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的湖北人李波在网上被称为“中国最懂硅胶娃娃的人”。

2018年9月，李博在深圳龙华区富士康工厂附近开设了国内首家成人硅胶娃娃iiland体验店。2020年底，另一家连锁店在深圳坂田区开业，为顾客提供试用硅胶娃娃的服务。

自业务上线以来，争议从未断过。一位残疾顾客告诉李波，这是他一生中“最有尊严的性生活”。也有人在网上骂李波“物化女性”、“违背伦理”。

上游新闻(举报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获悉，今年3月11日，李波的两家硅胶娃娃体验店相继被深圳、深圳警方查封。

李波暂时失业。十几个硅胶娃娃被关在体验店房间里，两个员工辞职，三个员工天天追着李博问:“老板，什么时候能重新开业？”

李波也不知道答案。眼看着近180万元的投资即将付诸东流，员工的工资开始吃紧。除了焦虑，他还焦虑。

警察为什么查封硅胶娃娃体验店？有没有执法依据？3月31日，上游新闻记者分别致电深圳公众、龙岗公安分局、派出所，均未得到明确答复。

北京律师徐浩表示，硅胶娃娃体验馆是一个新生事物，没有明确的法律禁止它是非法的。

第一家成人硅胶娃娃体验店已经对待客硅胶娃娃进行了消毒。图片由来源/受访者提供

尴尬的一天

爱爱乐体验店是李博在深圳打拼的家。

通常顾客在房间里体验完娃娃，满意后，从昏暗的灯光下走出来，在他面前坐下，李博自然会递上一支烟，一杯热茶。

接下来是“真心话大冒险”环节。李博擅长打开人的心扉，来店里体验的顾客都会和他分享生活中的角落。

客户说娃娃有点僵硬，李波安慰对方。人偶自然不如真人，但爱爱悦团队还在做研发，让人偶的手感和温度更接近真人。

一个年轻人第一次来店里，很紧张。李博告诉小伙子，“性是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你玩的是娃娃，不是真人。你没有危害社会，你没有犯罪，你应该放松。”

一个客户的妻子怀孕了。他告诉李波，他老婆支持他过来玩娃娃。“这样，不算出轨，也有利于家庭和睦。”

一位残疾顾客在体验了玩偶后告诉李波，这是他“余生最有尊严的一次性生活”。

对于很多时候沉迷于玩娃娃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李博会告诉对方:你该找个女朋友了。为了防止未成年人进入，他在墙上挂了一个显眼的禁止标志。

李博在客户眼中看到自己工作的价值时，满心欢喜。他认为这份工作有使命。硅胶娃娃虽然不是真人，但作为一种工具，确实可以帮助人们“缓解”一些问题。

然而，这一切的满足感，在今年3月11日，当地派出所的联防队员检查店铺，撞见顾客体验玩偶时，消失了。

事发时，李波正在深圳坂田店休息区喝茶。水缸里的鱼安静无声的游着，不与人类互相打扰。

李波说，2020年底，莆田连锁店开业后，当地派出所的联防队员经常对店内进行检查，并不时拍照，但从未告诉他具体检查项目。

此前，联防队员在检查时不与客户见面。3月11日，一名年轻男子在房间内体验玩偶。结果派出所的联防员推门进来，小伙子吓得蹲在地上五六分钟...

场面极其尴尬。李博看到联防队员来了。“不敢拦，拦就是阻碍执法，只有配合。”联防队员随后叫来派出所的民警，民警对小伙子进行了培训。

这个年轻人恳求警察不要和他打交道。一旦他被处理，他就会丢掉工作。最后派出所的警察没有处理男孩，训完就放他走了。

李博说，言语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能一次次向小伙子道歉。“良心债挺严重的，小伙子没得选，我也没得选。人家在干这种事的时候，联防队就冲进来了。”

当天，坂田体验店被派出所查封。深圳龙华区的老店也在差不多同一时间被警方查封。印章上有日期，但没有公章。

癫痫发作的原因是什么？李波现在还不清楚，执法人员也没有通知他。“我们没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没有扰乱社会，那个年轻人只是想简单地过来体验一下娃娃。如果觉得不错，他可以买一个拿回去。”

