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好企业和大企业就像被低估的股票。

作者|万晨
编辑|靖宇

2021年3月，一场强风给苏伊士运河带来了相当大的震动，苏伊士运河是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线之一。一艘400米长的货轮“长赐号”号被强风吹翻，越过200多米的河道，在当地搁浅。欧亚非航运的“咽喉”也因此迎来了长达6天的世纪大堵车，数百艘船只进退两难。

“长赐号”号搁浅导致航道堵塞|图片来源:路透社

据估计，延迟交货造成的直接损失达每小时4亿美元。供应链、大宗商品价格和金融市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油价直接上涨了5%。

物流受阻的代价是惊人的。疫情爆发以来，这样的事情很多。

疫情打破了全球海运运力的平衡，集装箱短缺，货运成本数倍飙升，让人们不得不珍惜极其有限而昂贵的运力。

在这种情况下，Flexport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作为一家物流SaaS公司，没有轮船、飞机、火车，却为客户节省了平均208小时、高达70%的物流成本。甚至为客户降低运营成本，增加收益，提高出货速度。

Flexport的秘密是一个软件系统。这个系统使得整个运输过程透明高效。客户可以知道货物什么时候送达，是否受阻，以及不同运输路线的费用。同时，客户可以连接供应链各方，及时管理“流动库存”，优化供应链。

这是一家数字货代公司，去年营收翻了一倍多，实现了2013年创业以来的首次盈利。不断提升的业绩也让Flexport再次获得资本的青睐。

近日，Flexport获得9.35亿美元的E轮融资，由A16z和MSD合伙人领投，Shopify提供战略投资。投后估值80亿美元。此前，Flexport得到了Paypal创始人彼得·泰尔、软银孙正义等著名投资人的支持，也曾两次获得顺丰投资。

那么，这家公司是如何在疫情中脱颖而出，“拯救”全球航运的呢？

与“出道即巅峰”的天才创始人不同，Flexport创始人Ryan Petersen的创业经历是一个关于“实用主义”的故事。

Ryan Petersen|，Flexport创始人|图片来源:Flexport官网

他说:“很多人低估了经验的重要性。有一些伟大的公司，如微软和脸书，他们的创始人都是从哈佛辍学创业的年轻人。这可能会让人觉得创业公司应该是二十多岁的人创办的，会很成功。但其实这个年纪很难发现真正的问题。你需要有工作经验才能发现问题。只有充分经历了讨厌的事情，才能接触到真正的问题，而不是小我驱动的问题。」

Ryan Petersen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经济学学位。毕业后，他和哥哥大卫从中国进口摩托车及其配件，放在易贝倒卖套利。为此，Ryan于2005年在中国生活了两年，负责采购等供应链业务。在这次经历中，他亲身感受到了“货代”的痛苦。

传统货代行业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跨境贸易就像一个黑匣子。货代知道怎么操作，但作为客户，他不知道。交货日期和价格完全不透明，只能听货代的，这就成了货代“对付”他的空余地。

在易贝和亚马逊上销售进口商品时，他发现了这个“丑陋”的业务，但当时他不知道这个市场有多大。

他的一大爱好是创建网页进行实验，以测试想法并获得洞察力。比如创建一个登录页面，看看有没有人会去访问、注册或者购买，然后了解有没有需求。

其中一次登陆尝试发生在完成哥伦比亚商学院的MBA课程后，瑞安与他的哥哥大卫和另一个商业伙伴迈克尔·坎科一起创建了ImportGenius.com。

这是一个全球海运清单搜索引擎，可以从美国海关的提单中搜索800万企业的全球进出口记录。这项服务对那些想要制造或了解其竞争对手的企业来说有很大的价值。

大多数人认为这种信息是私人的，但实际上是公共记录，所以他们将这些运费清单数字化，汇总到一个数据库中。与之前的进出口业务相比，此次创业的软件业务利润空间巨大。

有了这次经历，Ryan开始意识到软件听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他开始思考新的商机，用软件改变各种行业。你选择哪条轨道？如果选择被软件技术改变的行业，市场竞争会更加激烈；货代行业则是一个几乎没有被技术改变的大赛道，有痛点。

