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照

1961年上映的电影《第凡内早餐》里，优雅女神奥黛丽．赫本活灵活现地饰演了从乡下来到大都会纽约的年轻社交名媛，穿着极有品味，但实际上就是用美色到处骗吃骗喝，一心想嫁入豪门的交际花。赫本在电影里戴着大墨镜、身穿名牌的形象深入人心成为经典。

剧照

然而，尽管这部电影被当作经典，但中间有个角色是日本人，电影显露出当时美国人对于日本人，甚至说是对亚裔的某种偏见。

剧中的日本人是女主角霍莉的邻居，霍莉常忘了带钥匙，往往在三更半夜按他家门铃请他开门。日本人虽不堪其扰，但只要霍莉巧笑倩兮，讨好地说有空一定让他为她拍照，他就像是得到恩典般地接受。

美国大陆

一直到1990年代，亚裔开始强调文化认同，这时才批判这部影片对亚裔的丑化。更严重的问题是，饰演这个丑角的，不是亚裔而是一名白人，因此有人指出，这不仅是一种伤害，更是一种侮辱。

这个故事是电影里的，当然，在地图里也同样存在。

傲慢与偏见

地图

在“地球是圆的”成为天文学常识之前，地图勾勒的不只是现实中的相对位置，更反映出精神上的理想世界，例如耶路撒冷必须位在世界中心，又比如依照基督教地形学，世界应该长得像圣体柜。科学勘测当然好处多多，转动地球仪或许有助于记住各国方位，但绝对看不出它们抛给彼此的是媚眼还是白眼。

茨维可夫的讽刺地图。

2009年1月，俄国与乌克兰发生龌龊，引发欧洲短暂的天然气供应危机。出生于保加利亚的图像艺术家杨科．茨维可夫随手创作了一幅欧洲讽刺地图，将这个国家描述为“偏执石油帝国”，欧盟则是“农民津贴联盟”。随着这幅讽刺地图在全球迅速传播，茨维可夫启动“绘制刻板印象地图”的计划，累积了40余幅作品，《偏见地图》随即出版，也因此成为欧洲的“网红”。

那么，《偏见地图》母题从何找起呢？

法国人眼中的欧洲食物

挖苦外国食物永远是好话题。在地图里，可以看到西班牙和希腊彼此嫌橄榄差劲。美食强权的嘴巴更是不饶人，法国、意大利不约而同指控别国抄袭自己的菜色。法国深信舌尖品味是国格所在，食物都处理不好的国家，根本没资格在地球上占一块地——因此，大西洋当然不该有不列颠群岛的位置。

如果实在没有好的母题，各式各样的欧洲二分、三分法也是个角度。从宗教信仰来讲，在“信教的欧洲”和“无神论欧洲”图里，波兰被背弃天主的国家包围，孤悬中欧，就像是飞地。从这个角度切入，不难了解意大利为何将波兰视为“教皇国”，而波兰也将整个意大利都纳入“神圣天主教会之地”。波兰对圣教会的忠诚得到了慷慨的回报，梵蒂冈“封”其为“北罗马帝国”。

波澜壮阔，孤悬中欧

过去几十年来，瑞士官方的制图师一直在地图中隐藏“彩蛋”。这并不是陷阱，而是制图员们的个人恶趣味。

瑞士地图1

蜘蛛、男人的脸、没穿衣服的女人、徒步者、鱼、土拨鼠…… 不少错误最近几年才被发现。可能还有很多“彩蛋”还躺在地图中。

瑞士地图2

在人类历史上，无论是种族、性别、年龄、国籍、族裔、宗教、体型或疾病等，都有可能成为偏见的来源。对于特定群体形成偏颇看法与不友善态度，可能进一步造成排挤。

梵蒂冈眼中的欧洲

过去数十年来，由于全球化趋势的推波助澜，人口、文化、经济、科技和金融的流动日益频繁，一方面置身于更加多元的社会里，另一方面似乎又愈益强调自我与他者的分别。

瑞士地图3

区分“当地的”、“外来的”差异，以标识出自身的独特性。只是在区隔内外之别时，往往会以偏见和刻板印象，去定义与自身不同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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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化、抹黑可不是近代发明的新鲜事，民族情结更是散播偏见的沃土。当看到了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言论，或是欧洲这几年日益高涨的情绪，很清楚地说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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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到今的世界文明或多或少都有“唯我独尊”的论述，13世纪的地图更是融合神话、宗教、地理和历史为一幅百科全书式的拼贴画，让人从绘图中去想像理解世界。改变认知的第一步应该是从心理着手，而不是从历史开始。

示意图

地图的目的原本是定位，了解地理相关位置，但是作为工具，地图也承载了其他的意义与功用。

相较于茨维可夫的不正经，约翰．克拉克的《改变历史的地图与制图师：藏在地图里的智 识美学与权力游戏》和杰瑞．波顿的《十二幅地图看世界史》，则是以宏观视野、渊博知识，来检视地图绘制与人类发展、世界现况的严肃著作。

古地图

从事编辑出身的克拉克，从古老的泥板地图、中国制图学到敦刻尔克大撤退、以色列建国地图等无所不包，甚至还讨论到幻想虚构的亚特兰提斯及托尔金的中土世界。在他看来，地图的绘制不仅代表了如何理解、建构其所处地域及与周边疆界，同时也通过制图科技，掌控知识，进而扩充权力。

至于历史学家波顿的著作，探究古代地图所带来的冲击与影响，更进一步质问现代地图所引发的变革与认知。

波顿在文中说，

“所谓准确的世界地图根本不存在，将来也不会有。吊诡的是我们不可能不靠地图来了解世界，又绝对不能用地图来再现世界。”

只可惜，有这样见识的人毕竟还是有限，人类所建构的世界往往是通过脑中充满偏见的认知地图而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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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当代文化研究学者史都华．霍尔长期关注文化认同，霍尔出生于牙买加，1950年代他来到前殖民母国——英国牛津大学接受精英教育，个人的成长经验和背景，使他对种族、族裔的观察格外敏锐犀利。他认为，运用各种分类去理解周边事物，通过性别、年龄、国籍及性取向等分类，从而定义他人所隶属的群体，归纳出其属性和特色。

瑞士眼中的欧洲

在某种程度上，刻板印象帮助维系社会和象征秩序，使互动时，得以用最有效率的方式相互辨识及沟通。

不幸的是，这些刻板印象往往具有强烈的负面意涵，这样的偏见无助于互相了解，如印度与巴基斯坦长期的历史纠葛与宗教对立，更加深了彼此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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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异呈现与权力的连结，掌握知识与权力者得以运用各种再现去强化某种观点，区分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并赋予某种优劣段位。站在主流位置者因而会去排挤歧视和他不同的群体成员，甚至动用法律及武力也在所不惜。

世界不断在改变，地图亦然。

若是放在现在的脉络来看，可以理解，这种做法有可能导致像反对多元文化和迁移政策的挪威极端份子布雷维克在2011年犯下的极端行动，冷血伤害69名无辜青少年，这是典型的偏见与歧视的极端例子，但却持续地发生在世界上。

如果总是充满着好奇心去探索一切未知和不熟悉的人事物，可以在过程中得到更大的乐趣，也丰富了自我的可能性。即使语言文化的转译有时令人们迷失，但各式各样的地图应该帮助我们找到某种坐标，让我们得以自我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