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随时都能碰到玩家。”8月20日，林杰(化名)抱怨道。一个小时前，他和朋友玩了6局和平精英，其中3局“死”在了开球手里。气愤之下，他一度准备删除游戏。“虽然政府打击外挂无数次，但还是时不时遇到开发者。”
火热的游戏行业催生了外挂市场的疯狂。开放游戏账号的背后，是一条从外挂制作者、代理商到销售平台、卖家的灰色产业链。每个环节都隐藏在游戏中，攫取高额灰色收入。
一个外挂能给卖家带来几十万元甚至更高的收益。一个外挂群代理说，便宜的外挂每天30元，功能多的外挂每天60-70元，一个月需要2000多元。“只要每天推广，一个月就能赚好几万。”外挂也可以定制，一些游戏主播的定制外挂价格是每月6000-10000元。在南京警方破获的一起案件中，一个网络游戏团伙半年非法获利5000多万元。
事实上，公安部门和游戏厂商对外挂的打击是不遗余力的。
腾讯安全管理部副总监邱表示，从游戏厂商的角度来看，一方面，外挂破坏游戏平衡，影响游戏体验和生命力；另一方面，外挂的使用也影响了游戏账号的安全性，容易导致账号被盗等风险。
在黑暗中闲逛和出现
热门游戏不断插入，标题也很难停下来。
8月20日，趁着午休空，林杰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熟练地登录了和平精英。林杰对这个游戏并不陌生。他玩过上千款游戏，所以特意为游戏买了外接手柄。“用摇杆和按键感觉更好，增加了吃鸡的概率。”
但让林杰无奈的是，虽然他在比赛中击倒了几名队员，但就在他和队友埋伏在草丛中，准备伺机发动偷袭的时候，四名队员几乎同时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击倒。
“有人挂电话了！”看着屏幕上自己和队友的倒下，林杰愤怒地喊道。
“吃鸡游戏里看到外挂太常见了。”8月20日，一位和平精英团队运营人员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从最初的蓝洞到今天的腾讯，打击外挂的力度很大，但这种现象始终无法彻底断绝。”
8月23日，《和平精英》官方发布《外挂打击公告》，声明通过游戏内7×24小时监控，使用外挂、非法外挂、破解版、漏洞、非法广告、恶意挂机、观看游戏、拍摄预告片、过度测试模拟器、修改网络配置等扰乱游戏平衡的行为，经腾讯游戏安全中心核实后，将予以严惩。同时，官网还列出了100个因修改器作弊、绕过比赛隔离检测等原因账号被封的玩家账号。
这已经不是和平精英第一次正式发布类似公告，挂出封停账号了。记者注意到，仅2019年8月，官网几乎隔天发布类似公告。据记者粗略统计，截至8月26日，和平精英已经发布了上千个被封账号。
“虽然现在的‘神仙挂’比以前少了，但是像透视、自动拍摄这样的插件还是很多的。这些外挂影响了游戏的平衡性，很大程度上导致了玩家对游戏失去兴趣。”上述和平精英队运营人士分析，“腾讯几乎每隔几天就挂出一批因违规而被封禁的账号，但依然无法阻止玩家对外挂的追捧。”
“买挂成本不高，还能体验到看谁毁谁的快感。”热衷于在游戏中使用插件的唐笑不这么认为。之前因为技术太差，在游戏里总是很快被淘汰，用了外挂之后，吃鸡的概率提高了。“外挂有自动命中、自动寻人、疯狂赛车等功能，不用太大力气就能轻松击倒玩家。”
让游戏制作人头疼的是，外挂不仅出现在吃鸡游戏中，很多热门游戏如英雄联盟、自走棋等也有外挂入侵的情况。
“对面玩家从一开始就能闪避所有攻击，没有任何招数能碰到他。”8月20日，热衷于《英雄联盟》的玩家苟静(化名)告诉记者。几分钟前，在比赛中，他发现对手总是在和自己对线的时候恰到好处的避开大招。“偶尔一两次还行，但每次躲起来肯定有问题。”这种技能即使是职业选手也不多见。"
