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虎嗅商业、消费和流动组

作者|李梦晗

标题|视觉中国

一天之内，6家快递公司相继宣布给快递小哥“涨薪”——8月27日晚，中通率先宣布上调快递费，次日，童渊、申通、百世、大云、极兔相继发布了涨价消息，全网末端费用涨幅为每票一毛钱。

此外，据媒体报道，顺丰此前在公司内网宣布，自2021年8月1日至12月31日，将在现有代收代发拨备的基础上，投入超过2亿元用于提高员工收入。京东物流也表示，要用两年时间把员工年薪从14涨到16。

但是，只有提高工资才能有效保障快递小哥的劳动权益，留住快递小哥吗？

“宁愿酒驾被抓也不回去送一块”

自9月1日起，以低价为主的“三通一达”“极品”“极兔”全网末端发行费每张提高0.1元。按照每个快递员每人每天200件快件计算，预计快递员每月可增加500元左右的收入。虽然收入略有增长，但快递行业休息不足、工作强度大、压力大的问题依然存在。

就在前几天，有个快递员，一直到涨工资都受不了。比如当#快递小哥因为想休息而故意酒驾被抓#进入热搜，就引发了网友对殴打工人概念的新一波讨论。

新闻中，快递小哥酒后开三轮车被查，主动向交警“求饶”。交警问原因，得到的却是小哥“你不抓我，我就不休息”的回答。

小哥说他早就想辞职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辞职。对此，评论区有网友解释说，一般快递公司都会让快递小哥交押金，他辞职前没有找到接班人。

事实上，在快递小哥这个职业中，员工的离职率总是很高的。

第一个原因是对“高薪”的幻灭。

上周，JD.COM发布的财报显示，京东物流一线员工约26万人，月人均支出1.1万元。就在人们高呼快递小哥真赚钱的时候，一份数据报告再次浇灭了大众对快递小哥的“高薪幻想”——《2021年618快递服务质量大数据报告》显示，中国超五成快递员月收入不超过5000元，月收入超过万元的仅占1.3%。

可见，京东物流的月人均收入并不能代表快递小哥的普遍收入水平，月均11000元很可能是因为员工收入差距较大。

其次，劳动强度大。

北京通州某区负责中通的一位快递小哥告诉虎嗅，他现在送一单只拿1.2元的佣金，很多客户都不希望他们把快递放在快递柜里。“我们怕被投诉”，有时候一个订单可能要送好几次才能签收，配送效率不高。

分发效率低，意味着完成每天的配额工作需要更多的时间。每天都会有新件送到快递员承包的区域。一旦当天发货没有完成，很可能会影响第二天取件发货的进程。

热评区一位网友分享了自己的经历。他说晚上12点还能收到快递小哥的取件通知。忙的时候，快递小哥会加班到3点。同时有网友表示，快递小哥一般每天早六晚十，没有双休。一旦他们请假，就会把快递堆在自己的投递区，查询和投诉就炸了。

除了薪资和劳动强度不匹配，压力大也是快递小哥离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分拣快递的时候，快递小哥要打起“12万元”的精神，因为一旦出了问题，就要面临公司内部的罚款通知。面对客户，快递小哥也要谨慎，因为一旦客户投诉，也会被罚款。

分拣时要全身心地投入，每天工作长达16个小时，高峰期不能休息，所以很多快递小哥几乎没有休闲社交活动。有网友说做这份工作两年多了，一周只抽出一天补觉。“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处理快件的机器人”。

努力工作可能月收入过万，但快递小哥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一个月一万”还是“高额罚款”。

有网友说，自己的朋友从事快递服务，突然辞职导致送货路线瘫痪，客户疯狂催促投诉，一次投诉罚款100，升级投诉罚款2000。最后离职的时候，一毛钱工资都没拿到，还得交几千块的罚款。

据虎嗅了解，目前快递公司的投诉和罚款主要有五类:未在规定时间内送达、与客户沟通态度不好、快递不联系直接送到代收点、货物损坏、货物丢失。这五类的罚款也是50元到200元甚至更多。

