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的日销售额为5000万英镑，吸引了200亿参与者。它是怎么赚钱的？为什么要让一部分人陷入“生不如死”的债务深渊？“一元购”到底撑起了怎样一条隐秘的地下产业链？
曾经披着“血拼”、“众筹”外衣，在网络上大行其道的“一元购”，终于迎来了强监管。
7月19日，全国互金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关于互联网“一元购”业务定性和处置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明确将互联网“一元购”界定为变相赌博或诈骗，并启动新一轮整治清理工作。
此前，不少“一元购物”平台，打着电商创新销售模式的幌子，声称“投资一元，就能获得价值不菲的手机、金条和昂贵的汽车”。这种所谓的新购物模式吸引了许多参与者。以深圳的“一元购物”为例，至今吸引了200亿参与者，其中一部分人被迫走上了不归路。
“每天负债度日，生不如死。”杨(化名)玩“一元购”才几个月，就投入了70多万。他曾经一个下午投了10万，没有任何奖品。从盈利的梦想，到陷入债务的深渊，类似杨洋的故事在一元购的平台上重演。
疯狂赌博游戏
杨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赌徒，而这一切都源于他无意间下载了“一元云购”APP。
回溯到2012年5月，深圳出现了第一家“一元购”网络平台，该平台属于深圳一元云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一元云购”)。公开资料显示，运营至今，一元云购日销售额已达5000万，注册用户超1000万，参与人数超200亿。
“一元云购”创立后，由于技术门槛低，利润可观，很快很多类似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吴冕财经尝试在苹果App Store上搜索“一元购”这个关键词，出现了上百个相关App，而且大部分都是个人开发的。
APP Store上有很多“一元购”的APP。
虽然有很多“一元购”平台，但商业模式都差不多。在每一个“一元购”的电商网站上，从手机充值卡、家用电器到金条、贵车，应有尽有。平台会参考每件商品的市场价(一般比市场价高10%到20%)，将每件商品分成1元，对应一个奖号。用户可以一次性购买多个奖号，提高中奖概率。
以最受用户追捧的200g金条为例，JD.COM、天猫等电商网站市场价格约为5.68万元，而一元云购买的同款金条价格为6.5万元，溢价近14.4%。当平台用户已购买65000个号码时，平台将随机选择其中一个号码作为中奖者，其余参与者将血本无归。
杨曾经中过200g金条，那是他最幸运的时刻，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中过大奖。“你过了多少关都没关系。只要玩了，迟早会吐出来的。”如今，他不仅失去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20多万元，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与杨洋不同，刘(化名)是一元云购的老玩家。直到前几天，她才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不错:“以前，我每次只投一两块钱，只是为了好玩，偶尔还会中一些小奖。”让她改变的，是一次无意中的大奖。她只付出了几块钱，却得到了价值近15000元的50g金条，这让她欣喜若狂。此后，她不断投钱，几个小时花了8万多元却一无所获。
▲“一元云购”参与者展示的充值记录。
“当我错过彩票的时候，我总是想，如果我投入更多的钱，我可能会中彩票。这种心理让参与者越陷越深。”刘现在既懊悔又困惑。“我信用卡花了6万多，全赔了。我没敢让家里人知道。我想过不玩了，但是6万多块钱我都还不起。”就在接受绵绵财经采访的一个小时前，刘的充值记录显示，她投了999元200g的金条，但没有中奖。
和杨洋、刘有类似经历的人不在少数。这群人组成了一个近2000人的维权群。他们希望去深圳总部讨个“说法”。
