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罗欣实习生刘茵
近日，出生于90年代的小说家、诗人宋阿满，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最新小说集《再见，我的朋友们》。这是宋阿满的第二本小说集，收录了她从2018年到2020年写的五篇短篇小说。其中一部《西皮流水》刚刚获得第八届西湖中国新文学奖。
去上海参加读书会的路上，宋阿满又翻了翻这本书。封面是亮黄色，这是她近几年开始喜欢的。书里写的形形色色的人，邻时代的文艺青年，“飞向烈火”的青衣少年，突然话多的八旬老人，彼此迷茫的城市情侣，旧日的朋友...每一个小说人物又活跃在她的脑海里。希望他们具体，生动，有面子。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起起落落，而她在故事的结尾等待着，发出一束温柔如黄的光。
“我感觉以前能写什么就写什么，现在特别想表达具体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爱。”2月19日，宋阿满、同龄小说家黑、诗人兼评论家来到思南读书会，畅谈新书。活动期间，宋阿满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2月19日，宋阿满、同龄小说家黑、诗人兼评论家来到思南读书会，畅谈新书。南方读书会供图
[对话]
河流的干潮和高潮
论文:我觉得《再见，朋友》是一部时间感很强的小说集。有些年轻人在感受自己的青春，回忆自己的或者想象别人的'；有中年人追忆往事；一些老年人在感叹岁月...三年来，你对“时间”想了很多？
宋阿满:我觉得你说的很好。我写的时候真的没有很强的感觉。在进站的高铁上又翻了一遍，发现是真的。我要么写的是时间本身，是线性的还是非线性的，要么写的是人们如何度过时间。
这可能和我目前的写作状态有关，就是我目前“写人，不写事”。我几乎不会先想一件事，曲折离奇，戏剧性强，然后再为它安排几个人。我觉得是个别事件。这本书的每一篇文章都能说出一个具体的人，我也更有信心，每个人都更可信，更独特，不存在“人云亦云”。我觉得不管是李垂青、吴弭、石清、张春子、法图、小张、钟昀呈、紫萱、习字，他们都能画出一群人物，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前两天听说了一个案子，是真的。某银行员工的两个客户在他那里存了800万，让他帮忙理财。结果他为了吞掉那800万，把这两个客户都杀了，还找了专门的杀手在家里肢解了他们。光是听这个故事就让你觉得很好奇。好像可以写小说，写悬疑，但是我不太喜欢。这位银行职员毕业于某知名大学，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孩子，在单位人缘很好。由于他手法笨拙，这个案子很快就破了。我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这样，事情完了，但是人太复杂了，人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论文:如何用“时间”写人？
宋阿满:虚构肯定是有限的，它只能表现某个时间段的人，一天，或者几十天，一个长篇故事可能长达几十年。虽然你写小说的时候只写了一段时间的一个人，但是在你的脑海里，你已经想象出了这个人从出生开始的完整成长。当我写爷爷的照片时，这种感觉最强烈。法图一直是谨慎的农民心理，永远是别人话的执行者，直到有一天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无所畏惧了，他想表达自己。我只想写他开始表达自己的那几天几个月，会发人深省。这部小说也是我认为整本书时间感最强的一部。
还有一点，小说写的是一条干涸的弥河，法图会想象它年轻时有水，面对干涸的河床断层。小说结尾，河水暴涨，迎来了汛期。在第五章《与朋友告别》中，很久没有回家的刘璇问司机师傅是不是渭河。司机说可以。刘璇不是说它是干的吗？司机说已经涨潮了，汛期水很重。也就是说，弥河从有水到干涸，再到有水，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不同的小说里，我也想用一条河的干涸和涨潮来呼应整个时间感。这是一点想法，很高兴有读者看到了。
论文:感觉这本书里有一种“回望”的状态，回望自己或者别人过去的时光。在现实生活中，你是一个容易回忆的人吗？
宋阿满:我其实不是那种陷在回忆里或者经常回首往事的人。但是，如你所说，从文字时间上来说，写《李垂青，2001》是回望，《朋友们，再见》也是。这可能有点像我前面说的，人有路要走。当我写东西的时候，我会想很多，甚至比我写的时间还要长。我会思考这个人要走的路，他个人的意义是什么。
比如《李垂青，2001》里，我很想写李垂青那个时代的氛围，但是我发现如果直接写，要么很快就过去了，要么需要大量的信息。毕竟那个青春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想到了创造一个现在的人。她对李垂青那个时代的回望和想象构成了双重虚构，不同代女性的成长遥相呼应。
