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远祥，《澎湃新闻》资深记者
[编者按]
“高举公平之剑，努力保障民生。”公平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反垄断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促进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反垄断法修正案草案于10月19日首次提交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审议，这是中国13年来第一部反垄断法修正案。四天后，中国全国人大网站公布了社会各界的意见稿，截止日期为2021年11月21日。
在《反垄断法》修订前夕，我们将全面保护消费者利益，为市场的健康发展发挥重要作用。
“3Q战争”，京东起诉天猫抖音起诉腾讯，居民起诉供水公司，安全套公司起诉吉尼斯世界纪录。。。近年来，反垄断领域的民事诉讼在中国并不少见。
据最高人民法院统计，在过去的12年里，各级法院受理了800多起垄断民事案件。在此类案件中，原告的主要上诉是要求被告停止垄断并赔偿损失。然而，在诉讼过程中，原告往往面临举证难的困境。
除了市场上的经济垄断，中国的反垄断还有一个“老对手”——行政垄断。摆脱行政垄断的顽疾是一个棘手的话题，因为这种垄断的实施者拥有行政权力。除了加强执法之外，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可能是一剂“良药”——不久前就写入了法律《反垄断法》修正案草案。
目前,经过全国人大的初步审议,《反垄断法》目前仍在征求对修正案草案的意见。修改后的内容显著增加了对垄断行为的惩罚，数字经济术语如“数据”和“算法”也频繁出现。
加强反垄断仍在进行中。
行政垄断：滥用职权包括交警局和老龄化办公室，事前审查不能少
“深圳市交通运输局、深圳市公安局、交警局已立案调查”。今年8月底，这一信息在网民中引起了热烈讨论。原来深圳的两个“强部门”涉嫌滥用行政权力排除和限制竞争，已被广东省市场监督局立案调查。
根据广东省市场监督局网站公布的信息，经调查，自2012年以来，深圳市交通运输局已下发文件，规定在深圳运营的自卸汽车需悬挂“文件号牌”，司机还需持有深圳市建筑工程运输车辆协会培训合格后颁发的“备案证”。反垄断执法人员认为，深圳市交通运输局非法增加行政许可，提高市场准入门槛，“限制外国运输企业、小型运输企业和个人运输司机进入当地市场从事沙、砾、渣土运输。”2018年7月，深圳市公安局交警局将临时通行证的车辆安全检查权限下放给深圳市建设工程运输车辆协会，并将协会出具的检查结果作为办理临时通行证的前提条件，提高市场准入门槛。
根据广东省市场监督局的调查，深圳市交通运输局和深圳市公安局交警局的上述行为违法《反垄断法》行政机关不得滥用行政权力，不得制定含有排除、限制竞争内容的规定。该局随后向深圳市政府发出通知《行政建议书》，建议责令有关单位停止相关违法行为，依法保护市场公平竞争。
行政垄断是指行政机关或有关组织利用行政权力排斥和限制市场竞争的行为，包括行业垄断、地方保护主义、强制性或限制性交易等。
打破行政垄断是我国反垄断执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反垄断法》专门有一章对“滥用行政权力排斥和限制竞争”进行了规定。
根据《反垄断法》，具有管理公共事务职能的行政机关和组织不得滥用行政权力，限制单位或者个人购买、使用指定经营者提供的商品，不得采取歧视性措施，限制外国商品在当地市场的流通，不得排斥、限制外国经营者参与当地的招标活动，不得制定含有排斥、限制竞争内容的规定。
根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反垄断执法报告》，在“十三五”期间，执法机关依法查处了274起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的案件。其中，涉及省级政府部门的案件约占14.8%，涉及市级政府及其部门的案件约占45.1%，涉及县级政府及其部门的案件约占36.2%。
这些滥用行政权力的垄断案件大多出现在医药卫生、交通、建筑、教育、公用事业等民生领域。
例如，近年来，公共交通共享自行车在一些城市得到了推广，不同品牌的共享自行车具有竞争力。2021，洛阳市城管局和沧州市城管局因受到限制，允许自行车共享企业在当地经营，受到反垄断部门的调查和纠正。
近年来，安徽省一些老年人被当地老龄办公室推荐为保险产品。2014年8月，安徽省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以下简称“老龄办公室”）与中国人寿保险安徽省分公司联合发布《关于实施“银龄安康行动”的通知》，要求各市县组织推进中国人寿老年人综合意外伤害保险。2019年7月，上述两个单位再次联合发出通知《关于深入推进“银龄安康行动”的通知》，各市养老机构和保险公司各市分支机构都要坚持把实施“银龄健康行动”作为一项长期任务。
安徽省关于纠正养老机构行政垄断的通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网站截图
2021年2月，安徽省市场监督局介入调查，七个月后公布调查结果。调查发现，安徽省老年人办公室限制单位或个人购买和使用其指定经营者提供的商品，这是违法的《反垄断法》相关规定是指滥用行政权力排斥和限制竞争。
通知称，安徽省老年人工作办公室进行了整改，废止了相关文件，要求各城市在推广老年人意外伤害保险的过程中，不得限制其他保险公司参与竞争。
今年，一些地方政府或相关部门滥用行政权力，排除和限制竞争，受到反垄断机构的调查、处罚和纠正。例如，福建省仙游县工业和信息化局规定，相关工程承包商的准入条件为“在仙游县注册”；黑龙江省鸡西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限制建设开发单位自主选择燃气工程安装企业；甘肃省天水市财政局排除并限制外国办公设备供应商参与当地招标活动等。
如何打破行政垄断？除了过程中的监督和事后的调查外，如果实行事前公平审查，也可以起到防止垄断的作用。
2021年6月，国家监督管理局、国家发改委、财政部等五部委发布《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实施细则》。《实施细则》规定，在制定与市场主体经济活动有关的规章、文件等政策措施时例如，浙江省行政垄断行为监测数字化改革通过构建智能系统实现了对行政垄断行为的智能监测和预警。目前，这项改革正在温岭市等地进行试点。
司法程序：很难证明索赔，互联网巨头经常“互相掐”
