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工作的晚上,我看完了《爱如花束》。
影院最火爆的8.7分爱情片,被一群网友称为《文艺青年的浪漫死亡史》《遇见百分百女生》《我爱上了豆瓣的朋友》,在豆瓣上被24万人打上了“想看”的标记,另有20万人排队。
我只是觉得我必须在海报上打出“文清必须看爱情神话”这几个字。
结果没想到为了美好的爱情进了电影院,最后出来肝肠寸断。
说真的,这对于年轻艺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新鲜的爱情?
明明是该部有史以来最令人揪心的残忍的社会动物故事。
我敢打赌,每一个被折磨得肝颤的观众,都见过这部电影里最讨厌的自己。
01
谁杀死了他们的爱情
Nuba Tanigusi和Nuba Yamamoto认识的时候21岁,两人都在东京上大学。
用现在的话说,他们大概是最标准的当代文清。
上课看小说,下课办派对,穿一样的匡威帆布鞋,喜欢用电影票存根当书签。
是你我在大学校园里认识的文清同学,是豆瓣群和网易云评论区随处可见的年轻人。
甚至,说实话,我曾经也是我自己。
就在最年轻最无忧无虑的年龄阶段,在环境简陋的象牙塔里,生活最大的乐趣就是写博客,画插画,看少数民族展览。
我不一定说新浪潮和弗洛伊德,但对书籍、音像的味道总有一个鄙视链。
朋友不多,情绪很多,和其他同龄人有些格格不入,参加聚会“只觉得吵”,还在想剩下一半没写完的小说。
两人有火花的那一幕,因为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而偶然相遇,在通宵营业的酒馆里一起等早上的第一班车。
坐在他们对面的,恰好是那些根本不识字的普通人。
男士西装革履,自称狂热的电影爱好者。
问他喜欢看什么,想了想,只回答经典热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女的积极回应,说电影很感人,然后说刚刚看了《魔女之家快递》的真人版。
两个俗人聊得正起劲,甄却如坐针毡,一只眼东张西望,另一只眼根本听不进去,索性退到椅子上。
他们一言不发,默默感叹:“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真人版,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吗?”
中间有个有趣的小插曲。
在酒馆的邻桌,恰巧有著名的日本导演押井守。
那个西装革履,自诩是电影发烧友的人看了一下,不知道。前两个人已经因为遇到大神而兴奋得手舞足蹈了。
直到走出酒馆,小丝忍不住说出憋了半天的话:
“刚才那是押井守。我觉得了解押井守是基本常识!”
“基本常识”这个词脱口而出,仿佛两人都展示了筛选同类的暗号。
文艺青年的常识和常识碰撞,基本上就是雷打不动的瞬间。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聊天,压马路,然后心照不宣的一起绕道,像做菜一样聊自己喜欢的作家、漫画、音乐。
再一次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两个都订了同一个豚鼠展的门票,却没能如愿看到。
小思去那人家里避雨,发现书架上的书几乎是她自己家的翻版。
甚至有观众认为,如果世界上有100%兼容的恋人,那很可能就是他们。
爱好一样,口味差不多,连耳机线都老是缠在一起,喜欢用电影票当书签的小习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对方版的人间性爱。
所以一开始谁也猜不到他们会为了什么样的事情而分道扬镳。
毕竟在想象中,学生情侣步入社会后会怎么样“爱情终究无法到达现实”,要遇到一些外界的阻力和不可抗力。
不在一个城市工作,被迫异地,买房买车的经济压力,父母跳出来打鸳鸯,或者其中一方出轨。
但是,像“花束”这样的情侣,在这里连抓鸡毛的阶段都达不到。
现实中扼杀爱情的方式有100种,年轻情侣往往以最令人费解的一种告终——
总会有一个人,会先成为他们曾经讨厌的“平庸的成年人”。
02
“做一个普通人”
就像我开头说的,电影前半部分的和麦就像很多年轻人一样,包括工作中的我。
那是大多数人刚走出象牙塔时经历的一个阶段。
我觉得谈钱很俗气,带着一些还没褪去的理想主义,而且我很确定我可以只靠爱好谋生。
所以当他们开始自己赚钱的时候,并不会太在意相对的物质上的尴尬。
人一吃饱,全家不饿,就能抽出一点钱满足自己的爱好。
毕竟生活中除了工作还有太多重要的事情。
在地铁站外的路灯下等你的爱人下班,坐在一起晒太阳聊天,看着你喜欢的书和电影哭,这些都是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的事情,但没那么贵。
还有一些人,像小思,就没有那么幸运,只能先做一份与爱好无关的工作。
我在一家冰淇淋店做文员,为了考会计证,因为面试的高压,在地铁站里崩溃大哭。
但总有松一口气的时候,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对抗世俗的精神胜利法。
比如为了省钱,房子可以出租一点。
从地铁站步行30分钟也没关系。只要每天晚上和爱人一起走回家,早起根本不算什么。
