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画素描画多少钱呀(《请为我画条小锦鲤》by温良)


请为我画条小锦鲤

文| 温良 |

00 锦鲤大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网络上又兴起了转发锦鲤就会有好运的迷信风气。

江浸月的微博、微信朋友圈成功沦陷,最狂热的就是《炽热》负责和她沟通画稿的责编。眼睁睁地看对方一天之内转了十八条锦鲤之后,江浸月忍无可忍地在下面评论:“你再发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拉黑了哦!以后你连画稿都约不到了哦!”

编辑振振有词地反驳她:“我最近实在太不顺了……这叫‘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懂不懂?”

江浸月看着那条评论回复,心里陡然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谁说转发锦鲤都有用的?

要是转发锦鲤有用的话,或许她此刻就能和陈念远在一起。

01 让他给我过画稿

“主编说,他觉得这个线条太生硬了。”

“主编说,男主角的下颌角太突兀了。”

“主编说,你的月亮画得不符合科学常识。”

“主编说,要不这幅你别改了,退了吧。 ”

接到编辑转告的第十四条意见之后,江浸月握着手机真情实感地打字:“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主编他是处女座吗?”

事儿怎么这么多?!

十八线画手江浸月闯荡画坛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漫画杂志主编。要求比谁都高不说,提的修改意见还都是鸡毛蒜皮的边角细节,刚上任没三个月就号称以实力劝退了圈子里不少画手姐妹,要不是《炽热》的招牌已经打了十几年,她都担心它能被这位新星主编一口气搞到停刊。

这一幅跨版插画,她前前后后改了十来个版本,头发都快秃了一半儿,最后就换来主编轻飘飘的一句“要不你别改了,退了吧”?

江浸月想和他好好聊聊,她不太想要他觉得,她想要她自己觉得。

编辑把主编的工作微信名片推给她之后就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光速下线。江浸月猛干了一杯咖啡壮胆,小心翼翼地把酝酿了很久的自我介绍打到了好友申请栏里。

点击“发送”之后她把手机倒扣在书桌上,转椅旋转半周,余光瞥见了那幅被她贴在卧室墙壁上,已经卷边儿了的泛黄《锦鲤大王图》。

漠视它很久的江浸月在那一个瞬间突然心念一动,她起身走到锦鲤图前面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个愿。

“……拜托了,让主编闭嘴吧。”

“再让他给我过个画稿啊!”

手机“叮”的一声响,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书桌前,微信的未读消息里安静显示着《炽热》主编同意她的好友申请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跨版过了,不用改了,直接定稿。”

江浸月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她刚刚对着许完愿的《锦鲤大王图》。果真,画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破烂了一点儿。

时隔五年,它又灵验了。

她突然心思一动。

02 让我重新遇见他

其实谁也没想到江浸月会走上画漫画这条路。

毕竟她正儿八经地念了四年Y大美院,专业方向还是挥毫泼墨、自由灵气的古典中国画。结果刚一毕业她就毫不犹豫地转向漫画行业。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把视她为爱徒的老教授气得胡子都快吹到天上去。

任凭教授怎么挽留,辅导员怎么吹捧她天赋异禀,灵气逼人,如果继续在中国画方向深造下去,开个人画展都指日可待,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领域。江浸月从来就不是会被外界轻易改变内心想法的人,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改变,都是因为一个叫陈念远的人。

因为陈念远,学生时代的她可以好好念书,认真学自己不喜欢的数学。为了能多和话少的他聊天,她可以接触他喜欢的东西。只是这些,他可能根本就没感知到。

好像每一次想到这个人,都是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时刻。深夜里爆棚的灵感作祟,一直以来愁着想新连载题材的江浸月突然想把自己的故事画出来。

