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悄然临近，已经休学的阿红还不准备回家。目前，他一直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厨房做卫生员，用每月3000元的工资还清了6万多元的赌债。在过去的2-3年里，阿红一度沉迷于QQ群、微信群的网络赌博，并因此欠下不少债务。阿红的情况并非孤例。

近日，记者在省内接到多起举报称，部分学生在QQ群、微信群赌博成瘾。记者随后对惠州、肇庆、河源等地的大学生进行了调查，发现从2015年开始，一种在QQ群、微信群中被称为“PC彩蛋外围”的赌博在社会上蔓延，在学生中悄然蔓延。

一些同学开始在赌博游戏上大把花钱，生活费成了他们最基本的赌资，并逐渐发展到学费，甚至通过校园贷筹集资金，有些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更多的是为了还债。

2017年11月开始，校园贷迎来整改清理，成为涉赌学生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没有贷款可用时，幸运的人通过他们的家人偿还债务。欠的少的通过休学或者逃学慢慢还债，欠的多的选择跑路，甚至有人怀疑是因为赌博自杀。

近年来，广东、陕西、贵州、浙江等地警方破获多起利用微信赌博案件，赌资数千万元。另一方面，腾讯也对这些赌博QQ群、微信群进行了监管和取缔。一些赌局开始通过更名、禁入、不断转让等方式逃避监管，有的甚至转到APP等另类平台。

疯狂的

QQ群一周赌了40多万，全输了

2017年暑假，河源某大学高一学生阿达躺在酒店房间里，盯着手机上不断刷新的数字。我的家人已经注意到了我的赌博，所以阿达不得不和朋友一起去外面“喘口气”。2000, 4000, 8000 ...连续几次下注，阿达借的本金在不断翻倍。

“只要赢回13000多元的欠款，一切都结束了。”阿达心里一直在想，一下子把6000多块钱押在了“大”上。但是五分钟后，QQ群开了11个，小。等不及翻盘的阿达，气愤地把剩下的1000元钱一下子凑了上去，很快就打到了“水漂”。

不像线下赌博需要大量的“引路”，只要有QQ或者微信号，再加上一个可以转账的支付宝，就可以被拉入这个24小时的互联网赌博漩涡。

三年前，阿红是河源重点中学的一名高二学生，成绩一直在班里处于上游。但是那年春节前一切都变了。

阿红还记得那天在学校宿舍，一个朋友拉他进了一个QQ群。“反正过年就要到了。哪里玩就是不玩。我先给你200块钱的筹码，你先玩。”

不断刷新群里的赌博信息。一局5分钟不停歇，规则看似简单，就是根据抽签结果赌大小或者单双。

洪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十几分钟后就赢了几百块钱。那几天，阿红时不时翻翻手机，看着不断变化的号码，忍不住赌上几把。最后用100元本金赢了27000多元。

当时，阿红一周的生活费只有150元，两万多元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那个寒假，阿红尝试了很多以前想做的事情，比如买品牌商品，唱K，泡温泉，去餐厅。假期结束，阿红把赢来的剩余8000多元典当进QQ群，想着输了就可以和赌博决裂，然后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

但事情并没有洪想的那么简单。亏了钱，心不甘。

看着8000多块钱一下子“蒸发”，我又成了“差生”。阿红那几天不开心，根本无心学习。十多天后，阿红把几百块钱的积蓄扔进了QQ群。赢了一万块左右，就开始输钱了。

赌博堕落后，阿红经常翻墙出校门，和几个朋友待在出租屋里，盯着手机，双手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下注，有时直到半夜两三点才休息。老师和家长找阿红，阿红就用各种借口推脱，甚至回避。回想起来，阿红以急需用钱为由，向身边的亲戚朋友借钱。

在QQ群里，阿红曾经一局下注几千块钱。现实中，阿红经常因为赔钱而变穷。最痛苦的时候，阿红试着连续几周每天只吃一顿饭，而且是食堂几毛钱一对的白米饭，外加一些便宜的拌饭酱。

“当你赢了钱，就没有花钱的压力。但是输了就要不断借钱赢回来，压力很大。”曾经深陷QQ群赌的阿鹏说。

2015年8月，还在上高中的阿鹏在同学的介绍下，开始进入QQ赌博群。一开始赢了很多钱，都被阿鹏挥霍掉了。高峰时，阿鹏的账户里有40多万元。

“40多万，我一个星期就全输光了。与其他赌徒相比，这并不算快。”阿鹏告诉记者，在大量输赢的同时，他每次下注都越来越多。后来试了一局，赌了几万块钱。曾经，支付宝连续一周每天都超过转账限额。

