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院长夫妇突然听到孩子低声说了句:“师傅回来了。”他们立刻起身,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个比侏儒高不了多少的老头,腆着个大肚子匆匆向家中走来。院长一见此形,不觉心中又是凉了一半,口中蹦出一句碎语:“他,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说这有些人吧,他啥都好,可就是一条坏毛病改不了,他看人不是全面衡量,而往往是给你个以貌取人。前几天我和老师去赴一个酒会,我穿的服装比老师的挺些,嗨,排座位时硬把我给推到了上座,直搞得我那老师很是难堪。如此看来这院长啊,也同样具有这种病态。
夫人倒还不错,看见老人离老远便就迎了上去,用一口优美的北京腔向着老人问好。起先老人还很纳闷,问夫人:“你是问路还是找人啊?”夫人道:“我是找人。”老人问:“你要找谁呀?”夫人道:“我要找峨眉山铁罗汉的一位徒弟。”老人听了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说:“哦,你找他有事啊?”夫人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一述说一遍,而后告诉他,是她舅老爷铁罗汉介绍过来的。老人沉思了一下道:“哦,你找的这个人我认识,不过他昨天夜里已经去了北京。”院长接过话题说:“那您知道去北京哪个地方了吗?”老人迟疑了一下道:“哦,听说他有个长辈在那里。”院长听罢连声“谢谢”都没顾得上说,即刻扯起夫人的手,撒开两腿找车直奔机场方向去了。
再说说这边的武术学院里,教师们虽然经历了一次小小的骚扰,但他们依然是课照上武照练,那个洋人也在一边观摩,不时地来回走动,时而也插上几句动作要领,直搞得教练们哭笑不得。正在习武的学生们都被搞糊涂了,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听了谁的好。有个年轻教练急了,当场又提出与他比武。那个洋人轻蔑地一笑,用生硬的中国话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你还嫩了点。”那个教练一听更加气了,一个弹腿便飞向了那洋人的丹田部位,洋人不慌也不忙,只将右手一揽,左手轻轻一嗑,那教练的脚脖子顷刻间便被扭翻了过去。学生们一看可不愿意了,“唰”地一下向洋人围了过去。洋人将双手一抱怀,两腿一叉开,若无其事地将头一仰道:“你们来吧。”孩子们一个个怒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按照套路拳法,一个接一个地轮番向着洋人发起进攻。直到孩子们打累了,没人愿意再打的时候,洋人纹丝未动地笑了说:“你们的套路,再练十年也是没有用的。那只是个花架子,只能参加表演。武术贵在功夫,功夫你们懂得吗?”说着,飞起一脚将身边的一架单杠支柱给踢弯了。他笑笑道:“这就是功夫,你们中国不就讲究这样的功夫吗?”孩子们也不理会他,抬着教练便向教室走去。
教学楼的走廊里,二十多个年轻教练围着副院长,他们看到此情此景,个个愤怒难当,这个说:“我去宰了他,我愿偿命!”那个道:“我去劈了他,我甘愿受罚!”副院长一一向大家举起双手,示意他们忍耐,相信院长很快就会回来了结此事,并叮嘱大家,依然不准将此事向外泄露,否则要受校方纪律处分。
花开万朵,各述一枝。再说院长夫妇往返上海今日已是第五天,飞机一到达北京,他们就匆匆走出机场,乘车急急赶往舅老爷处。待他们进门一看时,不禁愣住了,不光他的徒弟没见着,而且连舅老爷也不见了踪影。夫妇俩这可急坏了,一个跺着左脚,一个顿着右脚,四只眼睛刹那间便走了神色。就在他们失魂的当儿,一个小孩跑了过来,告诉他们说:“太公出门了,让我告诉来找他的人,他明天才能赶回来。”夫妇俩一听更急了,问小孩:“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小孩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出门玩去了。
院长夫妇没的法子啦,只好趁夜潜回了家中,饭也不做,灯也不开,只是把家里所有的点心一股脑地取了出来充饥。要说他们这住所也很别致,是一栋坐落于树木葱郁花草环绕着的小楼。按理说,他们在当时享受这样的待遇是要受到批判的,可你有所不知,这个学院的老师和同事们就是这点好,该享受的就让人家享受,没有一个眼红的,人心都很齐整。外面的大字报漫天飞,而这里依然是遵照毛主席指示办:“学生以学为主”。
此刻,小楼外面是月朦胧鸟朦胧,天气闷燥得没有一丝风。院长夫妇打开电风扇,一边吹着一边分析着今天舅老爷出门的动机,最后他们也研究了万一舅老爷那边没指望的新方案......。就在他们想眯盹一会时,忽听院内传来一声猫叫。院长立刻推了一下夫人道:“奇怪,这院子里哪来的猫啊?”夫人也感到纳闷,但她很快便有了新的意识,只见她“呼”地一下起身说:“走,看看去,或许是客人来了。”
时间已是十一点二十分,院长夫妇突然听到孩子低声说了句:“师傅回来了。”他们立刻起身,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个比侏儒高不了多少的老头,腆着个大肚子匆匆向家中走来。院长一见此形,不觉心中又是凉了半半截,随口便蹦出了一句碎语:“他,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