勾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开放选手了。“我遇到过自动回血，躲避大招等插件。无论是装备还是水平都远远落后于对手。这怎么玩？”
外部意图
计时收费，价格从几十到几千元不等。
8月21日，记者以“吃鸡”“求助”为关键词搜索QQ，系统中弹出数十个相关QQ群。记者加入其中一个交流群时发现，该QQ群处于“用户禁止”模式，除了群公告中显示的插件购买链接和管理员时不时发出的使用教学外，无人可以发言。
这种模式出现在大多数插件组中。“主要是避免其他外部业务员‘卧底’拉业务。”一个QQ群管理员说:“你不用在群里说话。只需点击购买链接，然后按照流程安装使用即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私下找我谈。”
按照对方的指引，新京报记者登录一家名为“绝地求生科技”的网站，发现页面上醒目地显示着“A6”、“如来”、“奉天”等不同名称的外挂板。点开“凤天”插件，发现里面详细显示了注册教程、功能图和下载链接。功能图显示，这个插件具有“原位复活”、“轨迹跟踪”、“吸刺”等功能。在记者展示的视频中，只需要在游戏开始前启动插件，就可以自动添加各种功能选项。
为了显示外挂的专业性，页面还详细公布了外挂玩家吃鸡的截图。新京报记者注意到，大部分选手都有3-5次击倒。“别走太远，不然容易被人看见。”一位玩过外挂的玩家告诉记者。
当然，插件不是免费的。要正常使用，必须购买“Kami”并验证。这些“卡的秘密”不同于以往的一次插电充电。通常根据外挂有效期分为小时卡、日卡、周卡卡、月卡等不同套餐，价格从几十元到几千元不等。
根据群公告的提示，新京报记者进入一个名为“510自动发卡”的网站，其网页上有自动购买选项和链接。选项框对应于前面插件部分中的每个名称。当记者尝试选择购买奉天插件时，页面下方弹出30元需要马上支付的提示。
“不贵，每天30块钱，一个月才900块钱。”一个外挂群的代理说，“如果想要功能更多的外挂，每天价格在六七十元左右，一个月就要2000多元。”
当记者表示是否会被封时，经纪人表示，“我玩了很久了，天天开挂，从来没有被封过。不信你可以先用小号玩几天，觉得没问题后再用大号买长期版。”
除了吃鸡，其他热门游戏的插件也采用了显示链接和购买地址分离的模式。在新京报记者后来加入的一个自走棋外挂群中，也发现该群只提供外挂展示视频的下载链接。想要得到卡密和购买地址，需要和群主私聊。
“出于安全考虑，很多代理都采用类似的模式，甚至还有很多备用网页。”行业观察人士郭表示，“即使其中一家被调查或举报，也不会对其他业务造成太大影响。”
外部暴力和利益
大约一半的利润，代理人说“轻松一万元”
“在插件链条中，从顶层作者到底层推手，每个岗位都有明确的分工。”郭说，“但通常很难找到外挂作者，风险太大，而且作者往往隐藏在链的背后。市场上最活跃的代理通常是负责招募下级代理的代理，以及无数金字塔模式打造的各级小代理。”
8月21日，新京报记者在一个1000人的QQ插件推广群中发现，短短一个小时就有五六十人加入。这意味着，如果大家都买这个团卖的外挂，即使按照最便宜的外挂价格每天18元美金计算，代理一个小时内也能赚近1000元。
“你刚才用的吃鸡外挂每天的价格是30元，但是进价只有14元。只要卖一个，就能赚16块钱。”之前卖过一段时间外挂的刘玉(化名)告诉记者，“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信念:只要每天推广，一个月赚几万块钱是可以的。”
刘玉说，通常代理费只需要300元，就可以享受他手里所有插件的进价，并获得如何代理销售插件的方法。“每个外挂可以赚将近一半的利润。多卖几张卡就把代理费赚回来了，剩下的就是纯利润了。”
