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还记得第一次筹钱给偶像送礼物的情景。是众筹定制的专业麦克风。麦克风是深蓝色的，末端刻有他的签名。李菁觉得这个“起点”很有纪念意义，于是加入了粉丝的众筹。
3000多人每人投了100元，很快就收了30多万。粉丝赶在偶像生日前定制麦克风，送到他手上。在李菁看来，偶像所在的经纪公司并没有给他配备专业的设备，他的声音完全配得上更高端的设备。
2017年底，李菁参加了官方后援会举办的大型募捐活动，为偶像的专辑筹款。在她看来，这是他的第一张专辑，意义重大。她希望这张专辑能有漂亮的销量，所以她选择加入后援会。一张数字专辑12元，李菁投入了几千元。
专辑要分五期，仅第三期和第四期就筹集了153万元。但这一次，李静再也没有想到。当她再次得知这笔钱的消息时，已经是将近一年后了，这笔钱已经被支持者(管理者)私自挪用了。四年过去了，除了已经归还的13万元，这笔钱还在走法律程序。
8月19日，微信官方账号，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西乡塘区人民法院发布此案详情称，该院一审审结一起“粉头”卷走集资款153万余元的委托合同纠纷案。被告人、某后援会管理人员牟伟收受153万余元后，私自挪用公款。法院判决被告依法返还钱款并支付利息。
法院在文中提醒，“饭圈”并不违法，一切侵权违法行为都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每个粉丝都要树立正确的偶像化观，回归个人理性，警惕集资、过度消费、“踩引战”甚至网络暴力等无底线的偶像化行为。
牟伟曾经写过一份153万资金去向的说明。受访者供图
后援会的经理把钱用在了别的地方。
李菁记得她第一次和偶像谈恋爱的时候是2017年，还是大一。在一档综艺节目中，他的出现迅速吸引了李菁，觉得他的唱功不凡，颜值和实力都非常出色。从此，我省下了每个月的生活费，开始了自己的偶像化之路。
通常去看一场商演大概几百块钱，追一场演唱会也就两三千块钱，包括演出票、路费、住宿费。最贵的一次，李菁花了2000多块钱从黄牛手里买了一张演唱会门票，坐在会场第七排。李静觉得离她喜欢的声音很近。
国内演出少，李菁就利用业余时间和几个粉丝组团飞国外看演唱会。花费近万元，李静花光了自己的压岁钱。她觉得这钱花得值，这段经历弥补不了。在她看来，在偶像化上花点钱是获得快乐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李菁自称“散粉”，指的是不加入任何组织，享受偶像化快乐的一群人。明星后援会是粉丝自发组织，往往由几个成员领导，负责在明星经纪公司和粉丝之间传递信息。
李菁平日里几乎从不参加后援会组织的生日支教、定制花墙、支教义卖等募捐活动。在她看来，偶像受欢迎是因为唱功，不需要这些花边的东西给他带来流量，而她也对官方后援会这个最大的粉丝群体有所警惕，“毕竟涉及到资金的使用”。
但这一次，李静选择加入后援会的募捐活动。她解释说，专辑销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艺人的商业价值。为了让偶像在国内音乐市场有更高的曝光率，让销量第一时间登上排行榜榜首，李菁选择了跟随“大部队”。
张帆英记得2017年底，官方后援会成员在微博发布消息称《偶像》第一张专辑正在制作中。为了给首张专辑造势，官方后援会表示要为专辑筹款。张颖说，这项支持活动分为五个阶段，每个阶段筹集大约50万元。通过第三方交易平台支付，后援会负责人可以在专辑发行之际，从平台提取扶持资金，购买音乐数字专辑，达到冲销量、上榜的效果。“这是饭圈常见的操作”。
2017年底，五轮援助资金筹集相继结束。张颖记得募捐的人数达到了几千人。官方后援会曾在微博公示了前两轮集资求援的名单，但已经来不及看到后面几期的名单了，专辑也还没有发行。张颖说，直到2018年年中，经纪公司才确定了专辑的发行时间，很多粉丝才想起这笔援助基金，并询问后援会资金去了哪里，但始终没有得到后援会的回应。直到2018年底，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更换了后援会的经理，新的负责人员发现这笔资金有问题。