几天后，派出所的民警换了一个新的印章，上面有公章，但仍然没有告诉李波查封的原因。

爱乐店里的硅胶娃娃。图片由来源/受访者提供

比孤独更痛苦

老板李波，暂时失业。

然后，十几个娃娃被堵在体验店房间里，两个员工辞职，三个员工天天追着李博问:“老板，什么时候能重新开业？”

李波也不知道答案。他满腹辛酸，外债40万，员工工资开始吃紧。眼看着两家店投入的180万很快就要打水漂了。

有一段时间，李波接到了十几个陌生人的电话，问:“是李波吗？我知道你现在有麻烦了。请发给我一个卡号。”

别人给他的业务回执二维码转账，但是转账有限制，李波没有收到。他经常问自己:“我能做什么？”

媒体接踵而至，他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亲身经历和开店的初衷。但是现在他开不了店，无法摆脱困境，只能每天假装上班，尽量不引起家人的注意。

李波夫妇住在距离坂田连锁店3公里的出租屋里，女儿在湖北老家。

女儿天真可爱，是个话匣子，聊的话题也不一样。李博想她的时候会给她微信视频。目前体验店已被查封，李波坐立不安。他不给女儿打电话，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的状态。

李波不知道妻子有没有发现自己异样。他的妻子上白班，李波上夜班。李波回家，老婆睡觉，等他醒来，老婆已经上班去了。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他和妻子很少谈工作，只要妻子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开业后，我老婆只去过店里一次，对李波的工作不反对也不支持。爱爱乐体验店被查封后，“我没告诉她，就算我发现了，她也没办法。”

李波没有人可以诉说。他觉得这种情绪比孤独更痛苦，压力更大。

35岁的李波和他的硅胶娃娃。图片由来源/受访者提供

屡战屡败的企业家

没文化。这是李博给自己贴上的标签。

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了。先是去福建一家“黑心”鞋厂打工，后来到北京摆摊、卖羊肉串、开餐馆。然后搬到深圳开披萨店，手机店，中介公司，都以失败告终。

负债绝望的李波不愿意回老家，在厂里上班。他不会认输的。他一定在深圳这个一千万人口的流动城市留下了什么。他不想穿着拖鞋走过来。

所以李博每天坐公交车去，富士康工厂里全是男人。想想我的工作经历，重叠的厂区，全是流水线，密集的工厂宿舍。性是每个工作者都需要解决的问题。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做硅胶娃娃体验店。国内做硅胶娃娃体验生意的人很少。如果你主动开始，你可以做得很好。

在李博的认知里，来体验娃娃的人，和他自己一样，都是在城市里起伏、来回徘徊的边缘人。他们的思路，李博非常清楚。

2018年，李博在深圳龙华区富士康工厂附近开设了国内首家成人硅胶娃娃iiland体验店。2020年底，另一家连锁店在深圳坂田区开业，为顾客提供试用硅胶娃娃的性服务。

两家店都有成人用品销售、批发、零售、研发的营业执照。李博也想申请体验项目，但是工商管理执照上没有这个选项。

永无止境的争端

从体验店开业开始，争议就层出不穷。有人发帖提问:为什么不直接卖娃娃？为什么一定要开体验店？

开店前，李波发现，对于硅胶娃娃，很多人总是在网购平台上咨询很久，但从不下单。

李波说，很多卖产品的看起来很好看，但不知道有没有用，送来的真货差别太大。而且硅胶娃娃价格贵，一般3.5万，质量好的超过1万。很多店家都写着: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也有人担心，如果买硅胶娃娃回家，会不方便保养和存放。如果家人朋友看到家里有硅胶娃娃，会很尴尬。

按照李博的设想，他开了一家硅胶娃娃体验店，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上述场景。顾客只需要花100多元给娃娃做清洁保养，就可以体验了。买不买取决于客户的意愿。

李博经常浏览网友对爱爱乐体验店的评论，很多人支持他。但有些问题他无法理解，他会尽力去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有人说李博做硅胶娃娃是“物化女性”、“违背道德伦理”。

“硅胶娃娃是娃娃，是东西，不是人。这是本质区别。人是有感情有思想的。硅胶娃娃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我只是赋予这个工具应有的功能，并没有将女性物化的意图，也不涉及道德伦理。按照这个逻辑，女性使用的情趣用品是不是在物化男性？”李博气愤地说。