她是行动派,想到了就拿着手边的平板写了简单的脚本,画了两个人设初稿。结束之后,江浸月累得不行,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时,又想起了那幅重新变灵验的《锦鲤大王图》。她猛地直起身来,鬼使神差地许了个愿望:“让我重新遇见陈念远吧。”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尽管当年被他伤了心,咬牙切齿发誓要忘了这个心肠冰冷,发现不了她的美的眼瞎男人,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忘过他。

就像对着这幅《锦鲤大王图》,她许下的每一个愿望,竟然都与他有关。

她本来打算等到脚本大纲和基础分镜弄好了之后,再跟编辑讨论这个连载。她画好后,还没来得及和编辑约时间细谈,就收到了《炽热》编辑部发来的创刊十五周年晚宴的邀请函,原本的线上交流直接变成了当面讨论。

《炽热》不愧是《炽热》,举办个创刊纪念晚宴,地点都挑选得别具一格,直接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江南古镇的一个小院,吃、喝、住一条龙服务。江浸月在收到邀请函的时候就忍不住感慨一句:“缘分。”十年过去,江南在日新月异时代浪潮的冲击之下已经不是那一年的江南,古镇却还是那一年的古镇。

她因为手上有其他工作,几乎是最后一批到达的客人,刚刚放下行李和编辑面基成功,就听见她说:“对了,主编托我带个话,他说想要见你一面。”

江浸月往后退了一步,想起了之前她开的相亲玩笑,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不会真要我和主编相亲吧!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实在呢!我不去,坚决不去!”

编辑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主编无意间看了你新连载的那些初稿才要见你的,和我没关系。但说句实在话,我们主编长得真的很不错,并且名校毕业,年轻有为,这还只是他的副业,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

没说完的话被江浸月干脆利落地打断:“快点儿,见面地址告诉我。”

她拽着裙子,踩着七厘米高的高跟鞋聘聘婷婷地走到主编说的石桥上,刚抬头环顾四周找人,视线就和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熟人对上。

陈念远客客气气地笑了笑:“江浸月,好久不见。”

“你觉得这儿熟悉吗?”

那一刻,过往岁月呼啸而过,她恍惚见到了那一年春末的江南。

03 让他和我做同桌

从小信奉“封建迷信要不得”这一金句的江浸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有一天竟然能和一幅金光闪闪的《锦鲤大王图》扯上联系。

八九年前,她和父母跟着旅行社号称“跳楼价”的旅游团去了一次江南。霓虹明亮、流光溢彩的大城市没让她心动,倒是温温柔柔的水乡古镇,她一去就不想走了。江浸月走一步退两步,进了景区还没几分钟就和旅游团走散了。她倒是完全不着急,干脆一个人自得其乐地逛起来。

时值春末,江南的春天是顶美的春天,柳枝、树梢上是一片一片恰到好处的绿,轻缓流淌的河水上翻涌着碎金般的日光。她走在这样美的春天里面,毛猴一样的性格不自觉地收敛了大半,好像小时候摇头晃脑背的那句“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都具象了。

走过第五座石桥,江浸月趴在桥头看顺着水波摆尾巴的几条鲤鱼,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起初她以为是其他游人不小心挤到了她,也没有在意,可那人实在是执着,又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

江浸月眼里带了些恼意,猛地偏过头来,一句“怎么了”都到了嘴边,看见面前的人后又吞了回去。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掏出一纸卷硬塞到她手里,还叮嘱了一句要好好保存。江浸月被这猝不及防的相遇搞晕了,本能地问了一句:“您给我这个干什么啊?”

