,但一些指甲油生产商已经开始从配方中去除某些化学品了。到 2006 年,几个著名的品牌都宣布,它们的产品不会再含有以上三种化学品。新产品都会标上“三不含”或者“五不含”,指的就是表面上不再含有的化学品种类。
但根据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 2010 年的研究,以及加州环保署下属的有毒物质控制部(Department of Toxic Substance Control)2012 年的研究,通过随机检测一些指甲油类产品,即使是标了“三不含”或者“五不含”的产品,事实上也都还有以上三种化学品。
在对奥克兰当地的美甲沙龙进行例行社区走访时,刘女士和来自亚洲健康服务组织(Asian Health Services)的同事以及研究科学家郭秋(Thu Quach)被震惊了:几乎所有接受访问的美甲师都有健康问题,有些还特别严重。
郭秋和加利福尼亚肿瘤防治研究所(Cancer Prevention Institute of California)在阿拉梅达郡组织进行了一次美甲沙龙员工健康问卷调查,其中包括了奥克兰。
他们由此了解到了很多人的故事。
林丽诗(Le Thi Lam)是 1988 年逃离共产党政府来到美国的越南裔移民,她是第一批接受问卷调查的人之一。她是从萨克拉门托的美甲沙龙开始做这行的,做亚克力美甲技术纯熟,她可以整天雕刻亚克力,把它们从一堆溶解了的亚克力浆和塑胶,做成各种形状。
1991 年,她得知自己的甲状腺出了问题,还得了哮喘。于是她辞了职,厌倦了工作,担心她一直在用的化学品会有问题。但不久之后她复工了,因为自己的英语水平有限,找不到别的工作。又过了 10 年,她得了乳腺癌。
“我知道,像我一样的美甲师也正在经历同样的事情,也有严重的健康问题,”她去年坐在亚洲健康服务组织的一间会议室里说。她的上衣里的身体上有一道伤疤,从胸骨一直延伸到腋窝。“但她们为了谋生,依然在继续做这份工作。”
郭秋继续着她的研究,同时还承担了其他几项研究。其中一项研究发现,美甲师更有可能患妊娠糖尿病、诞下体重偏轻的婴儿。另一项针对癌症的研究则没有发现相关性。由于数据的限制,这两个研究都卡在了半路上,不过它们也证明了继续研究的必要性。
“我们知道的,是那些被女性们一再提及的事情:这个地方有问题,”郭秋说。“我们知道,她们每天用的化学品会对人产生影响,我们也不断听到这些工人的故事,听到这些化学品在影响着她们。事实全摆在眼前。”
“让狐狸去照看鸡舍”
对于美甲产品中化学品的规定出台于 1938 年,写入了《美国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案(Federal Food, Drug and Cosmetic Act)》。其中关于化妆品的部分总共只有 591 个词。
FDA 在其网站上这个法案的下面,解释了它所面临的限制:“除了色彩添加剂之外,化妆品及其成分不需要 FDA 进行上市前的审批……该法案和 FDA 的规定都没有要求进行特定的检测,以证明某一款产品或某一种成分的安全性……该法案同样也没有要求化妆品公司与 FDA 分享它们在安全性方面的信息。”
1976 年,化妆品行业自己建立了化妆品成分评议专家组(Cosmetic Ingredient Review),根据其网站上的记载,该专家组旨在“以公开、公正、专业的态度,对化妆品中所用成分的安全性进行评议和评估”。但这个专家组却完全是由国会游说团体个人护肤品委员会资助的。该专家组的办公室也在华盛顿,和护肤品委员会在同一幢楼里。
即便如此,鲍尔斯还是说专家组是独立的。她是化妆品行业游说团体的女发言人,但所有针对评议专家组的所有问题都由她来处理。
杜全玉(Toan Ngoc Do)(左)是一名美甲学徒,上周五,在旧金山国际美容学校的课堂上,他正在为自己的同学水仙邓(Tien Dang Thuy)做指甲。
自其建立开始,专家组就只评议过现在化妆品中所用物质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中就包括邻苯二甲酸二丁酯和甲苯。专家组认为,它们在美甲产品中的使用是安全的——说的是在指甲上用安全,并没有说在皮肤上使用的事。
“这是让狐狸去照看鸡舍的典型案例,”乳腺癌基金(Breast Cancer Fund)计划政策处主管詹尼特·努德尔曼(Janet Nudelman)说。该基金一直主张施加更严格的监管。“就是让一个由行业资助的评议专家组,去评估为专家组提供资金的行业的安全。”
此前也有过对 1938 年的法律进行大幅修订、使其对化妆品中的化学品实施更严格监管的努力,但在化妆品行业的抵制下,并未取得什么进展。从 2013 年起,护肤品委员会就在国会游说上投入了 200 万美元,而它只是数个行业贸易组织之一。
去年,化妆品行业和 FDA 的谈判破裂,FDA 主管食品和兽药的副署长迈克尔•泰勒(Michael R. Taylor)罕见地写了一封公开信谴责化妆品行业,说由于他们的推动,许多“没有可信科学依据的”潜在危险化学品被说成是安全的,而在被说成是安全的化学品中,还有一些是已知会“给消费者带来真正实际风险的”。