硅胶娃娃如何消毒也是爱爱悦体验店的重要工作之一。“男顾客玩过娃娃。如果他们生病了，就会回家传染给妻子，这太可怕了。”网友说。

李波说，他把爱爱悦体验馆建在一个无菌的地方，要按照各种操作规程进行化学和物理的清洁。娃娃要清洗消毒达标后才能再次进入房间。

李波说，如果不是这样规定，良心过不去。“你洗的不是娃娃，而是客户余生的幸福，包括客户全家的幸福。”

今年3月11日，深圳警方对爱爱乐体验室进行了查封。图片由来源/受访者提供

无理扣押

李博无法想象未来。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爱爱乐体验馆能重新开张。现在，35岁的李波感觉自己的梦想，已经和娃娃体验馆一起被查封了。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不起妻子和父母。

15年前，我刚到深圳的时候，还是一往无前。但现在，李博更清楚的是，不管年龄多大，将来都要回湖北。他在深圳就像睡在风里，倒不下来。

3月31日，李波向上游新闻记者证实，爱爱乐两家体验店被查封时，警方并未给他任何书面通知或行政处罚单。李波问为什么关店，执法人员只是口头告诉他:“上面有要求”。但具体的要求和理由，李波还不知道答案。

“这么大的投资，说关就关，什么时候开门在望。我一定要给个死的理由吗？”李博不无心疼地说。

深圳警方为什么查封硅胶娃娃体验店？有没有执法依据？3月31日，上游新闻记者首先致电深圳市公共龙岗分局坂田派出所。派出所工作人员表示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建议联系龙岗公安分局。

上游新闻记者随后联系龙岗公安分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找深圳公。深圳大众公关部工作人员让记者先发采访函，等待相关部门主动联系。

很难与淫秽联系在一起的新鲜事物

3月31日，北京史静律师事务所律师徐浩向上游新闻记者表示，硅胶娃娃体验馆作为一个新生事物，在我国没有明确的禁止性法律将其认定为违法行为，其业务能否获得工商、卫生等监管部门的批准还有待观察。

徐浩说，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卖淫可以拘留和罚款。刑法还规定了组织卖淫罪。对于硅胶娃娃体验馆来说，去消费的顾客通过金钱与硅胶娃娃发生关系，这似乎是一种“嫖娼”行为。但法律上承认卖淫嫖娼，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必须是人与人之间。但硅胶娃娃只是物件，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卖淫或组织卖淫。

《治安管理处罚法》中，制作、运输、复制、贩卖、出租淫秽的书籍、图片、影片、音像制品等淫秽物品的。都会受到惩罚。刑法也犯了传播淫秽物品罪。淫秽物品的范围如下:专门描绘性行为或者公开宣扬色情的淫秽书籍、影片、录像带、录音带、图片以及其他淫秽物品。

硅胶娃娃作为情趣娃娃，是否淫秽？

徐浩认为，从目前的刑法理论和司法实践案例来看，很难将硅胶娃娃认定为淫秽物品。除非通过立法解释或司法解释认定硅胶娃娃为淫秽物品，否则不能认定行为违法犯罪。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店主将顾客体验硅胶娃娃的视频、图片进行制作，可以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

徐浩认为，一旦权威部门认定硅胶娃娃为淫秽物品，李波开店的行为可能涉嫌聚众淫乱、组织卖淫、传播淫秽物品罪。但目前硅胶体验馆显然不构成聚众淫乱罪。原因很简单。聚众淫乱的要点是“众”，要点是“人”，很多人同时空，而娃娃是物而不是人。不构成组织卖淫罪，因为这个罪还需要组织“他人”卖淫，还需要有人。

徐浩认为，硅胶娃娃体验店属于一个新的行业，是一种新的商业模式。目前没有法律明确禁止这种经营行为，也没有行业禁止性规定，但确实存在一些安全隐患和监管问题。

比如硅胶娃娃的卫生状况，是否会引起各种交叉感染疾病，比如性病、皮肤病等。这需要具体和严格的预防措施。还有就是客户的选择范围，肯定不能为未成年人提供服务等等。，这也需要相关部门制定相应的规范。

上游新闻记者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