Flexport的使命就是这样构思的——利用软件追踪从工厂到客户的货运状态，让客户无需电话、邮件等无休止的繁琐流程就能确认货运状态。在一个数据操作页面上，自动化可以代替很多枯燥重复的工作。

在看到这个机会后，2010年，Ryan“抛出”了一个简单的登录页面来测试他的想法。他想知道，如果这项服务存在，人们会购买吗？

Ryan Petersen并没有看到市场的潜力，直到富士康和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注册了这个“假网站”。显然，每个人都需要这个解决方案。

但跨境货代是受到严格监管的行业，需要国土安全部等相关部门的审批。直到2013年，Ryan终于获得许可，Flexport正式发布。

同年，哥哥大卫的创业公司被美国著名创业孵化器Y Combinator录取。Y Combinator的联合创始人保罗·格拉厄姆发现了他的兄弟瑞安。2014年，Flexport获得天使轮投资，迎来螺旋上升趋势。

瑞安·彼得森(Ryan Petersen)说，“企业家不是伟大的冒险家，相反，他们想找到真正吸引人的东西。所以，在确定“他所做的是人们真正想要的”之前，他不会开始他的商务旅行。瑞安的商业实践与硅谷流行的精益创业法则不谋而合:小步快跑、快速试错、快速迭代。

作为一家科技型货代公司，Flexport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航运业的大起大落是Flexport命运的背景，孕育着绝望和生机。

2015年，美国国际码头工人工会罢工，西海岸港口关闭3个月。数十亿美元的货物滞留在海上，无法到达目的地。面对大局，Flexport能做的非常有限。

2016年，航运业经历了一场周期性的全球危机。航运供大于求，价格暴跌。当时世界第七大航运公司韩进海运破产，其在中国港口的船只也因价格大幅下跌而被扣押。

韩国海运船只码头|图片来源:法新社

虽然Flexport处于有利地位，但它可以告诉客户哪些商品存在风险，并尽早做出计划。但是这次行业冲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时期。

未来几年，全球航运业异常动荡。时任美国总统的唐纳德·特朗普宣布将定期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与不需要缴纳关税的国内商品相比，关税使得美国进口商竞争力下降，货运需求放缓。

困难是最直接的感受，但离黑暗时刻还有一步之遥。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许多工厂被迫关闭，商品供不应求，货运需求受阻。面对供应链产能紧张的噩梦，Ryan感到恐慌。他裁掉了50名员工，约占Flexport员工的3%。

幸运的是，这场危机是有机的。随着中国率先复产，Flexport的机会来了。

2020年主要贸易关系|图片来源:reddit.com

一方面，很多因疫情停止的订单转移到了中国，中国出口增加。

另一方面，美国的进口需求激增。2020年7月以来，美国物价飙升，进一步加剧了人们的囤积行为。受美国抗疫计划刺激，钱直接发到人们手里，美国对来自中国的商品需求猛增，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原来，50%的空快件是由客机机腹的货舱交付的。疫情之下，客机差点爆胎，空运能骤降。同时，从中国装载货物的集装箱到美国后，返程可以装满的集装箱越来越少，导致集装箱短缺。自疫情爆发以来，进入美国的集装箱数量比离开美国港口的集装箱数量多20%。

多重压力下，运力严重不足，运输成本飙升。原本不到2000美元的集装箱运输成本涨到十倍以上，可能抢不到了。即使安排了柜子，也有可能出现仓库爆炸，柜子拒收，导致下一次出航。同时，等待交付的时间更长，不如期履行合同的风险更大。

面对激增的货运需求，每分钟都在上涨的运输成本，以及令人担忧的物流服务，Flexport的机会来了。瑞安说，“我们现在正在拯救生命。我们可以把任何东西运送到任何地方，有时感觉我们有超能力。」