快递小哥涨工资的热搜下，网友反映的问题大多是“将快递直接放在代收点，不联系”。这样的投诉通常会给快递小哥带来200元左右的罚款，而快递小哥送一单，收入在1.2元左右。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我得到的罚款比我挣的还多。不知道快递小哥此时是什么感受？

为什么快递不送货上门？

热搜，还有一个问题是网友讨论的焦点——快递小哥涨工资后，快递能送上门吗？其实相对于最近涨的一毛费，快递小哥的降薪方式一直没提。

在北京从事快递工作两年的京告诉虎嗅，他在2018年底开始北漂。高中毕业后，他听说快递小哥入职门槛低，愿意吃苦就能月入过万，于是心动了。他进入北京的那一年，他刚刚18岁。

“一开始我做的押韵，一张票一点五，后来降到一点四。过了一会儿是一点三十分，我走的时候已经降到一点二十分了。”景俊说。

“刚开始一个月收入过万很容易，因为那时候配送费1.5元，一个月7000票，轻松过万。”后来随着发行费的逐渐降低，这种月入一万的越来越少了。

当被问及降低配送费的原因时，他表示“不知道，公司要求的”。而且每次降低配送费，公司都不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书面说明，“只说要提前一个月或者半个月降低配送费”。

通过降低发行费，每票收入有所下降，但荆也有对策。

由于性格活泼，再加上年纪小，嘴巴甜，荆很快就和公司里的“老大哥”混熟了。在一个熟人的指导下，他慢慢找到了一些赚钱的方法。

“能承包就承包。承包的话，要交很高的费用。”

一般来说，快递里的包工头和区里的快递员是一回事。即签约快递员交5000~10000元押金，然后成为区快递员。

快递分为总公司和分公司，分公司是大家经常听到的“地盘”。一般情况下，分公司司机晚上去总公司取货，6点左右到站点。如果分公司拉货过来，快递员每票只能赚7.8分钱左右。快递小哥自己拉的话，每票一元半(早些年)。如果快递小哥没有面包车，快递公司会提供租赁服务。公司的快递车(就是我们经常看到的快递三轮车)500元租一个月，电瓶车200-300元一个月。当然快递小哥也可以选择自己买一个，差不多5000块。

除了更高的派送费，还为快递小哥缴纳押金成为区快递员提供了一系列福利。

首先，快递小哥的合同单价会提高。快递业务分为派件和代收。合同签订后，快递小哥每件多送1-2毛钱，每件快递多拿1-2毛钱。按一个月7000块计算，一毛钱700元，两毛钱1400元；拿快递一天15，一个月450，一个450，一个900。

总体来说，承包后一个快递员一个月能多赚1150-2300元。“如果包工头交了押金，一个月大概能挣一万块钱。他不承包的话，一个月大概七八千。”荆告诉虎嗅，大多数快递员会选择承包。其次，包工头交的押金，如果不做可以退还，快递小哥完全没有损失。“搞承包划算。”景俊说。

“开个菜鸟驿站，雇个人给你干活，就不会那么累了。”

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荆洪钧开始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发送零件。于是，他选择加入菜鸟驿站。

在北京，京洪钧最初在通州承包了四个小区，只做快递。后来加入菜鸟驿站后，他划掉了三个区，和其他几家快递公司沟通，把剩下小区的件全部收上来，大大提高了投递效率。“双十一光派单一天就能赚一两千”。景俊说。

虽然面积减少了，但荆赚的钱更多了。

“我做菜鸟驿站投递真的赚不了多少钱，重点是引流”，景洪钧分析，一个社区的人都来他开的菜鸟驿站取件，流量其实很大。他赚的不是捡件的钱，而是送件的钱。一般在北京，第一件12元，菜鸟驿站的费用只要4元。客户体重5元/斤，菜鸟体重3斤以内4元，超过3斤体重2元/斤。