近日，甘肃90后小说家、诗人宋阿满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最新小说集《再见朋友》。
论文:你会怀念李垂青的青春，也就是世纪之交的青春生活吗？小说中的小说家吴弭将。她无数次地想象那个时代和当时的一种“纯情少年性格”，说“我们很遗憾没有参与那些年。”
宋阿满:我自己也不太会。我只考虑未来。我会觉得当时的理想主义还没有完全磨灭。我感觉非常好。我对它充满了幻想，但我从未想过我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我觉得是一种文学想象和文学向往。因为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生活在那个时代，我会在做什么。
你喜欢你现在的生活吗？
宋阿满:感觉不错。我最开心的时候应该是在初中，就像《啊朋友相遇》里写的，我有过疯狂的时光，但是成绩很好。如果要我再回到初中，我也觉得很辛苦。我要高考，考研，以后找工作。每一个环节都很辛苦，但人们不愿意放大回忆中的辛苦。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时压力大，初中就开始打滚了。反正那时候我们都很开心。
破了之后，要愈合
论文:2001年《李垂青》中的小说家叫吴弭，上一本书《普通乘客》中的妻子也叫吴弭。
宋阿满:2001年写《李垂青》的小说家，一开始我不知道该选什么名字，后来我觉得她读完硕士结了婚，会像我上一本书《普通乘客》里的吴弭一样。在那个故事里，男主角是主要的，吴弭是次要的，但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可以背对着他，问他要不要一杯热咖啡，而不是在知道丈夫有些问题的时候歇斯底里地抱怨。
感觉以前能写什么就写什么，现在特别想表达具体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爱。我不想展示世界上那些撕裂的，破碎的，残酷的东西。一方面写的人太多了，痛苦的文学，另一方面我相信有些恶是瞬间的，有些好人会在瞬间产生邪念。当然，有些恶是不可原谅的。有很多人。就像我刚才提到的那个银行职员，他很残忍，很执念，但在生活中还是一个好同事，好父亲。当然，他的恶不是瞬间的。他将思想间的邪恶付诸行动。
《内陆群岛》，宋阿曼的第一部小说集
论文:你还看好人性吗？这本新书里的几部小说都没有明显的反面人物。他们都很有爱，不管是什么样的爱。
宋阿满:的确，我更喜欢写有理想人性的人。包括李垂青，2001年李垂青，大树，海海三个朋友。他们彼此之间有一些复杂的事情，但是他们选择不伤害对方，所以无法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也选择在感觉被喜欢的时候消失。其他文章也没有明显的邪恶或伤害。我觉得我目前写小说，只是想多写一些理想的人性，不排除以后可能会写其他东西。毕竟人是复杂的，肯定会有邪恶的念头，或者撕裂毁灭的念头。
前几天看到两句话，大意是之前大家都在赞美一起破碎的爱情，没有我们爱情会一起消亡，但是后来，有些人不再欣赏破碎，而是欣赏无论如何都能让对方感觉好一点的能力。比如国内出轨和国外出轨不一样。中国老公出轨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老婆不够好，让自己歇斯底里。而外国老公出轨，先告诉老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当然，不管怎样，伤害是很难弥补的，但是有办法让对方好受一点。
论文:你觉得你对爱情的理解变了吗？
宋阿满:是的，以前我觉得打破就会打破，但现在我想看到的是“愈合”这个词，就是我们可以打破，但最后还是要愈合，而不是打破。之前也发过一个状态，说不要怕试错。断了就断了。这真是一种聪明的态度。但现在被打破后会想痊愈，不想表现出破碎。
论文:这种变化与年龄有关吗？
宋阿满:是啊，好像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大方。我觉得跟年龄有关，不是因为生理年龄，而是因为你在时间里，人的思维力是向前发展的。以前只能想着破，又酷又帅。后来你发现，不管谁破了，都要继续，都要愈合，好像又在往前想了。就像《西皮流水》里一样，石清在舞台上觉得很丢脸，很委屈，但她最后还是走下了舞台，对朋友们说，我们再去逛街吧。我们不能从头再来，但是有一种感觉，我们要有别的想法，不是说我完了。
论文:其实在这本书的结尾，人们会觉得有点亮堂，而且是向上的。西皮流水如此，其他几篇也是如此，最后都会给人安慰。
宋阿满:要想表现破败的东西，现实无处不在。但我觉得人总要活着，要继续，小说也是如此。希望读者看完我的小说后会觉得生活还能继续。
另外，在某些人眼里，人的精神困境可能很矫情，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对某些人来说是致命的。这是人生意义的问题。有些人的精神生活比物质生活更致命。
论文:我很喜欢你小说中一些关于精神生活的瞬间。比如《李垂青，2001》里，李垂青和他的朋友一起参加了一个群星璀璨的篝火晚会，吴弭和他的朋友一起赤脚走在大雨中。这些避重就轻的部分在小说的情节推进中并不那么重要，但却特别动人。