“小姑娘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老人笑了:“这个是能帮你实现愿望的东西。”

“全世界仅有两份,你可一定要收好了啊。”老人留下这句话,身影转眼就消失在如织的游人中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桥头莫名其妙,还以为是遇上了拍《聊斋志异》一类剧本的剧组。

好奇心驱使,她犹豫着打开了那纸卷,就看到那一幅崭新的、金光闪闪的《锦鲤大王图》。

古镇之旅最后以爸妈找不到她,全镇广播她的名字到游客中心集合,让她一天之内红遍全镇落下了帷幕。老人的话她虽然将信将疑,那纸卷到底还是被她妥帖地塞进了随身背的书包里面。

自江南回去之后就是初中结束后的漫长暑假,曾经的同学都无缝衔接去了各个补习班提前学高中知识,唯独江浸月一头扎进了画室里。她想学画已经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抓到了这样的机会,几乎一整个暑假都在与铅笔灰、橡皮屑、水彩颜料为伴。

就连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她也是在画室磨蹭到了近中午才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学校。江浸月出来得急,忘了戴眼镜,从远处看不清分班名单,只能眯着眼睛一边和人说着抱歉,一边挤到前面去。看完之后她退出人群,脚下没注意,踩到了别人的鞋上。

她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来就撞见高高瘦瘦男生干净礼貌的笑容。

新生报到之后她回家收拾闲置了一假期的书包,在夹层发现了那张都快被她忘掉的《锦鲤大王图》,她把它贴在墙上,鬼使神差地对它许下了第一个愿望:“明天开学,让我和今天遇见的那个笑得很好看的男生做同桌吧!”

第二天她不小心起晚,拎着豆浆、包子一阵风似的冲进学校,坐到教室里看似最后一个座位上的时候,礼貌性地偏头,一眼就看清了旁边坐着的人的模样。

她倒抽了一口气,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男生被她看得皱起了眉头,说了句:“我很好看?”

江浸月:“……什么?”

04 让他跟我多说话

让陈念远做她的同桌,是“锦鲤大王”帮她实现的第一个随口许出的愿望。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这个愿望的实现让江浸月整个人都很雀跃,放学回家都恨不得蹦着回去。但当她走回卧室,满怀欣喜地看向墙上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原本金光闪闪,新得不能更新的画好像被人揉皱又仔细展平过一样,出现了一些细细的痕迹,可她问了一圈儿,也没人说进过她的房间。这种灵异事件江浸月也是第一次遇见,她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原因,最后竟直接睡着了。

刚开学的日子,除了她这个同桌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儿以外,一切都按部就班。

江浸月有一台当年父母给她买来看书的kindle,两年下来,正经书她没看过几本,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高冷男神对我一见钟情》《四位帅男对我穷追不舍》一类乱七八糟的书倒是看了不少。

陈念远这人不像她看过的书中的任何一个男主角。

起初她以为他要走高冷男神路线,但体育课的时候她偷偷看过他和朋友一起打球,这人笑得简直比学校花坛里的太阳花还热烈,看不出半点儿高冷的样子。可体育课一结束,她刚打算趁着他心情好,借他的作业“借鉴借鉴”一下,这人笑容一收,又用一张面瘫死鱼脸对着她,对比简直不能更强烈。

这样类似的情况发生过好几次,江浸月觉得陈念远这人一定对她有什么偏见。

《锦鲤大王图》还挂在那里,她看着它,踌躇了一下,一咬牙,闭上眼睛就许了让陈念远和她多说话的愿望。

许愿的第二天就是高中第一次月度考试,两个人的学号八竿子打不着,考场自然也是离得很远。碰巧的是,那天考试结束之后刚好轮到他们小组值日,等待着愿望成真的江浸月拿着扫帚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搞得陈念远奇怪极了:“你又看着我做什么?”

他果然主动和她说话了!江浸月心满意足地想着,笑得更甜了。

陈念远匪夷所思地看了面前傻笑的小姑娘几秒,后而恍然大悟,大方地把手上的拖把递给她:“你是想拖地是吧?那扫帚给我,我来扫地。”

江浸月:“哈?”