“其实当代理很简单，”刘玉向记者推荐注册网盘用于存储和更新插件。“通常都是注册在一些不知名的网盘里，被查获的几率比较小。”另外，需要注册销售平台才能销售游戏外挂的序列号。现在大部分外挂卖家都会选择黑鲨平台、998卡等carmi寄售平台。开户后，你只需要在你卖的商品上加上外挂的序列号，然后把网页链接发给买家。玩家可以根据售卖平台上不同的外挂自动交易。
“最后可以多建几个群，然后去微博、贴吧、QQ等平台宣传，拉人进群就行了。”刘玉说。同时他提醒，“一定要记得不要让群里的人说什么话，以免外挂出了什么问题，引起客户的闲言碎语引发纠纷。毕竟说不准哪天插件就被查封了。”
刘宇发来了一份自己录过的价格方案，上面明确写着各种鸡外挂的进货价格，以及根据不同时间长度给出的销售价格。记者发现，大部分价格差距都在一倍以上。按照这个销售价格，代理商可以从客户每次充值的费用中赚取近50%的利润。
刘玉也向记者承认，线上销售可以通过这种模式从线下销售插件的利润中获得相应比例的提成。“通常1/10的股份是网上抽的。你也可以邀请一个朋友做你的下属代理，只要他发展的好，你也可以获得额外更高的利润。”
“这种层层递进的模式，很像传销。”郭说，“这样，插件上层就能不断获取新用户。代理商可以通过层层发展下线来盈利。”
外部固定系统
有主播定制插件，游戏工作室成为推广渠道。
“市面上能买到的都是普通级别的插件。真正的顶级外挂都是根据玩家个人要求定制的。”8月22日，一位吃鸡外挂代理商表示，“这些定制外挂都很贵，普通玩家很少买得起。更多的是游戏主播和陪练工作室用的。”
“我确实在直播中使用了外挂。”在国内某平台做直播的张晨(化名)说，“当技术无法吸引粉丝注意力的时候，我们只好靠外挂。"
主播对技术的迫切需求，让外挂卖家对这个群体刮目相看。主播的高收入也决定了定制外挂不便宜。相比每天只需30多元的普通外挂，张晨使用的外挂价格达到每月6000元。“我的挺便宜的。据说圈里有的外挂已经到了万元，甚至更贵。”
让张晨放心的是，这个定制的插件可以通过分屏、电脑同步的方式，避免在直播时被网友发现。“当时对方还向我推荐了命中率、自动瞄准等功能进行定制，可以毫不夸张地反映游戏中的射击水平。”张晨说，“此外，还可以通过数据显示来提醒哪里有枪，哪里有敌人，从而在直播时‘展示’预判力。”
张晨说，对方声称这些定制的插件可以逃过系统的检测。“主播被查不是个例。现在为了保证不被抓，我们更注重外挂规避风险的能力。”
2017年11月，知名主播“卢本伟55开”被网友指出在游戏中使用外挂。虽然卢本伟多次回应，但许多游戏分析视频让越来越多的玩家质疑。卢本伟随后要求他的粉丝责骂质疑他的球员，他被禁止跨平台比赛。
“主播使用外挂的新闻在斗鱼、虎牙等平台屡有报道，甚至腾讯官方挂的封禁名单里都有主播的ID。”8月23日，一位游戏玩家说。
记者了解到，为了封存外挂，所有游戏制作商都随时更新游戏，检查市面上的外挂。但是很多定制的插件是可以随着游戏版本的更新而升级的，要按照游戏制作方的标准来改进插件，保证插件和用户不会被查。
事实上，不仅主播成了外挂卖家的销售对象，连游戏玩法工作室也成了他们的下线。
“现在随时都有外挂卖家来卖。为了满足客人玩的时候的需求，还时不时的开外挂。”8月20日，在重庆经营一家吃鸡工作室的王丹(化名)坦言。
几个月前，王丹发现很多老客户都不下单了。打听了一下，发现很多人都在沉迷于外挂的快感。这让王丹意外发现了一个规律。很快，他联系了几个外挂卖家，以每月1000元的“长期打包”价格，购买了一个具有自动锁车、超级驾驶等模式的外挂。
“那时候玩鸡的效率要高很多，但也不是太明显。”王丹说，“通常会准备几十个账号，我怕系统查出来标题。”
