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光(好时光)

娉娉袅袅十三馀,n豆蔻梢头二月初。n她幼时便识得他,辗转一生,却得不到他一句话。n“花前月下,锦被红裘;n金戈铁马,舞刀弄画;n为他战死,替他守家;n我这一生的好时光,全给了他。

周琅正昏昏沉沉溺于梦中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唤她醒来,她努力睁眼,映入眼幕的是一片灿灿的金黄。林错的脸倏得出现,满目焦灼。周琅还在愕然之中,林错便出了声:“阿琅,你醒便好!可算是醒了!”

“阿琅”,这样的称谓是许久未曾听到了。她扶着头额,屏起双眉,便连自己都没意识的反问一句,“阿琅?你唤我什么?谁是阿琅?”林错的脸煞时绑紧,连眼梢都立了起来。周琅却从他的侧脸瞥见了他的戾气,“御医何在?”呼啦啦跪了满地的人,头磕的梆梆得响“皇上!皇上!”

好时

林错扬手便将塌边的茶盏掷了出去,“废物!将军是怎么回事!说不好全给朕拖出去问斩。”

周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问了怎样的一个蠢问题,想着又突然笑了,她抓住林错衣袖却无力起身,手腕一施力又重重地砸上了床沿发出一阵响,林错听闻声音,满脸慌张得看向她,她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舒心了,连着身上的痛楚感也减轻了许多。转念一想,他该是以为我不记得往事了,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就这样,周琅真当自己记不得了。

(一)

御医退着殿为她熬治理深深伤口的药汤的时候,林错也不见了踪影。问过了身旁的婢女才知,距那日津凌一战以过了半月。周琅想起半月前的津凌一战,颂军本是已被击溃了宁国的,那宁国的将领却像发了狂,将长矛往马背上一刺,猛地就向她冲来,她便只得迎战,她的头甲本已是卸给副手的,却被宁国的副将捡了空子,举起矛就像她耳侧扎了过来,她一勒马栓掉头往前,后方却听的风声渐进,她便侧身一躲,马中了箭受惊,她便被马摔下了鞍,此后她便昏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错这时又从大殿门口迈步进来,她看向他。林错的脸不再复刚才的慌乱,好像那片刻的恍然和紧张都只是他的错觉。也是,她本就是他的一个将军。他又何必对这样一枚只会打仗还吃了败仗的旗子上心。

“禀陛下,康平将军此前一战被摔下马,或是伤到了脑也不得知,人是无碍,只不过……”御医说着看了看周琅,“有些事怕是再记不得了。”

从周琅这个角度望去,林错的嘴角是抿着的,也不知在想什么。林错顿了片刻,冲跪了一地的人群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等大殿再没半点脚步声,他走到周琅身边。却是一副泄了气的面容,“既然这样,便在宫中将养着,等记起什么了,朕再放你走。”

周琅偏着头看向林错,既要真的记不得了,她便也不必再惶惶终日了,她的一眼满是平静,再不复以往的半点涟漪。“你是皇上?”

“是,将军可还记得朕?”

周琅挠挠头,似是很苦闷的样子,“呀,我记不得了。那我是谁?”

“你是朕的康平大将军,。”

周琅听着便笑了,“我既是你的将军,不是你的妃嫔,要养病自是回府就是了,你把我留在宫中,这是要巾帼变佳人的意思么?”

林错听了这话,身形颤了颤,仔细的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这话的含义,又像是要看透她到底是谁,怎么大胆说出这样的话。周琅面上无半分神色,心里却慌的像是被一双手拧紧了,林错看了她许久,垂下眼眸。

“许是有这样一天的,你安心住在这宫中便是。明日我唤你家人来,连我都不记得,你大抵也记不得他们了。”说完又轻呵一声。抚了抚下身的衣袍,坐在了床边,“将军且歇着罢,等你身子好些了,朕自会让你回府。”

林错不再言语,原本起着半身,这时默默平躺下来,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歇了的样子,林错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吩咐殿门外的婢女照顾好周琅,携了一众宫人会德阳殿去了。