接下来的几天,江浸月根本没感受到陈念远有什么想要主动和她多说话的意图,这人面对她时依旧是那一副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脸,搞得她简直想质问“锦鲤大王”,它是不是一次性产品,许完一个愿望就马上失灵的那种。

可那幅画明明变得更旧了一些,连左下角的边都微微翘了起来,似乎她每许一次愿,那幅画就会悄无声息地褪色变旧一点儿。

就在她怀疑这幅画还有没有用的时候,月度测试的成绩发了下来。江浸月毫不意外地在成绩单的最顶端看到了陈念远的名字,又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从下往上看了起来,视线还没掠过几个名字,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没想到的是,陈念远竟然在研究她的成绩,甚至还皱着眉头念了出来:“数学……十四分?”

“就算选择题都选B,也不至于只有十四分吧?”

完全不在乎自己成绩排名的江浸月一点儿也没感知到他语气里面的嘲讽,反倒冲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我觉得你这个提议非常具有建设性!我下次就这么干!”

陈念远根本没被她逗笑,反而认认真真地唠叨了她两句:“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数学周测你就经常倒数,月度测试直接把你全科成绩都拉下去了。江浸月,你要好好学数学。”

她从没见过他这般絮絮叨叨的老妈子模样,逗他:“我数学太渣,那你教我啊?”

陈念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从明天起,每天晚上九点下晚自习后,我再教你一个小时数学。”

江浸月被他这句回答惊得瞳孔闪了闪,满脑子都在想,“锦鲤大王”不愧是“锦鲤大王”,服务也太到位了点儿。

05 让他陪我玩游戏

从小放荡不羁爱自由,各式补课班、学习班一样没上过的江浸月,人生第一次向“学习”两个字屈服,竟然是因为自己的高中同桌。

她实在是害怕自己此刻拒绝陈念远,这人就又恢复他原来那张面瘫死鱼脸,再也不理她,“锦鲤大王”都救不了的那一种,只能小心翼翼地和他谈条件:“讲一个小时,你会不会太累了啊?要不我们到九点半?”

陈念远斜睨了她一眼。

“那……我们到九点四十五?”

陈念远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数学练习册翻到干干净净的第一页:“晚自习把函数的奇偶性和单调性这两节做出来。”

江浸月整张脸都愁得皱在了一起,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知道啦。”

那天晚自习结束后,他们开始了第一次数学补课。陈念远抽走她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做了一整个晚上的练习册,刚打算检查,就被震惊得愣了两秒。

最开始的两页写得还算规矩,后面干脆放飞自我了,选择题胡乱地写着字母,填空题答得和问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解答题大段大段的空白答题处则画着一帧一帧的小漫画。

漫画的主角还是他。

打篮球时候的他,低着头认真配平化学方程式时候的他,撑着胳膊漫不经心听语文老师鉴赏诗句时候的他,这姑娘还发挥想象力,给每个画面里的他都配上了内心戏,尽管没一个猜对的。

陈念远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板起脸道:“不好好学习,倒是在这儿侵犯我的肖像权?”

偏偏江浸月脸皮厚得要命,半点儿不知羞耻,梗着脖子承认得坦坦荡荡:“对啊,这个可比写数学题有意思多了。”

这话里面藏着隐蔽的暧昧,陈念远不再理她,拿起草稿纸佯装认真地写出这两节的主要公式。江浸月在一旁跷着二郎腿,哼着歌,等着他讲题,完全没注意到白炽灯阴影下,少年低下头时微微发红的侧脸。

陈念远的晚自习课后补习小班自秋天一直延续到了冬天,不知道是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了上苍,还是江浸月沉睡多年的数学之魂一朝觉醒,总之,那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她的数学分数破天荒地及格了不说,还神气地上了三位数,考了一百零一分。

拿到成绩单后的江浸月简直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嘚瑟得恨不得将数学试卷进行全班巡展。陈念远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高兴,那点儿想要灭一灭她的骄傲,让她踏踏实实学习的唠叨话也就都吞了回去。江浸月蹦够了,想起他这个“恩师”来,笑眯眯地凑到他跟前:“你寒假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啊?”

陈念远下意识就要拒绝,被她抢了先:“明天再回答我!”