“整个过程都是支付宝过账。感觉是一堆数字，不像现金那么现实，所以下注的时候也没那么敏感。只有最简单的输赢欲望，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很多。”清醒时，阿鹏常常被自己的疯狂所震惊。

深

我赌输了就赌学费

沉迷赌博，同时，是对学业的忽视。高考前的几天，阿红一直待在出租屋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当他投入赌博的最后一点钱，阿红平时连几毛钱的米都买不起，身边的朋友也已经借了一段时间，悔恨和饥饿不断侵袭着他。这样盯着天花板，阿红“忍不住哭了。”

“先吃饭，高考完再说吧。”最后一个老朋友给了他一点饭钱，让他挺过了高考。然而，2016年进入大学后，阿红和朋友们发现了这个赌博游戏的一个小漏洞，开始投身赌博漩涡。

随着建群、开村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群为了吸引人气，一方面在群里发红包，另一方面也会和投注者“反水”。比如今天我们一共赌输了1000元，凌晨庄家会返还10%。不同组的结果是一样的，于是阿红夫妇同时下大赌注和小赌注，在保证本金的同时赚“反叛乱”。

几个月后，“反水”漏洞被庄家“修复”，规则改为“大单”“小双”等某种组合，中间两个数字“13、14”一旦发出，就全部被打死。后来庄家不断推出新的玩法，逐渐把规则复杂化，不仅没有击垮赌徒的信心，反而让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学习。结果赌瘾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上了大学的阿红、阿大、阿鹏都发现身边很多同学朋友都在QQ群、微信群赌博，而且有增加的趋势。

“这种赌博传染性很强，门槛很低。”阿鹏认为，学生进入大学后，可支配资金变多，部分高校学业少，管理松散，给了他们很多空空闲时间。“也许正是这些原因导致了一些大学生被拉进来。”一鹏说。

“在这种赌博游戏中，还有一种职业的‘携手’。他们往往是赌博输钱的人，靠拉人入局赚取庄家佣金。”阿红的QQ现在有几十个手柄，一些失去理智的同学也会拉同学朋友进游戏赚“介绍费”。

用一大笔钱输赢，让没有经济收入的同学迅速沉沦，赢的钱很快挥霍一空，输了却东拼西凑，投入更多的钱去赌博。“平时一个月生活费才一千多，很多人一下子就亏了几千。这种压力是学生难以承受的，所以越想赢回来，就越输，直到脱不开身。”阿达说，“有些人疯狂输钱的时候，连学费都可以赌。”

很多深陷其中的同学一度以为可以找到赌博的漏洞或者抽奖的规则。比如阿达认为彩票结果有被操纵的嫌疑。“我试着连续开了十多个盘，开了十三四个盘，所以花了很多心思去揣测‘操纵者’的心思。但是没那么容易猜出来。我赢了，但最后输了很多。”

因为整个赌博过程就像正常的QQ、微信聊天一样，非常隐蔽。除了少数学生也参与赌博外，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很难发现有谁参与了这种赌博。

崩溃

整治校园贷学生休学打工还债

校园贷的出现，让一些参与网络赌博输钱的大学生认为找到了希望的“曙光”。

近年来，校园网贷野蛮生长。学生只需要提供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亲戚的信息，有时可以在没有抵押的情况下，从网贷公司贷到几千元。基本没有门槛。而且每个网贷公司的额度都是独立的，一个学生可以同时在多家公司贷款。

校园贷很快成为参与赌博的学生筹集本金的一种方式。阿达已经忘了自己前后向多少网贷公司伸手。他只记得输钱的时候会疯狂的找网贷公司，赢了之后再把钱还上，有时候一个月能借三四次。

阿红前后借了三家公司的贷款，其中只有一家平台有一万元的贷款，每个月要还500元利息。他告诉记者，校园贷兴起后，他认识的一些参与赌博的大学生开始转行，通过网贷筹集赌资，有时也会私下交流。

“借钱赌钱本来就不靠谱。”据阿红交代，有学生欠款被追得急，于是找新的网贷公司借钱填坑，再拿一些钱去赌博，结果欠债越来越多。

当泡沫不断膨胀时，它终于走到了尽头。

相关部门不断加强对校园贷的监管。2017年11月23日上午，央行和银监会联合召开网络小额贷款清理整顿会议，大量网贷公司被清理整顿，有的甚至关停。

“当初我们以为欠的钱不用还了。我们本想借机多借一些，却发现这些网贷平台贷不出来，但之前欠的还是要还。”洪说。随着网贷的基本封杀，部分学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拆东墙补西墙”，加上沉重的贷款利息，面临着巨大的欠款压力。