“最薄的乳胶避孕套”——为了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广州一家避孕套公司将吉尼斯世界纪录公司告上法庭。
广州大明联合橡胶制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明公司）是Omni避孕套的制造商和销售商。2013年12月，平均厚度为0.036mm的omni超薄安全套打破了冈本安全套一年前获得的平均厚度为0.038mm的“最薄安全套”吉尼斯世界纪录。吉尼斯世界纪录向大明公司颁发了记录证书，omniultra-thin001天然乳胶避孕套被认证为“最薄乳胶避孕套”。在申请认证期间，大明为加速申请支付了450英镑。
两年后的2016年3月，吉尼斯北京公司致函大明公司，理由是新规定的吉尼斯世界纪录ony避孕套无效，其“最薄乳胶避孕套”记录被废除。吉尼斯说，2015年，该公司发布了“每一年一次的规则”——记录获批后，竞争情况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测试结果需要每年更新。
此后，大明公司向法院起诉吉尼斯公司，认为其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强行将2015年颁布的新规则应用于原告2013年获得的世界纪录，要求法院确认被告废除原告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行为是非法和无效的。
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审理后认为，大明公司提交的证据不足以界定其声称的相关市场，不能证明吉尼斯公司在相关市场上具有主导地位，也不能证明其行为排除或限制市场竞争。原告应当承担不提供证据的不利后果。2020年4月，法院驳回了大明公司的索赔。
诉讼是依法维权的手段。经营者垄断行为的受害人可以在反垄断执法机构认定垄断行为后提起民事诉讼，也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在诉讼过程中，证据是法院认定事实、作出判决的关键。
最高法院在审理垄断行为引发的民事纠纷时规定了举证责任：涉嫌垄断行为属于垄断协议的，被告人应当承担该协议不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力的举证责任；涉嫌垄断行为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原告应当对被告在有关市场的支配地位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承担举证责任。
《反垄断法》规定经营者有垄断行为，给他人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民事责任。
在反垄断领域的民事案件中，奇虎和腾讯之间的“第三方战争”曾经很有名。
奇虎2010360该公司推出了一款“扣式保镖”安全工具，称它可以防止QQ查看用户隐私和过滤QQ广告。几天后，腾讯宣布将安装360停止在该软件的计算机上运行QQ软件，用户必须将其卸载360软件可以登录QQ。
2011年11月，奇虎起诉腾讯滥用其在即时通讯软件和服务市场的主导地位，索赔1.5亿元。2013年3月，广东省高等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为奇虎在本案中对相关商品市场的定义有误，奇虎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腾讯在相关商品市场具有主导地位，驳回了其上诉。一年后，最高法院维持了一审判决。
“3Q战争”结束三年后，2017年11月，电商京东。com对天猫和阿里巴巴提起反垄断诉讼，索赔10亿元人民币。
京东起诉北京高院，自2013年以来，被告利用其在B2C在线零售平台市场的主导地位，实施“二取一”，要求天猫商城多家品牌商户不得在京东商城开店或参与推广，要求法院判决被告停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赔偿10亿元。
天猫和阿里巴巴对本案的管辖权提出异议，认为应移交浙江省高等法院管辖。此后，北京市高等法院做出了一审判决，驳回了对管辖权的异议。天猫向最高法院提出上诉。2019年7月，最高法院维持了一审判决。
案件管辖权确定后，唯品会和品多向北京市高等法院申请以第三方身份加入诉讼。2020年11月，北京市高等法院组织了对该案的质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布裁判信息。
一浪不平，一浪又起。2021年2月，抖音开发商北京微博视觉科技有限公司及其母公司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起诉腾讯。
抖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受理了针对腾讯的诉讼。来自互联网的图片
抖音自2018年4月以来，腾讯的用户已提起诉讼抖音内容,，抖音链接到微信和QQ平台后，无法正常播放。“这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消除和限制竞争的垄断行为。”抖音腾讯命令法院停止9000万元的行为。腾讯回应称，该公司（抖音）相关指控“完全不真实，是恶意诬陷的”。本案提交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受理后，判决信息尚未公开。
中国司法文书网判例法显示，原告在垄断民事案件，尤其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件中的胜诉率不高，这主要与无法提供证据有关。而要想准确地证明和排除被告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大量证据，往往需要原告和被告收集相关证据。
53岁的吴宗区来自广西桂林永福县，他赢得了一场反垄断诉讼。2018年，他向永福县供水公司申请自建房屋用水，另一方收取水表费800元，安装费1700元。吴宗区认为供水公司垄断了市场，收费过高，于是向法院起诉。南宁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永福县供水公司作为当地唯一的供水企业，具有相应的市场主导地位。用户申请供水时，必须购买其提供的水表和安装服务。它是一种搭售交易，属于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排斥和限制竞争。法院判决永福县供水公司返还吴宗区2500元，支付利息，赔偿损失1000元。
吴宗区起诉一家供水公司滥用其市场支配地位的案件，已成为最高人民法院今年9月宣布的典型反垄断案件之一。