当天晚上,她悄悄地把门反锁,对着墙上的“锦鲤大王”许了新的愿望——她要陈念远答应她。眼睁睁地看着图画的另一边也缓慢地翘了起来,她这才放心地爬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只上半天学,班主任布置了寒假作业,叮嘱了几句寒假期间的注意事项,就挥挥手放大家回家了。江浸月极快地收拾好了书包,自信地又问了他一次:“陈念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啊?”

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肯定答案,附加班主任嘱咐过那些的话:“不去河边,不去郊外,不去不安全的地方。”

江浸月拖长了调子应着,没过半小时就把他拖到了水上公园的游戏厅里面。

她熟练地兑换了一大把游戏币,塞了一半到他手上。陈念远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碍于男生的自尊心,他若无其事地地跟在她身后,看到她径直走向最中央的模拟赛车机:“要不要比一局?”

那天他们把沙漠赛道开了八圈儿,陈念远输了七次。江浸月吐槽他只会学习,笑得比拿到这次的成绩单还灿烂,还学着旁边的小情侣,指着娃娃机豪气万丈地说:“你喜欢哪一只?我分分钟就能给你抓上来!”

陈念远晃动着她一次就抓上来的香菇玩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和她好像拿错了剧本。

冬天天黑得早,两个人踩着最后一点儿暮色走在大马路上,江浸月看起来玩得十分尽兴,蹦蹦跳跳地咬着甜筒的蛋卷,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陈念远本来是没听清的,可那天晚上的路灯光和暮色都太温柔了,他便也温和应了她一句“好”。

没想到江浸月一下子跳起来,甜筒都掉在了地上,美好的氛围被破坏了个彻底:“好?!不会吧,陈念远?你下学期还要给我补数学?!”

06 让他和我在一起

温柔的春天,充斥着蝉鸣的夏天,落叶的秋天和飘雪的冬天,时光在一本又一本的习题和一张又一张的卷子里流逝。江浸月早在高二的下学期就选择了美院艺考这条路,早早脱离了文化课的苦海,一周只上半周的课,那半周里还吊儿郎当地抱着她的速写板到处走,美其名曰学习、绘画两不误。

陈念远过得其实也轻松,大大小小的数理化竞赛他都参加完了一轮儿。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他还受邀去了Q大的青年人才训练营,虽然没有明确保送名额,但他上Q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以为陈念远会比她还闲,没想到这人竟提前自学着大学课程,连她都不放过。美术联考之后她回到学校,又过上了每天被他揪着写题的日子。有时候她被压抑久了,也会奋起反抗一下:“我文化课又用不着考600+,写这么多题做什么?”

陈念远振振有词地反问她:“你就不怕自己嘚瑟过头,文化课分数不够?”

女孩猛地用校服袖子捂住他的嘴:“就你乌鸦嘴!”

他习惯了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把练习册翻好递给她:“写题,为了你能去你的Y大美院。”

江浸月翻了个白眼,继续在素描本上有一笔没一笔地画着小漫画。一晃,她在各个练习册、教材、素描本上画了三年以陈念远为原型的无主题漫画,她还想着毕业之后就都裁下来,一起送给他。

至于结局篇……江浸月打算再百度一下“女生如何委婉地表达喜欢”。

整个高中时期,江浸月向“锦鲤大王”许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一个晚上许的。

她前几次许愿都随意极了,这次却是双手合十,罕见的虔诚。她想让他和她在一起。

和男生称兄道弟十八年,看了无数言情小说,人生头一次心动,是因为那个笑起来很好看,表面高冷面瘫,内心热烈得一塌糊涂的少年。这样的心动像海平面下酝酿的一场海啸,她每在笔下画一次他的眉眼,汇聚的水流就更多一些。

直到现在。

毕业同学聚会那一天,她堪称盛装出席,还罕见地卷了头发,化了妆。同学们热热闹闹地挤在街头大排档,烤串铺满了桌面,大声笑着聊天,玻璃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烤串和自由的香气。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谈论起高考之后就能放肆谈恋爱,有人甚至当机立断表示要寻找初恋,男生聚坐在一起的地方笑闹声尤其热烈,有胆大的同学干脆借机表白了。

