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0月已经过了一半，范家发仍然没有接到河北的电话——过去两年，这个时候，“老板”都会准时派车来接他去见小儿子范小勤。

范小勤今年13岁。5年前，因为长得像马云，这个农村孩子的一张照片在网上发布后，瞬间引起广泛关注。甚至马云看到后还在自己的微博上转发，并开玩笑说“一看还以为是家人上传了我小时候的照片”。这让“小马云”范小勤在2016年“走红”，不仅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也成为各路人马抢夺的“机会”。

四年后，“小马云”逐渐被大众遗忘，但故事并没有结束。500里外，小马云在河北石家庄有了新身份:“小马云”。他的父亲范家发也成了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虽然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相反，范家发对见儿子很被动。如果没有人来接他，他和家人只能在春节期间才能见到儿子。

范家发用一条腿支撑着家庭生活。

除了网络上还不时出现的各种传言，范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还在继续的是范家一条腿支撑的生活。

[双拐]

这个有残疾父亲的家庭一直靠生活补贴生活

范家发一大早就去了后山。

十月是甘南中部小山村颜回村村民采摘山茶花种子的季节。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油茶，山路蜿蜒陡峭，有人放弃采摘。范家发不行。四五十斤茶油可以养活一家人一年。采摘会持续三四天。路程长的地方要走一个多小时，中午还要在山里吃饭。

10月11日，临近傍晚，范家发拄着拐杖从山上下来。因为只有一条腿，范家发要比别人多花三倍的时间，才能把满满一筐油茶籽扛回家。二十岁那年，范家发在菜地被毒蛇咬伤右腿，村医延误治疗，最后无奈截肢。范家发的命运从此改变。

家里有五个兄弟。本来经济条件就差。没有人愿意嫁给失去右腿的范家发。47岁时，范家发娶了邻镇一名智障女子为妻。

范家发87岁的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15岁的大儿子范，“只知道玩”，家里的活全靠他一个人干。由于妻子没有时间观念，农活忙完回家的范家发经常没饭吃。

“小马云”家的二层小楼。

贾凡离村中心很远。与其他村民家三四层楼、楼房越来越大、装修精细的房子相比，贾凡2014年建的这座两层小楼实在是太简陋了。盖新房一共花了10多万，政府补贴了1.6万多。范家发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借来的钱，勉强盖了两层的胚房，但房子的墙壁是光秃秃的，顶楼是通风的。

“小马云”成名后，当年带读书的河北“老板”安排人给范家装修，铺地板，贴瓷砖，粉刷墙壁，还加了一张餐桌和两张床。但比起提高“生活质量”，范家发希望对方能帮他建第三层，老板不同意。63岁的范家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几年。”

除了每年在三亩多的农田里种植水稻等经济作物，范家没有其他收入，一直靠低保生活。大厅侧墙上的精准扶贫牌，记录着范家发自2014年以来的年收入。2019年，政府支付的最低生活保障金为15750元，加上其他补贴和收入共计28000多元。

早上上山前，在屋顶晒完新收割的水稻后，范家发出门寻找走失的母亲。

范家。

范家发的妈妈天不亮就出门了，“我不知道她去哪了。”78岁患老年痴呆症后，母亲每年都要输几次。有人看到会叫范家发。时间最长，第二天去找。

晚饭后，范家发一直没有他母亲的消息。天气变冷了，他担心妈妈在外面出事。决定第二天暂时放下农活，天一亮就出去找妈妈。

[相册]

“被牵着走过阿里巴巴公司的大门”

马云的“人缘”在范的家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锁在一个简易木盒里的两本相册。木盒放在二楼，是家里唯一的储物柜，平时都是锁着的。里面有粮食和农业补贴的存折，领取低保的凭证，还有一本相册。

小马云杭州之行的相册，被父亲珍藏在家里唯一的一个盒子里。

相册中的照片拍摄于2017年7月。杭州某公益组织带着范家发父子去杭州“玩了十多天”。在一家公益机构前拍摄的照片中，10岁的“小马云”范小勤和他的哥哥范被工作人员包围着，看起来有些拘谨。

但是动物园、海底世界、科技馆、西湖，兄弟俩在杭州“玩得很开心”，拍了很多照片。几乎每张照片里，10岁的“小马云”都比“V”字手势更像一个真正的主角。

范家发说，去杭州之前，两个孩子从来没有拍过照。在走红之前，范父子只去过60多公里外的永丰县，还是因为不小心摔断了胳膊而去看病。

“小马云”杭州巡演

时隔三年，已经读了初一的范依然会兴奋地说起当年和弟弟看到的斑马、鳄鱼、轮船。公益组织给两个孩子买了新衣服，拉杆包，各种玩具。脱下平时干农活洗过的白色蓝色旧外套，范家发也换上了干净的条纹短袖衬衫。

但杭州之行几乎是“小马云”走红后公开亮相的终点。

由于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十多天来，爱心人士、网络主播、商业机构蜂拥而入。当有人想带走“小马云”范小勤时，村委会干部不得不阻止他。

“小马云”杭州巡演

其实在此之前，2016年春节前夕，刚刚“走红”的范小勤就被一家公司带到了北京。范家发担心他的儿子，不同的意想不到的人单独带走了秦晓。现在范家发不知道那个公司是做什么的。他只记得是一个叫李的老板，去过和八达岭。因为天气冷，范家发没有和儿子一起爬长城。最后，镇政府和村委会在腊月二十三派人来北京接他们回家，因为快过年了，智障的妻子和家里80多岁的老母亲“没人管”。