在传统货运模式下，货运包括全球货代和全球货代邮件两个流程。但是，Flexport使用了一个SaaS软件，将“货物流转”和“货物运输清单流转”两个流程结合起来。货物到了哪里，单子就到了哪里，以可视化的方式实时跟踪货物的运输状态。

Flexport软件用户界面|图片来源:Flexport官网

具体来说，客户可以通过Flexport软件系统查询不同的航线及其费用，并预订货船、卡车和飞机。

同时，该软件可以无缝连接货物流通中的各方，实现数据跟踪的自动化和可视化。供应链各方:客户、陆运、海运空运费、仓库、报关、保险等。通过网页、App和API接口连接，运输状态和位置等信息可以实时传输并自动导入Flexport平台。透明的数据使客户避免了因信息不对称而被敲竹杠的风险，使参与跨境贸易的每个角色都有明确的职责和高效的合作。

此外，Flexport还可以自动生成运费分析报告，方便客户优化供应链，适配产能。

在货运成本快速增加的情况下，Flexport可以实现物流信息的可见性和可控性，让客户及时调整计划。比如提前告知客户货物的运输状态，可以让客户尽快卖出在途库存，从而赚钱。也就是说，实时跟踪货运状态，使客户可以在中间的任何节点进行调整，及时变更路线，提高预订速度，调整库存，弥补延误带来的损失。

而且可以把数据收集在一起进行精细化运营，降本增效。例如，通过梳理客户数据，Flexport可以填充凭经验只能填充到70%的容器；还可以基于海量客户数据设计个性化的最优货运路线。

瑞安·彼得森(Ryan Petersen)表示:“新冠肺炎的疫情给全球供应链带来了压力，这在过去是理所当然的商品运输和流通，现在已经成为日常痛点。」

面对物流痛点，Flexport给出了可视化的解决方案，依靠SaaS软件实时跟踪货运状态。而且依托积累的数据，开始精细化运营，为客户提供咨询、供应链金融、碳交易等服务，进一步加大了Flexport平台的规模。

2021年，Flexport的收入翻了一番，达到32亿美元，并实现了意想不到的利润。Flexport在价值8.6万亿美元的货运代理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生活和工作中，我们已经习惯了各种行业数字化带来的便捷和高效，但是为什么现在货运行业还在等他的数字化呢？要知道，这是一个万亿美元的市场。

瑞安·彼得森通过实践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陷入“美好旧时光”的路径依赖[S2/]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贸易之一，航运已经存在了几千年。

20世纪60年代，集装箱的发明迎来了航运业的辉煌时刻。Ryan Petersen甚至认为“没有任何技术比容器更能帮助人们摆脱贫困。因为这个发明，运输成本降低了95%甚至99%，人们买东西更便宜，企业更容易找到全球客户。」

但从那以后，这个行业没有任何进展。“航运业一直被认为是家族企业，或者说是没有太多创新的企业，不属于技术最精通的群体。」

直到疫情和航运需求的激增，人们才开始意识到曾经想当然的航运系统是多么的脆弱。供应链的基础设施显然没有准备好，货运作为GDP的源头和GDP的基础设施从来没有被重视过。

瑞安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表示，“目前，全球超过77%的港口都存在严重的延误、港口拥堵和货船排队等待卸货的情况。数十亿美元的货物被困在港口货船的集装箱里，人们却在商店里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在疫情爆发前是罕见的。以前货船一到达就卸货，几乎没有等待的理由。

2021年10月，Ryan从Flexport软件上清晰地看到了加州长滩的集装箱拥堵情况。数十艘货轮等待卸货，等待卸货的货轮数量与日俱增。于是，他租了一艘船去实地考察，询问原因。

他看到港口没有满负荷运转。整个港口只有7台吊车在工作，移动速度慢，整个过程严重依赖人力。这些蓝领工人的卸货工作既辛苦又危险。另一方面，港口货车“放不下，走不掉”，带了空个集装箱，却没地方卸货，无法拉走满载的集装箱，集装箱无法流通，导致货轮无法卸货，港口装卸系统迟滞堵塞，不堪重负。

