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齐鲁滨
潍坊的冰激凌,文革前曾在人民公园里边的一处休息场所见过有售,旋即文革,玩花鸟鱼虫、逛公园,都被认为是“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一时公园萧索,冰激凌也在潍坊消失了多年。大概是1969年"九大“后,文革激荡程度转缓,潍坊在极个别、极有限的地方又有冰激凌售卖了,如老东风桥西头的冷饮店是一处〈1975年之后,那里也是最早用大玻璃杯售卖散啤酒的地方〉,新华影剧院马路对过的食品店或再往西的一处点心店也卖过,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原工人俱乐部电影院门前的副食门市部也卖冰激凌。
那时卖冰激凌都是店家自制,用一种铜质的桶状或球状的容器,看上去就有一种不是一般人轻易能问津的高贵与高冷。挖取冰激凌用的是一种特制的勺子,那勺子从容器中挖取出的冰激凌呈圆球型,再放入一个浅碗或深碟状的玻璃器皿中,用小羹匙一点点铲下,非常壮烈地送入口中,刹时一种凉、爽、甜、糯、软、化、滑、润、香、腻的神奇的、复杂的、无比的、巨大的、传遍周身的享受,让人久久不忘。
那时的一个冰激凌卖2角钱(或2角5分),可是那时这2角钱也等于是一个成人一天的生活费了,所以对一个半大孩子来说,无疑是望眼欲穿、望之却步、望而生畏的天价,所以每一处冰激凌的售卖点都是食客稀少,难能遇上豪奢出手大快朵颐的主儿,我那时都是遇到冰激凌的柜台就不敢正视,远远地躲着走。只是有一次,在工人俱乐部花5分钱买学生票看了场日场电影出来,又热又渴,刚拿省下的零钱买了根2分钱的冰棍儿,就见两位解放军军官,他们穿着65式军装的四个兜的干部服,风风火火地来到那处冰激凌机前,每人一次就要了两个冰激凌,汗流浃背地脱下了上衣,露出了贴身的雪白的背心上印着鲜红的大字一一"北京空军“,我那时是多么神往,多么羡慕,多么敬佩,多么服气啊!我心里油然湧起一股激流,耳畔洋溢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一一解放军叔叔多么光荣,多么可爱,多么伟大啊!
冰激凌就是冰激凌,不光咱潍坊这么叫,连老北京也是这么叫的,好像南中国什么地方上海呵广州呵也有叫冰淇淋的,无非是当初翻译这一舶来品时所用的汉字不同吧,就好像“米开朗基罗”或“弥盖罗哲兰”、“达芬奇”或“达文西”、“伦勃朗”或“莱姆布兰德”、“斯大林”或”史太林”、“里根”或“雷根”、“佛罗伦萨”或“翡冷翠”,也都通用,也都通行,形成习惯就好了。眼下我也都老大一个人了,可还是喜欢不时地去肯德基啊麦当劳啊打打馋虫儿点一个冰激凌,但现在又改了口风,去吃个冷饮吧人家改叫上“甜品加油站”了,去要个冰激凌吧,不管是巧克力的、草莓的、香草的,人家统统都改叫"圣代“、“新地”。虽说服务生都工作的很规范,很热心,很麻利,可我还是觉得他们把冰激凌叫"圣代"“新地”就很别扭,很装B,咱可不会装,每到这时,我就会瞪大眼睛,直视着价目牌,顽固地大声点餐:"来一个巧克力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