北京之行，教“小马云”唱《阿里巴巴》。范哥哥记得，弟弟回来后，“嗓子哑了”不想再唱《阿里巴巴》了。

在“小马云”走红之前，范家发从来没有听说过马云，也没有听说过“双11”。一开始是住在他家隔壁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侄子。他第一次拍“小马云”的视频。侄子告诉他，马云有钱，范小勤长得像马立克云。发到网上，看看会不会引起马云的注意。

范家发也没看到让儿子走红改变人生的马云。他们只是被阿里巴巴的门带走了，没有人联系他。

“小马云”和哥哥的杭州之行

[电话]

“小马云”在石家庄读书很久都不能见面

范家发不会主动给河北的“老板”打电话。他有智能手机，但只读过小学三年级。他不能发微信，不能打视频电话。

“小马云”范小勤被送到石家庄学习后，范家发每年有两次机会见到儿子，一次在国庆节后，一次在春节期间。平日里每隔两三个月，对方就会给范家发打电话。打电话的人是范小勤的“姐姐”，也是他的保姆。每个电话持续七八分钟，范小勤有时只是在电话里向他的父亲问好。

2017年下半年，范家发实地考察石家庄后“很放心”。在石家庄，有一名专门的司机每天接送范小勤上下学，还有一名保姆亲自照顾他。

在此之前，也有人建议范小勤和他的两个兄弟去湖南学习。当汽车到达村口时，被村干部拦住了。“村里担心马云会出事。”为了表明他们不进行“商业投机”，参观者最终决定只带他们的哥哥范。

范只在湖南呆了一个学期。暑假结束后，对方提出要么兄弟俩一起去，要么不去。当时“小马云”已经从石家庄接到了。这是范家发至今后悔的事情。

在范家发最初的想法中，如果两个儿子都能资助读书，就能更好地成长。“外面条件比家里好。”错过了两兄弟一起去湖南的机会，范家发曾让弟弟范去河北读书，但对方拒绝了。范家发“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范肖勇周末在村子里闲逛。他很羡慕也很想念远在石家庄的哥哥。

范，已经在老家读了初一，看起来比同龄人矮。10月11日中午，他没有和父亲一起去山上摘油茶籽。他穿着凉鞋在村子里闲逛。

“我哥总是坐飞机回来，也坐过几次飞机。”范很愿意谈论他的弟弟。他说，每次过完年，一个戴眼镜的叔叔都会接弟弟去石家庄，弟弟每次都吵架不想去，“我们骗他去，叔叔买菜他就不哭了。”他说弟弟一直比较矮，肚子有点大。

在描述完在杭玩的经历和弟弟春节带回来的积木后，范会很认真的说，他要弟弟回来。“但是我没办法。我要到寒假才回来。不知道离寒假还有几天。”“如果他再呆在家里，老板会去接他(回学校)。”

范家发也会说“没办法”很久才能见到儿子。他认为儿子在外面是“好”的。“我家里条件不好，没办法。去那里对他有好处，对我们家也有好处。”

["小马先生"]

我拍过一部电影，看过一场演出，还去看了一场时装秀

在过去的几年里，肖筱云参演了几部鲜有人知的电影，出现在一些电视节目上，走在中国的一个时装秀上，但和大多数网络名人一样，现在默默无闻。

范小勤的最新身份是一个名为江西马骁将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马骁总经理”，创始人是河北老板。公司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按照团队的预期和规划，他不仅会担任公司的执行董事和总经理，还会成为一名热衷于公益事业“马立克云”的企业家。

2018年，因为风霜，我走在满是冰花的学校里，“冰花少年”在网上走红。在公司的策划下，小马先生给花冰先生写信，承诺帮助他从大学毕业。从那以后，我几乎没见过小马先生在公开场合露面。

“小马云”范小勤

天眼查显示，江西马骁将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资金为200万元，注册地为南昌。经营范围包括电脑动画设计、食品、服装、文具、玩具、文化艺术交流活动策划、教育咨询等。公司法人是范家发，持股2.8%。资料显示，范家发还是另一家公司马骁将军(京)商贸有限公司的法人

远在江西某山村生活的范家发，并不在乎自己的“新身份”，也没有想过这个身份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什么。他非常感激这位河北“老板”。除了给范小勤读书，“老板”还帮他装修房子，每年“还钱”，“一年一万左右，有时多一点，有时少一点。”范家发每年有两次去石家庄看望儿子的机会。如果他不去，“他会再付2000元。”

范家发从来不主动找老板要钱。他不在乎老板是否利用马骁云赚钱。“赚肯定是赚了一点，但他把小秦送到学校后，减轻了我的负担。”

对方表示，虽然范小勤已经18岁了，“如果他能上大学，就让他继续上学，如果不能，就帮他安排工作。”但是，范家发和“老板”之间并没有任何书面协议。

儿子成名后，村里有人说范家发“至少得了几十万”。范家发说，“没那么多，前前后后有十二万”。那些钱范家发“攒”起来了。范家发说，钱要留给“小马云”。“肖勇也得分一点，不能动。”

网上已经很久没有马骁云的消息了，除了一些马骁云“被公司开除回村被排挤”的传言。范家发从来不上网，也不关心这个。

但是，还是有人不断打电话来找“小马云”。范家发将“河北电话”给了对方。他从来不问对方想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10月20日，一直照顾云生活的“大姐”王女士，用“不敢恭维”来形容之前的一些媒体报道。“我们不知道怎么说，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写。”王女士说云的学习和生活现在都很正常。“我们不再接受媒体采访。”

红星新闻记者王振华

编辑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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