长滩港集装箱堆积如山|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瑞安在推特上发出了30条推文，描述了他所看到的情况和一些供应链瓶颈的解决方案，包括将集装箱堆得更高和建造新的铁路平台。

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推文引发了病毒式传播。Ryan也意外成为供应链问题的代言人。

第二天，长滩市市长罗伯特·加西亚(Robert Garcia)回应了一些重大问题，比如紧急命令修改分区法，放宽集装箱的堆放高度。与此同时，加州州长加文·纽瑟姆、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和其他政策制定者也致电瑞安，征求意见并商讨解决方案。

转发瑞安长滩市长罗伯特加西亚(Robert Garcia)放宽堆高限制的推文|图片来源:推特

瑞安对此颇感自豪:“有人告诉我，这是历史上政府对公民行为最快的反应，不仅是在美国历史上，而且是在整个人类文明史上。」

这一经历向Ryan表明，供应链基础设施仍有许多变革的机会。他说，“我喜欢在这里看到真正的创新。比如可以引入机器学习，让机器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合适的集装箱，交给卡车司机。这样司机就不用在港口门口等几个小时了。」

不过，瑞安也有一些遗憾，因为针对性的措施主要在长滩实施，但没有引起全国范围的变化。

但无论如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供应链基础设施不完整。他说:“我们刚刚意识到20年不投资基础设施的痛苦，一年之内我们感受到了所有的痛苦。」

其实在疫情之前，供应链就对基础设施提出了新的要求，只是疫情放大了这两个新趋势:电子商务的兴起和全球供需的多元化。让消费者在互联网上占得先机。“他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而且他们现在就想要。如果你不能马上给他们，你的竞争对手会的。」

因此，这需要更加灵活和自动化的物流和供应链基础设施。显然，基础设施已经成为供应链降本增效的瓶颈。解决这场供应链危机需要很多年，而不是几个月。

毕竟“我们买的东西90%都是靠发货实现的。全球供应链和海运集装箱在过去50年里将货物的运输和制造成本降低了近90%。如果失去了这一点，这种巨大的经济繁荣的源泉将会消失，这对美国经济、品牌或消费者都是不利的。」

最后，随着疫情黑天鹅的到来，这个古老甚至落后的行业开始意识到“好日子”已经过去，数字化的机会来了，供应链基础设施的投入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令人厌恶的盲目

但是，为什么在Flexport之前没有人想到用数字化来创新货代行业？要知道，这是一个万亿美元的市场。

Flexport的第一位投资人保罗·格拉厄姆给出了答案:“Schlep Blindness”，翻译成中文就是恶心的盲点。

他在2012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很多好的创业想法没有被开发出来，只是因为恶心的盲点。“Schlep”的意思是令人厌烦和不愉快的家务。危险在于它是无意识存在的，你的潜意识甚至不会让你看到其中的苦差事。

为什么我们对烦人的苦差事视而不见？“当一个问题看起来如此巨大且不可克服时，有意识的大脑就会关闭。就好像，我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以想都没想。」

正如全球第二大航运公司马士基前首席技术和信息官亚当·班克斯(Adam Banks)在质疑Flexport时所说，“可视化是对一个不应该存在的问题的解决方案”。但是，没有人见过跨境物流的问题，这是让人恶心的盲点。Flexport看到了这个苦差事，所以现在，Flexport享受着“市场红利”。

Flexport的成功证明了你可以在一个不性感的慢行业做得很好。发明产品是创新，送货也可以是创新，但人们习惯于忽略繁琐的苦差事，但这不一定是大生意，也不一定是好生意。

瑞安多年的卖货经验，看到货物运输太难，产生了“想让跨境物流简单起来”的想法，才有了今天的Flexport。

对一个问题感到烦恼，然后努力去解决它。当挑战看起来太大时，不要视而不见。这对Flexport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恶心盲区的业务就像一只被低估的股票。这里竞争很少，很多人会被这份苦差事吓跑。

“如果你能以小的方式帮助供应链，数万亿美元的创新就等着你去获得。”承载国际贸易的跨境物流将是一项巨大的业务。

*标题来源:推特:@ Python Ma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