“据我所知，少的欠几千块钱，多的能欠十几二十万。很多人处于崩溃的边缘。”阿达自己欠了2万多，慢慢还到今年1月，还剩七八千。

办理休学手续后，阿红四处打工还债。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半年来他已经连续换了四份工作。阿红的朋友A，因为欠了十几万，还不起，选择骗家里人在外面创业，其实是为了逃避债务，跑去外地打工了。至今，阿红不时收到A被网贷公司催收的信息。

阿红休学后不久，学校传来消息，同学B在校外烧炭自杀。在此之前，同学们也收到了B被追的信息。阿红从一些人那里得知，B一上大学就接触了“PC球外围”，甚至有人说在QQ群里见过B“买号”。“其实我也记得在一些赌博群里看到过他的Q号。”在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后，阿红更加坚定了远离这个困扰了他三年多的赌博游戏的决心。

大一学生阿鹏整个学期都没上学，去肇庆市区一家网吧打工。三班倒的排班很辛苦也很脏。普通人很难承受，但一个月能挣4300多。

“我现在基本上要把欠的钱还清了，很快就回校园了。”已经戒赌的阿鹏没有让家人知道他的情况。他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尽快回到正常轨道。

而有的同学还在沉沦，到处筹钱希望有一天能翻身发展。

[记者观察]

“术语”用于组内交流。经销商自己开发了应用程序

这是一个隐藏在互联网上的疯狂世界。

在QQ群或者微信群，投注信息几乎每秒都在刷新。每隔五分钟左右，群里就会公布一个抽奖号码，决定是留还是留一大笔钱。而这个数字来自一个叫“PC彩蛋”的网站。

据了解，“PC balls”本身就是一个玩游戏赚取积分，然后用积分换取奖品的网站。在网站的娱乐厅里，每5分钟左右就会发一个号，让人去赌游戏积分。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拿着定期公布的网站号，在QQ群、微信群组织金钱赌博游戏，统称为“PC蛋外围”。因为开奖范围是0-27，共有28个号码，所以有时也叫“幸运28”或“XX28”。

记者曾潜入几个类似的QQ群、微信群进行观察，发现这些群为了躲避腾讯的审查，大多使用帆船酒店、金鹰补习班、三年一班、王者荣耀交流群等不相关的群名。一个组后面有三四个备份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班。

群内无文字，所有信息均以图片形式发布。赌客和庄家之间有一套特殊的交流术语，比如“下注”叫“进攻”，“充值”叫“自下而上”，“大小单双”可以用“da，x，d，s”等字母组合。

根据群里的数据和记录，每个赌客都需要通过私信群里的庄家进行投注、充值和提现。每次开奖结果出来，群里都会公布上百个赌博结果，有的单注超过五位数。据阿红和他们回忆，这种连续赌博，只要手头有点钱，一旦输钱就很难停下来。

有的群体为了留住赌客，会定期发红包；有的群体会设置一定比例的“反水”；有的群体用一些特殊的游戏让赔率看起来更有吸引力；有的群找一堆“手拉手”高价拉人。还有人开始兜售可以冒充真人的“机器人”来打赌，在群里烘托气氛。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更多的赌徒，让他们继续每天参与赌博，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

类似的QQ群和微信群，阿红加了几百个，有的群满满2000人。“禁词、模糊群名是腾讯这两年不断加强审核、监管、清理后才开始出现的。”

为了躲避追查，目前很多赌博游戏正在从QQ群和微信群转移，一些庄家已经开始用一个类似微信的APP“点心”来代替被严查的QQ和微信；一些经销商甚至推出自己的app，只能通过内部共享二维码来安装。

据相关媒体报道，近年来，广东、陕西、贵州、浙江等地公安部门破获了多起利用微信赌博案件，赌资数千万元。此前，广东揭阳警方摧毁了一个涉案金额过亿的微信赌博团伙。办案民警表示，此类案件具有隐蔽性强、赌博快、资金流动快、证据流失快等特点。专案组面临着赌博面积大、参与赌博人员多、作案手法隐蔽等问题。

去年年底，有同学向惠州警方报案，并做了详细的笔录，目前正在等待警方的反馈。

【统筹】宋继华

[记者]陈豪

【校对】鞠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