广西高院微信官方账号发布的案情介绍还原了这笔资金的去向:2018年1月至4月，在后援会管理人牟伟的要求下，后援会成员、网络集资管理人单某将集资款全部转入牟伟个人账户，委托牟伟代为保管，收到款项后挪作他用。同年12月，单某和后援会的几名代表到牟伟家催他还钱。牟伟曾写下还款承诺书，称因家庭困难，暂时将这笔钱转给家人使用，并承诺在2019年1月31日前陆续归还全部款项。牟伟的母亲也签署了承诺书，承诺共同承担还款义务。然而，在魏和他的母亲退还了13.5万元后，他们就消失了，山和后援会的其他成员也与他失去了联系。
就此事，记者多次向后援会现任负责人及单某询问详情，对方均表示不方便告知具体情况。记者随后联系到了曾受粉丝委托代理此案的北京尚正律师事务所律师高。他告诉记者，2018年，他受100多名粉丝委托，追回了资金。他曾多次通过微信劝说魏某还款，但魏某并未回复他的信息。
高记得，2018年底到2019年初，他曾三次去魏家劝说，但当时魏已经去澳洲留学了，他只见过魏的父母。魏的父母告诉他，他们手头暂时没有钱，说他们家有一套房子正在出售，交易后可以还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魏家的消息了。
根据广西高院微信官方账号内容，法院依法对本案作出判决。除已返还的13.5万元外，被告牟伟及其母亲还须共同返还原告140万元，以及占用资金期间产生的利息。记者了解到，本案被告已上诉，案件仍在审理阶段。
“不透明”支持俱乐部
“和其他粉丝圈相比，明星的粉丝圈其实是一个很小的粉丝圈，但却可以被100多万的资金卷走。”在张颖看来，粉丝的意图是好的。大家都只是希望自己的偶像取得更好的成绩，却被恶意的人牟利，背后也没有有效的监督机制。
事发前，某粉丝曾在微博中整理对后援会公布账号的质疑。后援会公布的收据图片显示，其成员在两家店铺购买商品，但收据均为偶数编号，收款方公章均为盖有，且多项援助活动中援助物品的总价和单价之和并不对应。官方后援会曾经回应过收据问题，说两家店一起配送，一家负责开收据。但是商品总价和单价之和不对应的问题是因为时间紧急导致计算错误，据说1000元已经被自己罚款到官方支援账户了。
张颖说，在账目出错期间，魏是官方后援会的负责人。最初，牟伟只是官方后援会的一个分站的负责人。后来因为积极参与组织各种活动，获得了粉丝的信任，名气也渐渐大了起来，后来逐渐成为了官方后援会的负责人。张颖表示，虽然粉丝们经常在网上和网下活动中看到魏本人，但他们对她的个人信息一无所知。
李静告诉记者，粉丝不了解的不仅仅是魏本人的情况，后援会由谁组成、如何分工、资金如何管理等信息都不透明。“基本没有改和选，改是粉丝多次强烈要求才举行的。”
张颖把散粉和后援会的关系描述为“夹层纱”。在她看来，后援会的核心成员更了解艺人，更有话语权。但由于涉及资金问题，没有上级监管，只能靠后援会成员的自律和粉丝的监督，散粉无法完全信任后援会。“我们粉丝知道艺人的行程活动除了艺人工坊里的公告，只有(后援会)这个渠道。就算不放心，也还是要跟着大部队。”
粉丝圈资深粉丝陈辰告诉记者，粉丝圈的粉丝通常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层是“能放瓜的粉丝”，即认识明星的工作人员或明星团队内部的人，可以提前知道偶像的行程。第二层是后援会核心成员或者明星资讯站站长，有很多机会接触偶像公司的工作人员。第三个层次是会为偶像大把花钱的粉丝。“这种粉丝会买很多签名专辑，在超化发。久而久之就会有很多粉丝追随，也算是大粉了。”最后一关是散粉，只能随波逐流。
陈辰说，后援会的核心成员在粉丝中有更大的发言权，因为他们掌握第一手资料。但是后援会核心成员的招募不一定是公开的，也不是直接从外面招募，往往是通过内部选拔。正是因为粉丝圈经常有大规模的支持活动，“饭头”才成为粉丝圈的重要角色。他们可以通过微博、贴吧等社交平台发布信息，号召粉丝集资。
李菁记得在后援会还没有公布详细资金的那段时间，很多粉丝在微博里表达了对后援会的质疑。但是因为后援会的球迷也在管理谈资，这些疑点可以屏蔽，导致球迷维权困难。在李静看来，正是信息的不对称导致很多散粉盲目相信后援会。
这家“公司”被指责监管不力。
某明星后援会内部人士杨琳告诉记者，内地娱乐圈的后援会一般都有会长、副会长的职位，而其下设的组织通常有文案组、线下后援会组、视频资源整理组、财务组等。“后援会一般要求会长或副会长必须是18岁以上的成年人，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其次，当总裁或副总裁需要对资金进行决策时，往往会增加另一个财务组来监督财务账目。”
