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欧阳凯编辑:陈俊杰
没有命令，没有命令。4月15日，在《民族商报》记者来不及表明身份和目的的情况下，电话那头的业务员小刘直接先喊了一声。后来她解释说，因为一天之内有很多人打电话下单，她一接电话就脱口而出。“现在外面市场有恶意炒货，公司早就不接单了。目前，我们正全力以赴交付以前的订单”。
日前，小刘的华豪非织造布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豪非织造布)发布声明。声明称，聚丙烯原料价格大幅上涨，目前储备的原料无法覆盖所有订单，预计将造成较大损失，口罩布客户接受新订单的能力将受到一定限制。但声明也承诺“所有已定价订单将按原价交付，不退款也不销毁”。
东莞恒达布业有限公司最近也有同样的苦恼。公司的一些老客户在市场上买不到无纺布，不签新合同，不沟通确认，直接付款给公司。该公司不得不发表声明，称“所有未与我公司达成订单合同的付款都将无效。如在我司退款后仍强行过户，将向市场监督管理局举报或报公安机关处理”。
从用途来看，保健是无纺布的第一大用途，占41%。《民族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在此次疫情的带动下，无纺布的需求增长已经远远超过了很多企业的产能。除了口罩等医疗需求外，还有卫生巾、婴儿纸尿裤、成人失禁用品等无纺布需求增长较快的清洁擦拭用品。
也是因为无纺布价格暴涨，市场“一布难求”，一些下游企业不得不停产。
无纺布的价格涨了十几倍。
无纺布又称非织造布，由定向或随机纤维组成。之所以叫布，是因为它的外观和一些属性。其制造有很多生产工艺，包括纺粘法、熔喷法和水刺法。熔喷布是无纺布的一种。一般来说，医用口罩采用多层结构，两侧为单层纺粘无纺布，中间为单层或多层熔喷无纺布，即熔喷布。
华豪无纺布有限公司成立于2003年，在温州、广州、嘉兴、南通等地拥有八大生产基地，近70条生产线，年总生产能力超过12万吨。是中国最大的无纺布企业之一。
由于海外疫情的发展，熔喷非织造布的需求持续增长，纺粘非织造布的需求也在快速增加。华豪无纺布副总经理林友快告诉记者，由于订单爆满，目前还有近2000吨低价无纺布订单尚未发货，很多客户的新订单也没有收到，只能停止接单。据林友快递了解，目前，无纺布的市场炒作非常激烈。短短10天，无纺布价格从每吨1万元涨到每吨10多万元。
无纺布价格上涨，生产无纺布的企业本该乐见其成，但林友快说，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林友赶紧表示，上下游相互影响，市场上无纺布的炒货现象直接带动上游原料聚丙烯价格飙升，而原料价格上涨后，进一步加大了公司从国外采购的难度。
“我们前面的老订单客户，也就是低价订单的客户，变得很害怕，怕我们不发货，所以出现了‘跑路’的现象。我们也发布了这样的声明来增强客户的信心。我们不会依赖之前的订单，我们必须全部移交。“林你快说，就算有损失或者亏损，公司肯定会兑现的。
“公司可能亏损”、“有亏损”这种说法从何而来？
林友快解释说，目前华昊无纺布的原料储备只有1000多吨，还有几百吨的缺口，过几天会补充一些原料。但是原料储备让他很头疼。现在聚丙烯价格快速飙升，已经无法覆盖之前的低价订单。预计会造成大量损失。至于具体的损失，要看下面的原材料成本。
据悉，之前聚丙烯的市场价格为6000元/吨，但最近涨到了13000元/吨，有一段时间一度涨到30000元/吨。丙纶原料价格的飙升，让华豪无纺布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现有的原料用完之后，如果按照之前客户的低价订单价格重新添加原料，原料价格已经涨到这么高的价格了。林友赶紧说，损失是必然的。
在林有快不断解释，反复向客户保证不会破坏订单后，渐渐有人表示理解，“跑路”的慢慢少了。而华豪无纺布接新订单的能力越来越弱，导致很多口罩厂都接不到无纺布订单。现在整个局面变得非常被动。林友快颇为无奈。
华豪非织造布在声明中提到，作为包装非织造布的龙头企业，为履行企业社会责任，华豪非织造布仍有近50%的产能用于包装非织造布，并继续以极低的价格供应给当地非织造布包装袋生产企业。这样一来，对面膜布客户的服务能力，尤其是接受新订单的能力，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请理解。
网上流传的恒达布业声明
“减少代理商，遏制炒货”
“通知，受疫情影响，无纺布暴涨，断供，请各经销商、批发商、备货公司及时合理安排订单，不要担心目前的涨价，因为在你还在犹豫的时候，第二次涨价潮已经开始了”“每天都说涨价，今天真的涨了， 所以请尽快过来下单”，“受上游供应链影响，我司所有产品价格自4月14日起上调1元”