宋阿满:我一直认为我的小说最好看的部分是那些从侧面倾斜的部分。比如有的角色本来会像这样走直线，但是我想把这条线弄宽一点，让角色可以有一些感情和思想，有一些恍惚的瞬间。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的小说有点读者导向，不是说难读，而是需要耐心去感受细节和情绪。有的读者只是看故事，会觉得没有翻到想在这本书里看到的暖心的故事。我能理解，虽然我不相信那种阅读方式。
放松时，人性就会显露，浪漫就会发生
论文:你的变化反映在你的写作中。另一方面，你有没有想过写作带来了很多改变？
宋阿满:可能，我觉得有些小说人物会反过来影响我。比如这本书里《西皮流水》里的石青和张春子，《啊，朋友再见》里的紫萱和习字，我觉得他们的性格对我的人生本身也有一定的影响，对我是一种劝诫。就像石清会为她认为值得的东西无条件付出，但这种行为本身也很触动我。
论文:写小说的过程是不是也是理顺自己的过程？
宋阿满:是的。2017年底开始准备写《李垂青，2001》。然后从2018年初，我即将硕士毕业。我一写完毕业论文，就很快开始写小说。其实在毕业的时候，有一种“不必追”，或者说一种类似女性新自由的快乐。我想我的学生生涯大概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也很希望去我人生的下一站。了解我的朋友也说很多地方可以配。当然，读者不需要知道这些。作者走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但就我个人而言，宋的旅行是我的毕业旅行。
宋阿曼，1991年出生于甘肃，2015年开始发表诗歌和小说，2017年出版第一本小说集《内陆群岛》。现在他是报的外国文学编辑，住在北京。
论文:这本书里很多小说人物都在从事创作，包括诗人、小说家、编剧、记者，有几篇文章谈到了想象力。比如第一章，小说家吴弭认为现在的生活很贫困，只能在日常贫困中靠想象进行创作；第四章，编剧小张提到，我们在纷繁复杂的信息中失去了想象力，以至于经常需要引用别人的话来表达自己。你也是诗人和小说家。你怎么看待想象力的问题？
宋阿满:最后的问题是有没有真正的生活，是不是靠别人的生活来生活。我身边真的有几个创作者，他们呆在家里，但是写的很多。不排除有才华的作家，完全没有生活或经历的作家，最终可能会转向玄幻小说。在这次活动中，当王展·布莱克和张定浩讨论想象力时，他们说对作者来说，直接想象力和间接想象力没有区别。我觉得很对。这个问题我之前没想过，以后再想吧。
南方读书会384号图片由南方读书会提供
The Paper :你认为我们为什么有时候需要引用别人的话来表达自己？
宋阿满:可能现在信息太多了吧。以前手机软件没这么发达的时候，生活占六分，信息占四分。现在我觉得信息至少占了七分，生活最多占了三分。我们可以在家呆一天，但是一定要看看朋友圈里在发生什么，一定要在线上生活。
作为一个工人的孩子，我觉得父母那一代有点浪漫，比如有合唱团，一起跳舞。小时候还是那种，在大广场组织文艺演出，大家都想上去唱歌跳舞，跟明星一样。我同学的妈妈会跳舞。那时她至少30多岁了。你说你想让你年轻的妈妈站在广场上当众唱歌跳舞，你觉得很尴尬。
今天的浪漫，线下可能会变成严肃的生活。比如朋友叫你吃饭，他在家给你做了四菜一汤。你到了之后，他开始炒最后一道菜，然后趁热上桌，一顿饭100块。这可能比2000块钱的餐厅聚餐要快乐的多，因为有人为你付出了时间和思想。
论文:你怀念父母时代的浪漫吗？
宋阿满:我怀念人的轻松状态。好像那时候的人很放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放松。放松了，人性就会显露，浪漫就会发生。我现在能做什么？前两天，我和一个朋友在夜深人静的主干道上散步，很感兴趣。突然我们在路边走起了猫步，很开心，就像小孩子在做模仿秀。严重一点的话，不可能知道路上全是摄像头。从别人的眼中解放出来是一个很好的理想。希望大家可以设置一下。
你在北京有很多写作朋友吗？
宋阿满:在北京写作的朋友，聚在一起不一定谈文学，只是一起玩，玩得开心。我们为什么不谈谈小说呢？潜意识里，我们并不觉得对方一定要看自己的小说，这并不妨碍我们交朋友。我们在工作中非常冷静。我们彼此不联系。我们都写自己的作品。即使是对视，我们似乎也无法面对面的赞美对方。
论文:在同龄作家的作品中，你更喜欢哪些？
宋阿满:最近开始看同行的作品，以前很少看。我非常喜欢王力可詹布莱克的小说，尤其是《小花旦》，这是我特别喜欢的。还有班瑜的《冬泳与冷战》，双的《平原上的摩西》。这几个标题都挺有名的，我看了觉得名副其实。还有郑在焕，很有才华。最近出了两本新书，其中一本是《我只是个鬼，什么都不会》。一般人写不出这样的小说。太有才了，我觉得他的“直笔”挺独特的。最近在看的是三三写的俄罗斯娃娃集，很密。索尔、王素馨、梁浩都有优秀的作品，我就不一一说了。目前只是偶然看过，无法整体评价。
论文:你平时喜欢什么类型的小说？
宋阿满:我喜欢发人深省，说不出固定的风格是什么。我得停下来喘口气，引导我思考，或者突然有了“小说可以这样写”的感觉。我的阅读兴趣以前是短篇小说，现在是长篇。
编辑:梁佳图片编辑:申克
校对: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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