杨琳介绍，后援会推出明星周边产品进行支持时，只有核心管理层才能知道周边产品的差价和成本，往往是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中的情况。“因为无论是和公司对接，还是和各个项目负责人对接，都是总裁一个人完成，其他人只负责执行。这样权力就会集中在一个人的手里，钱也会集中在一个人的手里。”杨琳说，如果没有有效的监督，总裁或核心管理层很容易通过各种手段从中获利。一旦管理者“脱粉”，大量资金就很容易被卷走。
另外，李菁表示，官方后援会之所以叫“官方”，是因为在成立之初，就有传言说是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牵头成立的，带有一定的官方属性，直到后期才由粉丝管理。李静记得，2018年，维权的粉丝多次找到经纪公司，希望其出面为粉丝追回援助款，但经纪公司一直没有回应。
2019年8月，媒体报道了这起非法挪用后援会资金的案件。经纪公司发表声明称，公司已配合后援会采取向相关部门报案等措施，后援会的设立、组织、运营等具体事宜由其自主决策管理。后援会的所有筹款活动都是后援会粉丝自愿筹款。
李菁说，很多粉丝对经纪公司一年后发布的这份声明并不买账，认为收钱事件背后也有经纪公司的不作为。“(卷款)我觉得这整件事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管理机制不完善的后援会，监管不力的公司，资金量大了容易出问题。”李静说。
整顿饭圈乱象
后援会的资金被非法取走并不是个例。
在网络上，有网友指出了粉投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每个人都想成为‘站姐’(明星信息站的负责人)，因为可以垄断资源，可以和偶像经纪公司取得联系，甚至可以开淘宝到处卖偶像。这个行业如此繁荣，你甚至无法想象。”
杨琳说，现在很多俱乐部都在加强财务管理。“现在的补救措施会更倾向于开一张大众银行卡。这个密码是核心管理层和财务团队共享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这个账户的开放性和账户的透明性，同时也可以减少行长直接取钱，其他人收不到通知的情况发生。”
这两年整顿饭圈的行动也在进行中。2021年6月，中央网信办启动“清退泛权乱象”专项行动，重点打击五类泛权乱象，包括诱导未成年人支持集资、高消费、投票刷榜等。，并将关闭解散一批诱导集资等影响恶劣的账号和群。
8月，中央网信办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粉丝圈”乱象治理的通知》，提出取消所有明星艺人或团体的排行榜，在音乐作品、影视作品排名中减少签到、好评、评论等指标权重，增加工作导向、专业评价等指标权重。此外，还将加强对明星粉丝团、后援会等账号的管理，要求粉丝团、后援会的账号必须经过明星经纪公司(工作室)授权或认证，由其负责日常维护和监管，规范后援会的集资行为，及时发现和清理各类非法集资信息。
9月，广电总局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文艺节目及其人员管理的通知》，强调选秀节目要严格控制投票环节的设置，不得设置场外投票、打榜、帮人等环节和渠道。严禁以购物、会员制等物质手段引导和鼓励粉丝花钱变相投票，坚决抵制不健康的“饭圈”文化。
自从饭圈整治行动开展以来，很多偶像化应用已经从应用市场下架。8月28日，微博下线名人榜，对超化社区所有榜单类别进行核查，抵制诱导支持行为，并对违规账号进行处理。当天，QQ音乐限制了数字专辑的购买数量，用户已经购买的专辑不能再次购买。
被盗资金尚未追回。回顾整个事件，张颖表示，筹集援助资金只是为了抛头露面，他当时参与援助多是一时冲动。“对于实力歌手来说，粉丝真正关心的是唱功和作品本身。现在，我不会参加这类艺人的后援活动。感觉没意义，你说呢？”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所有人名均为化名)
来源:剥洋葱的人
资料来源:共青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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