江浸月假装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扭过头和旁边的女孩子闲聊,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陈念远的身影。终于,那些闹疯的男生开始逗他了,班长好像有了醉意,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问他:“我们’一班之光’陈同学打算什么时候加入’结束初恋小分队’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陈念远最擅长在大家面前人模狗样地装正经,他抿了一口果汁,面不改色道:“我已经有初恋了。”

大家像炸了锅一样哄闹起来,追问他的初恋对象是谁,可陈念远口风严得很,怎么也不肯说出一个字。

江浸月拼命压抑着笑意,把盘子里的鸡翅都快戳成肉泥了,散场之后还扭扭捏捏留到最后才走,就为了等陈念远的告白。

可这人是真的沉得住气,不仅没有什么当面告白,若无其事地离开后,竟像销声匿迹了一样,连QQ、微信、短信都没有发过一条信息给她。她为了不显得那么主动,便也始终没有联系他。

陈念远并没有选择Q大,而是在八月末不声不响飞到了美国。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无比笃定他也喜欢自己的江浸月,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细细想来,她对他根本不算了解,不知道他除了她以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女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只是仗着自己有“锦鲤大王”,便迷信他一定能和她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锦鲤大王图》,第一次发现它失灵了。

江浸月没心没肺地活了十几年,头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滋味。看来……让不喜欢自己的人和自己表白,这等难事儿连它都帮不了她。

07 让她答应我

“所以,我本来让你见面给我讲你的新连载,结果你却给我打电话絮絮叨叨讲了一晚上的个人情感之路,到底是为什么?”

结束了长达一百八十七分钟的语音通话之后,编辑发来了真情实感的疑问:“你是想让我表达对你所描述的初恋即失恋这个悲惨的青春故事的惋惜,还是想让我为现实中你和主编多年后重逢,天雷勾地火,旧情复燃的浪漫爱情故事鼓鼓掌?”

江浸月被噎住了。

白天他们见面后,他问她对这里熟不熟悉,她怎么能不熟悉?

在当年获得《锦鲤大王图》的石桥上和陈念远再次相遇,这事儿怎么看怎么玄幻,偏偏男人又说了一句:“你说的《锦鲤大王图》,其实我也有一幅。”

谁都不知道,那一年的夏天,等待着告白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许了同样愿望的他,就连之后的纠结、怀疑,他都和她一模一样。在国外的时候,他一边修着经济学位,一边还选修了艺术学位。《炽热》本来就是他学美术出身的表舅一手创刊的,见他对这个行业这么感兴趣,就让他代理一阵主编工作,感受一下,反正出了事有他兜着。偶然看到了她交给编辑的画稿初稿,他觉得画风很熟悉,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之后更是觉得奇妙。

他许愿让她的数学成绩变好,让她考上她喜欢的Y大美院,让她一直平安喜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造成他们两个双双误会的原因,竟然是当年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的,老人的那一句话:“如果拥有《锦鲤大王图》的两个人许了同样的愿望,就不会灵验了。”

他更不会想到,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命运就为他们的相遇做好了铺垫。

江浸月的脑子被这弯弯绕绕搞得一团糨糊:“所以呢,你想说些什么?”

他笑了:“你把眼睛闭上,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和他的手上都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多出来。她十分疑惑,正要问一句,就听见他说:“这里就是礼物。”

“赠你江南的春天,是我的礼物。”

江浸月的嘴角抽了抽,她试探性地问:“你这是在委婉地向我告白?”

陈念远“嗯”了一声,像小男生一样臭屁地回答:“如果你觉得是就是,反正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江浸月:“虽然我对此没什么异议,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您可真自信。”

陈念远弯着嘴角,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才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和她见面前,他向“锦鲤大王”许了最后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愿望——让她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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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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