王丹也和一些游戏外挂合作。他会选择在游戏中时不时的向熟客推荐这些插件，并声称自己可以在市面上拿到更低的价格。“往往给他们的价格比市面上低几十块钱，但进价却便宜很多。”
游戏工作室现在是一些外挂代理心目中最好的合作下线。“相比分散的玩家和嘉宾，工作室更稳定。”上述外挂卖家表示，“更重要的是，可以吸引更多玩家购买外挂。”
猫打架
在汹涌的利益面前，厂家和警方都加大了打击力度。
“2018年，手游定制外挂占比50%。”2019年4月，腾讯手游安全负责人李欣介绍。据记者了解，即使是现象级的手游，也未必能逃脱被外挂毁掉的命运。外挂等黑产是缩短手游生命周期的致命杀手，困扰着众多厂商。
外挂对游戏的伤害显而易见。绝地求生、王者荣耀等游戏都遭遇过外挂。此前，冒险岛、永恒之塔等很多知名游戏都因为外挂泛滥而流失玩家，最终消失在主流市场。
虽然国内游戏厂商不遗余力的封杀外挂，但是一个外挂就能轻松给厂商和销售商带来几十万元甚至更高的利润，刺激每一个外挂的厂商和销售商。电竞游戏拥有庞大的用户群。只要有玩家使用外挂，就意味着巨大的利益。
公安部门也在加大对游戏外挂的打击力度。
2019年7月，南京市公安局宣布破获一起“黑客”入侵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案。一个活跃在多个卡盟网站的外挂软件销售团队，以“XYZ游戏外挂”对外销售，半年非法获利5000多万元。
今年8月，据媒体报道，江西省公安厅在公安部督办下成功破获网络游戏外挂案，抓获犯罪嫌疑人17名，涉案金额近5000万元，冻结资金1000多万元。犯罪嫌疑人已被移送司法机关起诉。
插件通常包含特洛伊木马程序。因为外挂需要修改游戏数据，所以经常要求用户关闭杀毒软件。8月22日，记者删除一个插件后，电脑杀毒软件提示电脑被植入了另一个木马病毒。
据腾讯官方透露，腾讯电脑管家在2018年抓到了隐藏在《绝地求生》外挂中的HSR挖币木马。由于《绝地求生》中电脑配置较高，玩家的电脑成为矿工隐藏的最好机器。这个木马曾经影响了几十万用户机器。
“利用插件在电脑中引发病毒的案例不在少数。”郭说，“玩家使用外挂时，系统很容易被入侵，支付交易的账号密码、电脑中保存的照片和文档、财产损失等个人信息被泄露。”
“随着国内游戏市场的不断扩大，外挂等游戏黑产对行业的侵权也越来越多。游戏外挂的使用还会影响游戏账号和虚拟财产的安全，容易引发账号被盗等风险。比如有些插件在使用时会提示玩家输入游戏账号和密码。当玩家输入游戏账号和密码后，很有可能会丢失号码。再比如，很多插件集成木马等病毒程序，窃取用户电脑信息。”8月26日，腾讯安全管理部副总监邱表示。
“账号被盗了！”8月26日，喜欢玩《绝地求生》的老戴说，他买了《绝地求生》的外挂。虽然安装后第一天他吃的鸡比较多，但是第二天登录时系统总是显示“密码错误”。直到这时，老戴才发现他的账户被嵌入插件的特洛伊木马窃取了。
“除了玩家因素，外挂泛滥的根本原因还在于立法不完善，导致打击外挂的力度不够。”郭对说:
“由于法律的滞后性，目前没有专门的立法。此外，2003年的条例已经不能适应当前的社会形势。在处理与网络游戏相关的类似案件时，刑法仍处于主导地位。”8月25日，河南豫龙律师事务所律师付剑向记者解释，“对于制作、销售游戏外挂，情节严重的可能涉嫌《刑法》第217条、第225条、第286条中的侵犯著作权罪、非法经营罪、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邱表示，2018年以来，腾讯守护者计划安全团队配合警方破获外挂制售、游戏诈骗、黑客攻击等案件55起，抓获犯罪嫌疑人400余人，涉案金额2亿元。
新京报记者秦澈编辑李校对。
qinche@xjbnew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