与他们的惨重损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圳“一元云购”公司拥有庞大的资金流和可观的利润收入。
五年营收247亿元
「一元购」有多赚钱？这个问题一度萦绕在刘等人的心头。
《意见》将“一元购”描述为诈骗后，杨洋坚信一元购是诈骗。“我觉得是它(一元购系统)屏蔽了我们的用户，否则我投入10万元概率一无所获。”洋头的产品有价值数万元的金条，也有价值数千元的手机。
▲一元云购网站截图。
事实上，杨洋的10万在一元云购日流水过5000万中并不显眼。平台的主要收入是商品的溢价，大概是商品价格的10%-20%。以最低的10%计算，一元的云购一天能赚500多万。
早在2012年，亿源云购公司创始人梁志军就创办了云购基金，并公开承诺平台每收益1元，提取0.01元支持公益事业。截至本月，官网显示，公益基金账户已累计至2.47亿元，这意味着自基金成立以来，一元云购已实现收入247亿元。如果按商品10%的溢价计算，一元云购成立至今，至少获得了24.7亿元的差价，而这还只是表面上的收入。
杨阳洋等人认为“一元购”可能涉及暗箱操作，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曾质疑:“没有第三方独立认证和公证，如何保证抽奖过程的公平、公正和公开？能不能保证中奖的一定是买家，而不是知情人？”
对此，一元云购曾回应质疑:“(抽奖)完全是运气，没有什么技巧靠电脑计算。”并打开自己的计算方法，如下图所示:
▲一元云购抽奖计算方法。
知乎网友“数据专家石闻”对此提出质疑:“所谓的时间记录(即时间、分、秒、毫秒的相加)实际上完全控制在平台手中，最终购买时间以毫秒计算。如果背景发生变化，用户根本无法感知。”
央视新闻频道曾向“一元购”平台建设公司的工作人员求证，对方明确表示，“一元购”平台的后台是可以控制的，可以轻松实现“指定中奖号码”和“指定中奖者”，有的平台甚至直接设置机器人中奖。这也是为什么杨洋认为一元云购屏蔽了他们的用户。如果平台完全采用“暗箱操作”，那么连产品都不用付费，就可以成为持续吸金的黑洞。
8月18日，官网发布停止运营的通知，并表示公告商品可以正常发货，账户内余额或佣金可以退款或提现。
▲一元云购在官网显著位置挂出停止运营的通知。
隐藏的地下产业链
“一元购”的惊人利润吸引了上下游产业进入，实现了从软件生产到现金服务的完整产业链。
与暴利相比，“一元购”的投资成本很低。据媒体“21俱乐部”报道，提供软件服务的公司公开报价，“一元购”APP的制作成本为7万元，网页版为1.5万元。另外免费赠送一年的软件维护服务，加上后期吸引客户的投入，类似小平台的投入在8万元左右。只要能吸引到一定数量的客户，平台几乎可以稳赚不亏。
▲“一元购”产业链。
虽然大部分平台都包含了昂贵的汽车和金条，但实际上玩家只能抽取预付卡、购物卡等低值商品。这些预付卡是平台提前低价买入，然后用卡面值或溢价“众筹”赚取差价。“即使众筹不出去，也可以重新变现。”
此前“一元购”之所以难以被定性，是因为中奖者得到的是产品，而不是现金。然而在今天，商品变现已经非常普遍，甚至很多下游公司都靠它来盈利。
“葛叶”是一元云购上的名人。他仅用6000元就获得了平台上最高价值的商品——标价88.8万元的宝马X5汽车，而在短短两个月内，他从平台上获得了5辆宝马X5汽车，每次中奖都支付几十元或少至几元的费用，平台上的宝马X5汽车总数只有20辆。
“葛叶”被视为传奇，但也被质疑是一元云购的内幕。不过，一位参与网购多年的老玩家告诉Wumiancaijing (ID: Wumiancaijing)，“葛叶”其实是一个专门购买中奖产品变现的团队。该公司总部设在深圳，有几个知名成员。
金融研究员加名为“叶进货收货”的微信进行查询。对方表示，公司确实在搞收购活动，主要收购手机、金条、汽车，收购价格一般是市场价的90%。
问及为什么“葛叶”两个月内赢了5辆宝马，对方回答:“这是幸运的公司客户之一，因为很多人就是想赌一把，我们提供账号。只要客户中奖，我们就可以把产品拿走，直接赚钱。”据老玩家介绍，这种账号在业内被称为“二次付款号”，意思是中奖后可以立即付款，解决了用现金换货的问题，很受用户欢迎。
如今有了监管部门的正式资质，有望彻底整治“一元购”。(杨洋和刘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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