周琅听得梭梭的脚步声渐远,直至再无声响。缓缓睁开了眼。左手覆上了刚才林错坐的床沿,面色沉沉的,心里却酸的要落下泪来。本是再无半点情分的两人,何必还要这样纠缠呢。

阿错,阿错。周琅在心里这样唤着,侧过身去,婢女以为是要起身却见床上再没了动静,静静得退至殿门外。

再说这林错回到了德阳殿,将太监们全部赶了出去,只一个人闷在房里。林错自己也觉得可笑,又不是刚登基时的毛头小子,竟也有这种烦心又无措的时候。他想起半月前津凌一战前,他把周琅叫到德阳殿吩咐大战事宜。他不是不知道周琅的心意的,自他登基以来,没什么旧臣是支持他的,周琅便求了她父亲自请做将军,说是要为他保卫疆土。周琅的功夫她是知道的,周琅对他的情义他自然更加清楚,想着自己刚登基,他便默允了周琅,自此四年来,任何一场战役,他都是要周琅亲自出征。四年前的周琅第一次在这殿中面见他的时候,他便说“从此我就是你主上,你自是要对我忠心,其他的念头最好一概不要有。”周琅那时候头低低的,身上穿的还是官家女儿的衣衫,长袖轻纱,也是极美的。

林错想着,自己也是狠心,硬是把这样一个姑娘逼成了将军。周琅自四年前郑重得允了他会替他办一切阻碍之事,便一点点的变了。每每面圣都把自己眼中的涩涩爱恋全部藏了起来。这四年,明里暗里林错让周琅做的事不少,这第一年,邺城之战,周琅那年十八岁,除了自小师傅教的功夫什么布兵阵局一概不会,全军上下对她议论纷纷,她却在最后一场大战中自身挑起了魏国的主将,回营的时候把主将的头颅搁在了案上,全军都被她怔住,却不知她也受了伤,打道会朝之后在府上养了三月才见好。林错还记得,她上书说自己好的那一日,林错召见她,一应的只问了些战役中事,对她的关心只字不提,她走时抬头看向他,问了一句,“你便这样丝毫不在意我?”

他记得他说,“你打胜仗,替我做事,官爵钱财我一应给你,自是在意你的。”

第二年,礼部的官员贪污受贿,硬是给朝中塞一些纨绔无能之徒,奈何那官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财势阵仗又大,林错刚登基,实在拿他没办法。那一日传召周琅,“礼部的邢广德留不住了,你去解决他。”不过三天便传来邢广德被人暗杀。林错记得,周琅自小就说,从不做这背后捣坏之事,纵然对不可饶恕之人,也万万不会出阴招,那是周琅第一次,为了林错背叛了自己的意愿。

第三年,周琅的父亲护国公周平因病去世,是时祁国攻打颂国大都,林错命周琅出兵迎战,周琅无半句推辞,丧事交给自家弟弟,自己出城应战。战役打两个月,周琅会朝时,自己父亲坟头的杂草都长高了,周琅在坟前跪了半天,林错召见的时候,只说了一句,“陛下,这下可好,我真成了这天下头一位的不孝人。”明明是调笑的口吻,却无半点笑意。林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周琅,笑了笑,“为朕做事,你不是甘之如饴吗?”

第四年,津凌之战前,林错交代完战事之后对周琅说,“朕要巩固这江山,你自是知道吧。”“微臣知道。”

“那就好,等你打完这一仗,朕要和丞相之女陆止完婚。朕等你打胜这一仗,朕这江山的大功臣,怎么能不来喝朕这一杯喜酒呢。”说罢俯下身,在周琅耳边轻笑一声。

周琅听了这话,抬头深深看了林错一眼,林错走回案前,示意周琅跪安吧。周琅却忽然笑了起来,“自是如此,这一战之后,皇上大概就不需要微臣了,微臣想辞去这大将军,微臣不再是二八少女,为了皇上做事这么些年,也是要出阁嫁人了。”

林错背对着周琅,只答两字,“随你。”

周琅接着又笑,“那皇上的一杯喜酒我也就不喝了,我与皇上您自有相识,这些个情分四年我算是全部回报您了,从此以往,我们情谊不再,恩断义绝。”说完出了大殿,再没回过头。

林错一面气急了周琅竟这样说,一面又苦苦得等周琅回来,不想却等来了战事大败,周琅受重伤这样的消息。一时心头五味交加,说不出是好是坏,却全然被周琅的伤势牵扯了情绪,不顾宫中众人反对把周琅接入宫中养病,入居了乾玺宫这皇后的处所。林错万万没想到周琅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是好或许是坏,林错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想着周琅千万要好起来,别留下半分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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