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看见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幡然醒悟,又到一年的“七月半”了。这是我许诺归家的日子,现在却已忘却,心里不禁愧疚起来。
七月半,是湖北老家的一种习俗,每到农历七月半的那几天,就是出嫁的姑娘回家省亲、和家人一起祭祀祖先的日子。因乡俗规定,每年过年的时候,出嫁的姑娘是不能回娘家的,七月半就是真正意义上全家团聚的日子了。因此,我们那里就有“年小月半大”的说法。
七月半这个习俗不仅对出嫁的姑娘弥足珍贵,这是一年中为数不多、名正言顺回家省亲、待在父母家人身边的日子,更是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时刻。每到七月半,大人当然忙得不亦乐乎,翁婿把酒共话,手足相聚品茗,到处充满温馨,弥漫着浓郁的亲情。
那时七月半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更多的是一个久久期盼的节日,就和扳着手指、数着日子盼望过年一样。每到农历七月初,奶奶就会开始唠叨,姑娘要回家了,心里就开始盘算月半期间的菜肴。鸡笼的哪几只调皮不下蛋的鸡,哪几只不听话的鸭,将要成为盘中的美味,奶奶心里就一清二楚了。这几天,奶奶就会额外地给它们多喂几把粮食。姑娘和姑爷,带着调皮的表弟终于来了。这是我们几个小孩最高兴的时刻。姑姑不仅带来了好吃的东西,也带来了好伙伴。当然,表弟是客,我们再调皮,也是不敢欺负的,不然,爷爷和老爸就要“抽筋扒皮”的。接下来几天,就有丰盛的美餐,好玩的同伴,日子逍遥快活。童年的七月半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读书、学习、工作,日子似水流年,对七月半在心中慢慢地暗淡了。上次,给奶奶打电话,奶奶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其时,年关刚过,我便敷衍道,七月半回家看您吧。半年时间飞逝而过,还没来得及醒悟,回家看看奶奶的愿望也置之脑后了。我暗暗谴责自己的不孝,七月半也没给奶奶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奶奶肯定早就做好我回家的准备,杀鸡宰鸭,不在话下,心里也就像期盼姑娘回家一样,多少次在默默地盼望着孙儿回家相聚。我仿佛看见奶奶越发的苍老,站在村头守望回家的孙子,心里不禁发酸,眼泪不禁在眼圈打转。多年的工作生活,还没有像今天这么伤感过。
新疆的遥远早已超过了奶奶的想象,但我却从没走出过奶奶的慈爱和挂念。直到现在,我才猛然明白七月半的含义,它是联接亲情的纽带,它是家中长辈对儿女牵挂的心,它是我对亲人难以抹去、日久弥浓的思念。我心里默默地祈祷,奶奶岁岁平安;我心里暗暗下决心 ,明年的七月半我一定会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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