比如“即使你能挣很多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了下村晴子的《野餐》没什么感觉的人,再有钱也不能说是厉害的人。”
就像村上春树的一本小说里,提到了一对刚工作的年轻夫妇。
在铁路旁租一间噪音很大的小三角房,花不了多少钱,但幸运的是,拥抱爱人和猫咪取暖,不用花钱。
在他们看来,那是我们年轻,阳光免费的时候。
前途未卜,工作不顺。在这些纯粹的精神愉悦面前,暂时不那么重要。
可惜,也注定是一个有期限的时代。
一开始可能是家里不再愿意伸出援手资助大城市的高房租。
或者客户发信息说付费的标准要从600字降到600字。
讽刺的是,妥协往往开始应对当前的困境。
但是到最后,你在妥协中放弃的东西,很可能就像你度过的困境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从“我只做我喜欢的事”的那一刻,到“虽然我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我可以先做”的那一刻,一切都会渐渐变得不可收拾。
有些人放弃了原本喜欢但不赚钱的自由职业,想着“等我经济宽裕了可以重新开始”。
有些人希望每天六点就能下班,回到家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就这样做,下班的时间就变成了9点,10点甚至更晚。
随着工作的进行,你会错过越来越多的东西。
就像穿着匡威的微笑小麦,换上西装,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目模糊地走进人群。
经常出差,加班,被难缠的客户折磨。
回家后只能靠一些乳头音乐游戏来放松神经,喜欢的书和画笔都被束之高阁。
这些变化在你周围的人看来是剧烈的、颠覆性的,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影片中有一个情节,小麦在出差工作时,不小心把女朋友送的书掉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地上的书,捡起来,随手扔回到车后座。
这本书的名字叫《茄子的闪耀》,是一个关于记忆的精彩故事。
但工作还在前方等着,现在他更相信前辈们说的话。
“再坚持一会儿。”
“再努力五年,就容易了。”
刚毕业找工作的时候,男女主都曾发出一声叹息。
“做一个普通人真的很难。”
在他们真正成为普通人的那一刻,似乎没有人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S2/]03
未来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
其实我并不觉得“做一个普通人”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就像学生时代的爱情总会在毕业季到来时分手一样,大多数人的第一份工作都不会长久。
人生很多事情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你曾经因为书籍、视频、清单的高度重叠而爱上一个人,你完全有能力用最纯粹的爱好和快乐来驱动爱情和生活。
但在现在的忙碌和痛苦中,这种能力会被挤压,消散,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爱如花束”这个名字时,我想到了新鲜的切花。
新鲜,美丽,快速腐烂,注定只在花期绽放。
我们似乎很难承认其实我们爱某一类人、某一类生活的能力,就像鲜切花一样,只存在于有限的花期。
从文艺青年变成普通群居动物的小麦对女朋友说,我羡慕你看到这些。
对方不解地问: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大家都知道,休息未必有帮助,他就是做不到。
如果做不到,就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为虚构的故事哭泣。
喜欢的故事在记忆中已经模糊,读《茄子的闪灵》带来的安慰不比《人生的机缘》多。
这些变化看起来真的很可悲,更像是懦弱、气馁和妥协。
但是另一个声音总是告诉我,不需要。
没必要哀叹他们放弃的标准和理想,也没必要用“悲伤”这个词来形容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
当然,这可能更像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因为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俗”的自我其实没那么差。
的确,我再也不能像大学时那样每个月看十几本书,也不能给现在的爱人写一封3000字的长信。
但我不嘲笑那些说自己喜欢《肖申克的救赎》的人,也不拿能不能读一本书作为评价标准去嘲讽别人的生活。
这让我觉得经历了最后一个阶段,也不一定是坏事。
一个能说“生活就是责任”的人,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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