2021年9月27日，最高法召开了反垄断和不正当竞争典型案件新闻发布会。中国法院网络地图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法》，2008年至2020年，全国各级法院共受理垄断民事案件897件，审结案件844件。
最高人民法院第三庭庭长林广海在公布典型案件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下一步，最高人民法院将积极参与《反垄断法》等法律的修改，解决垄断案件举证难等问题，完善新领域、新业态的判断规则。
法律修订：加强处罚应对数字经济新挑战
经过13年的实施，《反垄断法》欢迎第一修正案。
10月19日，《反垄断法（修正草案）》经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初步审议。四天后，中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网站发布了征求意见稿。截止日期是2021年11月21日。
张工作，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局长《反垄断法》修改草案的解释指出，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反垄断法在实施过程中存在一些问题，如相关制度的规定原则性较强，对一些垄断行为处罚力度不够，进一步完善执法体制。
在执法体制方面，中国反垄断执法机构长期分散在商务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三个部委，它被通俗地描述为“三龙治水”。2018年机构改革后，反垄断执法职能集中到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反垄断局。
2018年机构改革后，原国家发改委和商务部的反垄断执法职能移交给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可视化中国数据地图
在2021届“两会”期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李守镇在接受采访时说，中国的反垄断执法力量仍然相对薄弱，“我们可以考虑增加反垄断执法人员的配置，目前市场监督总局反垄断局的人员配备不到50个，在美国大约有1000多个反垄断执法人员，在欧盟有超过几百个。”
连续两年提交反垄断提案的李守镇对“二取一”和“大数据杀戮”等垄断行为表示担忧。“我提出了一项建议，以加强数字经济领域的反垄断，”他说。“我还提出，‘包容性审慎监管’的前提应该是监管，而不是冷漠。”
“一段时间以来，互联网领域的反垄断一直采用包容性和审慎监管的原则。”中国政法大学副校长、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小组成员时建中今年接受《人民日报》采访称，目前中国平台企业的商业模式已初步定型，龙头企业已由“儿童”转向“青年”。这就需要转变监管观念，把积极监管、协同监管、审慎监管和法律监管结合起来。更重要的是，要实现反垄断监管的规范化。"
今年8月30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审议通过《关于强化反垄断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实施的意见》。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会议时强调，加强反垄断，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的实施，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内在要求。
加强反垄断需要法律和制度的保护。一年来，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和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先后出台了一系列反垄断法规，包括三个关于禁止垄断协议的《暂行规定》，禁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和审查业务集中度，以及《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实施细则》和《平台经济领域反垄断指引》。
《反垄断法》修正案草案已在中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网站上公布，征求意见。
最近宣布《反垄断法》修订草案的内容从57项增加到70项，许多新内容引起了广泛关注。例如，公平竞争审查制度作为打破行政垄断的事前审查制度，被写入第五条：行政机关和具有公共事务管理职能的组织在制定与市场主体经济活动有关的规章时，应当进行公平竞争审查。
“数据”和“算法”等新的经济术语在本修正案草案中多次出现。
“运营商不得滥用数据和算法、技术、资本优势和平台规则来排除或限制竞争。”待修订的相关规定规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包括利用数据、算法等障碍对其他经营者施加不合理限制。这些修正案将加强对互联网平台经济的监管，许多专家将其解释为立法者对数字经济新挑战的“回应”。
草案还提出建立垄断协议“安全港”制度和企业集中审查“秒表”制度，进一步加强反垄断执法保护。
此外，草案大幅增加了相关违规行为的罚款金额。例如，对经营者非法集中的处罚，最高罚款50万元，改为上年销售额的10%或500万元；首次增加了企业负责人的处罚责任，对达成垄断协议负有个人责任的，可以处以100万元以下的罚款。
草案第六十三条规定，对情节特别严重、影响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的垄断行为，可以将罚款数额提高到规定数额的二至五倍。对于时间常数为1亿元的反垄断处罚，“2至5倍于规定金额”，处罚力度明显加大。
草案规定，经营者的垄断行为侵犯社会公共利益的，人民检察院可以依法提起民事公益诉讼。
纠正《反垄断法》，这将为中国加强反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提供更加完善、有力的法律保障。
主编：崔烜
审核人：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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