在朋友圈和一些行业交流群里，时不时能看到这样的通知或声明。多位口罩厂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一方面，他们认为上述通知是在散布恐慌，制造无纺布短缺的焦虑。另一方面，他们承认现在无纺布供不应求，价格上涨确实是成本上涨造成的，而且他们也强调正在想办法联系对方进行采购。
无论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还是真的“一布难求”，现实中都存在这样“荒谬”的一幕:部分客户不签合同先给布厂付款，厂家不仅不想威胁反而报警。4月14日，东莞恒达布业有限公司发布声明，称近期有客户未经沟通确认，将款项转入公司账户，给公司财务工作带来困扰。
资料显示，恒达布业成立于2007年，主要生产PP纺粘、PET聚酯纺粘、SMS、熔喷、水刺、针刺水刺、热风、热轧等无纺布材料，同时提供无纺布涂层和印花深加工服务。产品主要应用于口罩和过滤、医疗卫生材料、美容护理、手袋箱包等民生领域。
恒达布业法人代表胡向阳随后向《国家商报》记者解释，现在无纺布的需求量远远超过企业的生产能力，公司已经在满负荷生产。无纺布的供应非常紧张，但现阶段扩大生产并不实际。有些老客户因为不签新合同在外面买不到无纺布，直接给公司付款，公司对此不堪重负。
无奈之下，恒达布业发出了这样的通知。通知称，由于前期订单积压，超过恒达布业产能两个多月，给其带来沉重负担。其从4月1日开始停止接单，并与部分老客户协商退款和取消部分订单。通知还强调:“任何未与我公司达成订单合同的付款将无效。如果从我司退款后仍强行转账，将视情况向市场监督管理局举报或向公安机关报案。”
林友快和胡向阳也有同样的情况。他说，华豪无纺布4月初就停止接单了。目前产能主要是针对之前的订单安排的，也有少量订单满足老客户的迫切需求。比如一些合作很久的老客户，因为缺货导致设备停机，林有快不忍心放走。
“如果是产量太多的新订单，对之前下单的客户不公平，因为他们也需要送货”。林友左右为难。
林友迅速反复向记者强调，这其中，中间商的炒作是祸根，他也一直在呼吁，希望相关部门能严查倒卖现象。为了防止市场炒货，华昊无纺布规定，从4月12日起，公司停止接受代理商的口罩和防护无纺布订单，后续订单直接供应工厂。同时呼吁所有客户加强风险管理，杜绝投机行为，不参与高价倒卖。
虽然华豪无纺布对此不断呼吁，但据《民族商报》记者调查，市场上倒卖囤积的现象依然十分严重。就连最近因疫情取消订单的一些纺织企业，也看到了其中的暴利，开始“甩卖”。有的5万吨无纺布卖的价格比较高，一吨能赚不少。
不过，林有快也告诉记者，正规代理商不会炒货。反而是一些冒充口罩厂的客户，让企业防不胜防。“有的客户申请口罩厂资质，说自己有口罩机，做口罩，但其实他不一定有，还有一些小口罩厂，认为材料涨价幅度很大，做口罩不再有吸引力，直接倒卖材料可能利润更高。”
林友赶紧介绍，公司以前是做工业用无纺布的，有非常完整的产业链和市场流通体系，所以一直有代理模式，但现在市场上，炒货层出不穷。他判断，如果有代理商，这个问题可能会进一步加剧，所以现阶段不得不忍痛“砍掉”代理商，所有订单直接供应工厂。他知道这可能会引起一些特工的不满，但他说，“事实真的不是这样。
“原料和无纺布能同时降温，那是最好的”
林友快认为，目前无纺布供需市场有些不合理，而丙纶原料市场价格大幅上涨，也有企业超产量囤货、流通渠道涨价等因素。华昊非织造发布声明，不仅是出于对其原料储备和产能的考虑，也是出于给市场降温的目的，呼吁政府和行业关注口罩以外的非织造产业链的生存困境，共同维护市场稳定。
据《国家商报》记者了解，聚丙烯(63%)是无纺布生产最主要的原料，其次是涤纶(23%)和粘胶纤维(8%)。隆众资讯分析师魏昱告诉记者，4月上半月，聚丙烯达到了日涨幅近万元的疯狂程度，很多业内人士惊呼“没见过这样的行情”。
中宇资讯分析师杨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一季度，受疫情和国际原油暴跌的影响，国内聚丙烯市场整体重心有所下降，但到了3月底，由于口罩需求大幅增加，国内纤维材料价格飙升，纤维材料价格从9000元/吨飙升至20000-30000元/吨，进一步带动整个聚丙烯市场重心上升近2000元/吨。
4月13日，商务部在一份通报中点名批评了两家出口防疫产品的中国企业:北京蒂奇区块链技术发展有限公司和爱宝达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并停止了这两家公司的防疫产品出口。在商务部的通报中，这两家企业被批评为“因产品质量问题被外方退货，扰乱防疫用品出口秩序，严重影响国家形象”。