举个例子，客户发一件100kg的物品，他要支付12+5*99=507元，但菜鸟要4+(100-3)*2=198元，利润309元。“送小钱，拿一块赚钱”这是业内人士描述的。

景俊算了算自己做快递小哥的日子，告诉虎嗅，正常情况下，如果一个月送一件能赚7000元左右，一个月就能拿到几万件。

而且，驿站的流量上来之后，做什么都很容易。运营菜鸟驿站一段时间后，荆选择在驿站开了一家小超市。“来取快递的人会顺便买烟、酒、水。”久而久之，荆意识到实现了交通畅通，开始雇人打理车站的日常事务。

然而好景不长，快递公司又到了打价格战的时候了。

如果说快递行业的五费期是快递小哥收入的红利期，那么后续的降费就是快递小哥收入的下降期。2020年的疫情更是雪上加霜，让景的职业生涯彻底进入了冷静期，这也成为他止步的转折点。

快递小哥在博有什么样的未来？

2019年4月，极兔快递进入快递行业。根据其公布的数据，2020年9月，其分销网络已覆盖全国。到2021年1月，极兔在中国的员工超过15万人，日订单2000万件。而极兔的版图快速扩张，却是以极低的客单价获得的。

2021年3月，有媒体曝出义乌3000~5000件快件中，童渊报价1.2元，百世报价1.3元，申通1.35元，极兔报价0.8~1元。但业内人士表示，快递行业每票的成本价在1.4元左右。

快递公司的不断加入，有限的市场份额，使得快递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再加上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刺激，很多快递行业为了保住市场份额，不得不在价格上反复倒退。

据Wind统计，2007年全国快递业务平均单价为28.5元，之后逐年下降，到2020年下降到10.55元，降幅达63%。

但是，盲目的价格战，无底线的降价，并没有让这个行业变得更好。从各大快递公司披露的半年报来看，除中通净利润同比微增0.15%外，申通、童渊、百世等公司净利润同比均有不同程度下滑。

快递公司的价格战，体现在快递小哥的派件费大幅下降。“19年后，它是1.4，或大约1.3，20年后，它是1.2或1。”景俊说。

今年，监管部门采取措施整治快递行业乱象，明确禁止快递企业以远低于成本价的价格倾销。同时，七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做好维护快递集团合法权益工作的意见》。一系列的整改措施确实带来了成效——6家快递公司相继提高了一毛费用。但是未来，快递小哥的生存状况会变好吗？

在县级邮政局工作了十几年的快递员谢娜告诉胡嗅，她工作以来政策一直在变，邮政的快递业务也改革了十几年。即使是老牌配送企业，邮政也加入了价格战，试图以巨大的优惠力度吸引更多的电商客户和协议客户。“快递费涨了一毛，邮政没有，但目前邮政也意识到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正在尝试用标准的快捷服务取代廉价服务。”谢娜说。

2020年疫情爆发后，京的菜鸟驿站突然空增加了很多。

“大家都在家不出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快递都停了好几个月了”，他没法做生意了，但他的菜鸟驿站还是要花钱维持。“房租一个月6000，水电500，员工一个月4000。如果没有收益，他每个月都会数着日子给房东寄钱”。

最后，20岁的决定卖掉菜鸟驿站，离开北京。外面女娃娃太少了。我今年20岁。在我这个年纪，我可能在我们老家结婚了。不如找个女朋友赚钱，现在开个邮局真的赚不到钱。他说。

在华北两年多的职业生涯，从基层快递员到区快递员，再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菜鸟驿站，实现流量变现，荆最终放弃了快递小哥这个职业。现在他已经回到了家乡四川，每天在朋友圈里勤勤恳恳地发布最新的房源信息。

采访结束时，他告诉虎嗅，他正忙着去看店。“店铺有两百多万，卖了我拿几万的提成。”也许这份新的房地产销售工作对他来说，虽然忙碌，但并不累，而是对未来的一种希望。

在未来，静希望在工作之余结识一些“女娃娃”，攒够钱后回家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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