个人护肤品委员会女发言人鲍尔斯说,公开信弄错了委员会的立场。“这个法案是 1938 年制定或者通过的,”她说。“没人说我们不该遵守它,也没人说‘这是现在做事情的方式吗?’‘能靠它带着我们进入 21 世纪吗?’我们对此是有共识的,但这并不是个抓人眼球的新闻标题。”
事实上,护肤品委员会说,它在 4 月支持了一份由加州民主党参议员戴安娜·费恩斯坦恩(Dianne Feinstein)和缅因州共和党参议员苏珊·科林斯(Susan Collins)发起、得到了两党共同支持的提案,这份提案将扩大 FDA 对化妆品的监管,并授予它召回产品的权力。但一些呼吁健康的人士说,这份提案主要还是继续允许化妆品行业实行自我监管,并防止各州制定更严厉的规定。
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是负责制定工作场合化学品含量限制标准的联邦机构。对美甲师所处环境的化学品含量进行了检测的研究发现,检测结果竟然大大低于目前的合格标准。呼吁健康的人士说,职业安全监管的标准严重落后于时代,而且存在很大的漏洞。
就连职业安全监管部门的领导人麦克斯都曾说过,他所在部门的标准需要进行重新修订了。现在他说,工作者们“所处环境中的化学品含量符合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的标准,但依旧是危险的”。
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制作了图解小册子,警告美甲师们她们面临的化学品危害,并劝她们戴手套、为店里通风。当暴露在化学品中的水平超出标准时,包括以上举措在内措施都会成为强制要求。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由于标准线设得太高,美甲沙龙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麦克斯说,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被它自己过于繁琐的法规制定流程束缚了手脚。
“所有工作者都有权在每天结束之后安全地回到家,”麦克斯说,“他们不应该带着病回家。”
就这些化学品的争论也扩展到了州一级。2005 年,加利福尼亚州的立法者提议,禁止在该州出售或生产含有 DBP 的化妆品。州政府文件记录显示,行业说客纷纷涌入州议会大厦(一些人带着装有口红和指甲油的礼品篮),耗费 50 多万美元阻止禁令出台。雅诗兰黛(Estée Lauder)、玫琳凯(Mary Kay)、OPI 等知名美国化妆品公司也加入了反对的阵营。该议案最终没有获得通过。在化妆品行业的反对声音中,一项局限性更大的议案获得通过,该议案要求化妆品公司向加州公共卫生局(California Department of Public Health)上报某些危险化学品。
面对财大气粗的化妆品行业的阻挠,加州的倡导人士表示,他们需要降低目标。他们推出了一个民间计划,对“健康美甲店”予以官方认可。这些沙龙使用的是“比较环保”的产品,并且通风顺畅。纽约市议会本月举行听证会,对一项旨在建立类似志愿计划的举措进行听证。
然而,在现在加州数千家美甲沙龙中,只有 55 家被列入了这个计划里。
其中一家就是位于加州伯灵格姆的露露美甲店(Lulu Nail Spa),这家小店的墙壁是暗沉的玫瑰色,还有几把白色皮质修脚椅。该店换掉了某些产品,让美甲师使用手套,并开门通风,因此在去年 5 月被列入该项目。美甲店老板、越南移民黎海提(Hai Thi Le)表示,她希望她贴到窗户上的新标记能够吸引支持环保的顾客。
但她做出改变不只是为了招揽生意。作为一名曾在兄弟开的美甲店工作的年轻女性,她称自己吸入了太多亚克力粉末,当她工作完回家亲吻丈夫的时候,丈夫抱怨说,她的呼吸中带有溶剂和塑料粉的味道。
在微风中站一会儿
不去位于皇后区里奇伍德的美甲店工作时,南希·奥塔瓦洛曾一度在自己的家中和妹妹开设了日托中心,她住的地方离美甲店只有几个街区。她的姐妹也是美甲师,她们会在美甲店员工的孩子放学后接上他们,在她们与家人合租的地下室里陪孩子玩,以此赚一些钱。
她同事不怎么会说话的儿子马修得到了特殊对待,现在正踡曲在亮黑色皮沙发上——这个沙发是用顾客给的小费买的,是她家里主要的家具。
奥塔瓦洛去年流产以后,在这张黑色皮沙发上躺了几个小时,一言不发,屋里的灯关着,她找不到起身的力量。
南希·奥塔瓦洛和她 4 岁的女儿(窗户下方)还有她的外甥女在一起。
在伍德哈尔医疗中心(Woodhull Medical Center)把胎儿流产掉以后又过了一周,她爬了起来。妹妹说,化个妆会让她感觉自信一点,所以她用妹妹送给她的好化妆品化了个妆,然后又回到了美甲台边工作。
那些每周来做美甲的顾客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
只是有时候,当奥塔瓦洛在客人的手上涂最后一遍指甲油之后,她会用手拢一下自己的头发,走到店前面去,拉开玻璃店门,在微风中站一会儿。
翻译 is译社 塔米日 葛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