据联创化工分析师李力分析，聚丙烯价格高的部分原因是一些中小企业受利润驱动，使用普通纤维原料，以不规范的方式大量生产不合规的口罩，导致聚丙烯纤维原料价格偏高。然而，在高额利润的驱动下，中间商急于投机，八仙漂洋过海寻找资源，进一步加剧了市场投机的情绪。
对于其他刚需庞大基数的下游聚丙烯产品来说，更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据魏昱介绍，聚丙烯的下游品种很多，可分为均聚聚丙烯和共聚聚丙烯。其中，均聚聚丙烯包括以口罩为终端产品之一的非织造纤维材料，以塑料编织为主要终端产品的拉伸材料，以BOPP和CPP薄膜厂为主要下游产品的薄膜材料，以及以各种日用品为主要下游产品的均聚注射塑料。
以纸尿裤为例。因为无纺布被口罩之类的大量占用，很多纸尿裤公司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就算少数纸尿裤公司能买到材料，生产出来的成品也是赔钱的。很多纸尿裤品牌不得不宣布停工停产，涨价更是屡见不鲜。“现在无纺布企业都是给口罩厂家供货，所以纸尿裤企业面临生产困难。”有业内人士这样解释。
杨娟坦言，聚丙烯行情暴涨确实影响了下游的商品企业，一些无纺布、纸尿裤、纸尿裤生产企业利润被压缩，很多不盈利的企业要么停工，要么减负。
但纸尿裤的现状只是这个连锁反应中的冰山一角。据《国家商报》记者了解，聚丙烯最大的下游行业是塑料针织，占比超过30%，需求旺盛。魏昱告诉记者，塑料针织厂订单从签约到交货的平均时间约为半个月。现在大部分订单都是在低价区间签的，但是短短三天，原料就大幅度上涨，塑料针织厂亏损了。
魏昱还表示，涂层工艺的编织袋需要的纤维材料很少，每吨一万元甚至两三万元的纤维材料让很多塑料针织厂考虑改变涂层工艺或者停止涂层工艺线。据他所知，很多塑料针织企业已经表示，如果原材料继续上涨，他们已经接的订单完了就不接新订单了。
对此，林友建议相关部门从源头查起，从上游原料聚丙烯入手。据他了解，上游聚丙烯的炒货价格也很普通。“在聚丙烯流通领域，它的贸易商和中间商是合法存在的，而且中间商很多。短短几天，价格翻了几倍，从几千块钱一吨到4万多吨。”说到这里，林有快直言“太恐怖了。”
李莉分析，从行业自律的角度来看，4月13日中石化、中石油传达内部精神，暂时取消中间贸易开票环节，销售分公司直接对接终端客户，并设置最高销售限价，意在从源头控制市场炒作氛围，让供应链透明化。这意味着炼化企业可以提供从生产到供应到分销的完整一站式服务，实现更加透明的供应模式，减少中间投机。
记者注意到，一些地方也开始整改。4月15日，江苏镇江扬中市委、市政府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实施熔喷布行业“休克”疗法。所有熔喷布生产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一律停产整顿，直至产品符合相关质量标准，生产环境和设施符合安全环保要求，经审批后方可重新开工。不能整改或经检查不具备生产经营条件的，坚决关停取缔。
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江苏扬中成为“熔喷面料之乡”。据统计，扬中市注册生产和销售熔喷非织造布的企业超过800家，经营范围与熔喷非织造布相关的企业呈“井喷”式增长。
聚丙烯拉丝材料市场主流报价数据来源:隆众资讯
此外，4月16日，在广东市场监管局的指导下，广东省无纺布协会发布倡议书，提出绝不“炒作涨价”，绝不“疫财”，要求各生产销售企业严格执行价格法等法律法规，依法经营，合法合理行使自主定价权。遵守商业道德，不编造、传播涨价信息，不随意提高销售价格，不串通涨价。
到现在，市场逐渐回归理性。来自金联创的数据显示，高价纤维材料价格开始下跌，短短几天时间已经从2-3万元/吨的高价跌至目前的1万元/吨左右。“我相信政府的监管会从源头上升，价格泡沫会逐渐降温，市场会回归理性。同时也能保证向国内外市场供应符合质量标准的可靠口罩，防止高利润导致的以次充好。”李莉这样表示。
林友快希望无论是原料市场还是无纺布市场都能尽快回归正常轨道，否则商机很可能会演变成危机。
“这两天原材料价格降温了，以后无纺布价格是不是也能降下来，如果能一起降下来，那最好了。”林友赶紧说，如果无纺布价格不回落，最终会传导到上游。但他也知道，可能要等到海外疫情稳定，口罩需求下来，没有炒作空，市场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国家商业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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