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法西斯主义(法西斯主义为何在二战后死灰复燃？)

和阳光一起灿烂

2022-04-27 00:17:55

排外、民粹未必是法西斯主义，但确实是重要的构成元素。给出法西斯主义的权威定义：“结合了社团主义、工团主义、独裁主义、极端民族主义、中央集权形式的军国主义、反无政府主义、反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和反共产主义政治哲学”，就很清楚了。

法西斯主义在20世纪曾长期与资本主义民主体系共存，这是不争的事实。二战战后，因佛朗哥的长寿，未曾卷入大战的西班牙依旧延续了法西斯路线，美国虽略有差异，却还是将之吸纳进入了欧洲的盟友体系。而在拉美，美国力挫若干个小国具有左翼色彩的政府，以及一板一眼模仿欧洲民主的政府，而对于这些小国依托于强人政治的军政府则显得异常宽容，就算那些军政府参照纳粹德国践行了各种暴行。

西班牙内战

在纳粹德国入侵波兰以前，甚至吞并了波兰以后，美国、法国、英国都依旧在期待祸水东引，也就是让法西斯主义侵入作为共产主义壁垒的苏联。美法英对于苏联的警惕，要大于对于纳粹德国的防范，甚至不惜武装后者，为粉碎前者造就一个强大的敌人（所以有了一系列离奇的绥靖政策）。

20世纪70年代末，阿根廷军政府发起的对左翼知识分子的清洗

当然，有人很可能会指出，苏联本身也施行过类似于纳粹德国的一些民族政策，而苏联的政治模式，也不乏与法西斯主义的定义中的部分元素相合的部分，比如“一种神圣的、弥赛亚式的和卡里斯玛型的领导……以人民共同体的名义行事”。但这说到底，更多地源自俄罗斯因历史形成的政治特性。

法西斯主义与资本主义民主体系的共存，就说明至少在二战爆发以前甚至冷战结束以前，前者的很多因素，虽然不能被后者吸引接纳，却不被认为是需要过度警惕的问题。纳粹德国的集中营，是从英国在布尔战争的创举中学来的，而隔离政策则直接取自20世纪初美国的优生学实践。

换言之，法西斯主义，与资本主义民主国家曾经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宣称某类群体天生肮脏且会传染（优等人群的基因库），因此应当被清除/剥夺其生育资格。纳粹德国清除犹太人，而美国、英国和法国则热衷于通过智商测试来剥夺相当数量的平民（其中有许多是印第安人和黑人）的生育权。

1904年，卡内基研究所在长岛冷泉港建立了实验室，旨在研究剥夺“劣等公民”生育权

所以，《法西斯谎言简史》这本书将法西斯主义进行特定框架式的叙述（上溯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然后佛朗哥，并将拉美若干军政府以及2016-2020年的特朗普划入其中），无疑限制了对法西斯谎言的源头所进行的探讨的精准性。

法西斯主义内核中的社团主义、工团主义、极端民族主义，在经济困难时期对于平民尤其是中下层平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能够让聆听者、参与者加紧抱团。在这种情况下通过特定的政策宣传，设定隐喻，并进行完全误导性的解释，以达到转移矛盾、释放张力的作用，这种套路在古代社会就存在，经由近代再到当代，也不鲜见。尤其是选举期，部分候选人通过操控民粹话题来激发舆论关注，其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引发过于激烈的民粹行动。但无论古代还是当代，谎言的提纯和放大常常无法预估其走向。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选举社会，要遏制上述不负责任的民粹煽动，就必须致力于切实增强政党政治以外、常设于公务员组织架构中的权限，使之能够及时履职；但这又很难拿捏准确，法西斯主义之中还包括“独裁主义……中央集权形式的军国主义、反无政府主义、反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的元素。这也是为什么欧洲许多国家羡慕其他某些国家拥有强健的行政分支执行力，却并无意图予以借鉴及引进。

《法西斯谎言简史》一书认为，“以宣扬另一种现实为名歪曲真相，是法西斯主义历史常出现的现象”。这个判断是对现象的准确提炼，但问题在于，在政治公关中歪曲真相甚至生造真相，并不限于法西斯主义，美国在一战后期发明的“战略宣传”（更不用说冷战时期美苏两方阵营从事的这类战略传播），本质上就在于煽动美国人反德，以夸大、虚构的所谓真相来欺骗美国人。

其实，正因为政治公关常常轻易地突破真与假的边界，所以其信誉值很低。法西斯主义者以及尚未达到法西斯地步的民粹主义者恰好利用了人们对于政治公关的反感，编造出各种谎言。这种情况下，主流的政治公关与法西斯主义者进行辩论，无济于事，甚至还陷入了一种难堪的“比丑”：法西斯主义者的话往往更具有蛊惑性，更讨中下层居民的喜欢。

因此，要祛除法西斯主义的高频滋生土壤，资本主义国家必须进行一项不情愿的实验，那就是提纯其意识形态，使之与法西斯意识形态相合的元素，比如极端民族主义（用取悦主流民族、阶层的民族主义话语，转移阶级矛盾），比如对于共产主义价值目标的仇视，再如就是彻底拒绝政治公关。

《法西斯谎言简史》这本书的价值在于清楚地解释了法西斯主义作为政治意识形态，尽管多年来被刻意防范——但因为许多国家并没能做到上段所述的三点，而是乐意用政治公关手段来粉饰国内政绩，以及用来达成国际战略——因而法西斯主义的阴影不灭，尤其是20世纪后期的拉美诸国，法西斯主义的各种实践持续，各种观念更是进一步的内化于政治框架，从而使其神话论、真理观对于民粹主义潮流的浸染更加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